总管太监吕寿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不多时果然捧了个托盘进来,鹅黄缎子上放着一本大大的图册,青色封面,鹅黄标签,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三个大字:群芳谱。
水溶心中暗暗纳闷,心想皇上一直不喜女色,后宫之中并没有多少妃嫔。如今怎么捯饬出来这种东西了?
吕寿把托盘高高举到皇上面前,皇上将把本群芳谱拿在手里,展开来大致看了一遍,递给水溶:“水溶啊,年前的时候你母妃跟皇后提及你的婚事,朕想了这几****也的确该成一门正经的亲事了。这是皇后叫宗人府呈上来的朝中各大臣府中小姐们的容貌图册,你挨个儿的看一看,喜欢哪家的千金跟朕说。朕给你做主。”
水溶一听这话心头微微一震,不由得抬头看皇上,却见皇上面带微笑,春风满面,很是祥和的看着自己。于是忙躬身回道:“回皇上,臣猜想这群芳谱乃是皇后娘娘为了充盈后宫所制,皇上恕罪,臣万死不敢僭越。”
皇上笑道:“行了!按辈分排朕是你的舅舅,你还跟朕面前弄虚作假的干什么?年前朕想着你先纳个侧妃也好,省的让你母妃为你操心。可又听说你喜欢的那位林姑娘走了,大年下的你魂不守舍,弄得你母妃心里很是放不下。你也不小了,过了这个年有二十五了吧?也该成家了!”
水溶只得俯首连称了几个:“是。”上前去从皇上的手里接过群芳谱来慢慢的翻阅,只见里面从宰相家的千金到县令家的闺女,从样貌图画到文字描述,品貌才情,言谈举止无不交代的详细备至,可见宗人府这次真是用了心。
只是水溶心不在焉,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一共五十多名女子在他眼皮底下翻过去,最后也没挑出一个中意的人来。
皇上一直坐在龙椅上看着他,见水溶初时还能看上两眼,翻到后来竟是一扫而过,目光都不带停留的,最终翻完之后依然神色平静,面色无波,合上册子躬身下去,于是不等他说话便叹道:“水溶啊!你可真是叫朕操心!”
水溶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忙咽了回去,改成了请罪的话:“臣……让皇上操心,实属不该。请皇上责罚。”
皇上叹了口气,说道:“年前你母妃说瞧上了李延胜的嫡长女。朕说不大合适。昨儿皇后又跟朕说起此事,说昨日看见了李延胜的次女,倒是比她姐姐端庄多了。说话行事透着和气,倒是正好合了你这副倔强的性子。喏……在你手中的册子里第九页,你自己翻开来看看,若是没意见,朕就给你们赐婚了。”
水溶闻言心中大惊,脸色渐渐的苍白起来。只是皇上面前又不能失了礼,于是慢慢的抬起手来,重新翻开那群芳谱细看,也不知到底翻到了第几页,也看不清册页上画的那个明眸善睐的女子是谁,只是听见皇上在上面轻轻一叹,说道:“水溶啊,你父王去的早,累世的军功在你身上,你从小也是娇生惯养的。如今你母妃老了,你可不能再让她操心。早早的娶一个王妃进门,也好让你母妃享享福。你说是不是啊?”
水溶稳了稳心神,又躬身回道:“臣谢皇上教诲。”
“那就定了这李延胜的次女吧。你先回去,朕回头就有旨意到你府上。”
水溶忙将手中群芳谱递给旁边的总管太监吕寿,然后后退几步,慢慢的跪下去:“臣水溶,谢皇上恩典。”
出了南苑行宫,水溶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这呼呼地小北风给吹透了。全身上下没一个毛孔都浸着寒气,连厚厚的车辇帷幄都似乎是冰壁雪墙,冷的让他透不过气来。
出了禁苑,车夫和护卫等簇拥着车辇往王府的方向去,到了王府门口,家人近前呼唤水溶下车,水溶却靠在车内冷冷的说了声:“不回府,去暮云归客栈。”
家人不敢多说,忙又牵着马车往暮云归客栈而去。
天色渐渐的阴沉起来,不知何时又飘起了小雪,雪粒夹杂在北风中,打在人的脸上生生的疼。
黛玉和紫鹃李纨等人围在绣架旁,仔细的比着各色的绣线,议论着纤弱的兰草该用怎样的针法,娇媚的兰花又该怎样配色。翠羽从端着一个托盘从外边进来,上面放着一只大砂锅,一边呵着冷气一边笑道:“又下雪了呢,外边真真要冻死人了。”
众人都回头,看着她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脸,说道:“这又是炖的什么好吃的?这几****不好好地学针线,竟知道闷在厨房里不出来。”
翠羽笑道:“姑娘和奶奶忙正事儿,奴婢插不上手,只好去炖盅野鸡崽子汤来,给姑娘和奶奶暖暖身子。姑娘身子才恢复了,总不能太辛苦,到底还是身子骨儿最重要呢。”
李纨便叫雪雁去端了水来给黛玉洗手,然后自己也洗了手过来给黛玉盛汤。
黛玉还没坐下,又听门外洗墨回了一声:“姑娘,王爷来了。”于是众人一怔,李纨忙带着几个丫头迎出去,打起帘子请水溶进屋,然后俯身退下去。
黛玉转身看着站在门口的水溶,却见他脸色雪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鸦青色绣盘龙章纹的黑貂大氅上沾着几点晶莹的雪粒,头上黑貂毛的暖帽上更是沾了一层的雪,于是上前几步,微微一福身,轻声问道:“怎么下着雪就来了这里?”
水溶呆呆的看着黛玉,半晌不曾出声,却在听见她说话的时候突然崩溃,猛的抬手上来把她抱进怀里,紧紧地箍着她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