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时候,雨常常是在夜里才下来。开头的几天,萦烟的屋子也还能承受的住,可忽然一夜疯狂得降下暴雨,她的屋顶也在那天漏出个脸盆大的口子,外面的雨弄湿了院子里的土地,里面的雨也把腐朽的家具泡的裂开。
好在院子里有陈年留下的茅草和一些干枯的树枝,等到天晴的时候,萦烟总算用树枝搭着把那个缺口补好了,可是冬天,也静静的来了。
茶房的活儿开始变得累人,冬天用热水的人多,上至太子娘娘,下至各房的姑娘丫头、嬷嬷小厮都要用水,从天黑便起床,一直要忙到申时才能散去入睡。但萦烟却不觉得,她甚至有种满足的感觉,因为这样忙,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不会再想偶尔碰到钰儿她的眼神,更不会想夜凉。
因为住在最底层下人的院落里,萦烟自从进来,就再也没能见到夜凉。来取水的都是各房粗使的嬷嬷,就算是有姑娘亲自来了,也绝对不会是钰儿。况且若真到了那时候,她们也得顶着骂加紧干活,否则很可能被责罚。
如此,她的身心反倒放松了许多,除了偶尔闲下来可以想想夜凉,想想他的好,想想他救她,然后心小小的幸福片刻,就又要开始忙碌。然而即使身心放松下来,她的身子却不见好,甚至有时睡下了,就觉得起不来。
这也难怪。所有的下人都到厨房吃饭的时候,她却不能去不敢去。因为那时去了,就要搞的大家都不能吃,人家见了她进去,就都站起来走了,等她吃完了才再进去。如此的不过两天,那天刚刚走出厨房,就听到里面啪的一声摔东西的声音,萦烟的身体和心跟着猛地震了一下。后面的话虽然没听清楚,她也知道是什么了。
那以后她都是等着别人吃完了再进去,可毕竟都是做粗活的下人,吃饭哪里还愿意剩下?故而即使只吃剩饭,也常常要饿肚子。
这也尚且能熬过,她刚刚住进院子的时候,曾经种了些萝卜土豆,那东西倒也奇怪的疯长,冬天的时候竟然收获了不少。用石头围个炉子,点上火,好歹能够充饥。但棉衣棉被,她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因太子宫的冬季都有炭火和棉衣棉被的补给,故而到了初冬的时候就都要发下来,可发来发去,偏偏少了萦烟的。她刚想问一句,人家却立刻转身逃也似的走了,全然不给她问话的机会,甚至周围的人,也从来不理她。
好容易等到了一套棉衣,却是因为裁剪的不要,别人不要才给她。萦烟倒也不在意,就算是不给,她也不敢去要。她懂得自己的身份低微,更知道她没资格和夜凉要任何东西,哪怕是最便宜的。她只是个奴隶,如今,连死亡都不由自己。
棉被自然是没人愿意给,只能靠着院子里原本就有的一床薄被子,晚上也穿着厚重的棉袄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