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徐徐得从雕花的红木床棱中射进来,萦烟拿起手边的兵符,将最后一针穿进去,缓缓的提起,翻飞的手指绕了个结,那结子在她细白的手指上勒出道淡粉色的细痕之后,随着痕迹的消失,牢牢的绑定了。
金黄色的剪刀在狼毫毛制成的丝线上轻轻的落下,细微的一声断裂的声音,在空气中扬起微小的尘埃,落幕般的结束了。
订了萦烟一夜的宫女们似乎是被声音唤醒的,匆匆过来,几乎是将她手里的兵符抢走,放在红绒布的托盘里,四五个人跟着,打开宫门用细碎的脚步的跑着,向士兰殿去了。
萦烟叹了口气,起身要了洗澡水,把自己的身体泡在玫瑰花瓣的水里,她真想在这热气中睡着,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于是洗干净,穿好了夜凉唯一替她订做的一套白色的衣衫,走出浴室,空荡的宫殿里,已经站满了人。
“娘娘,太后娘娘让奴才传话说,宫里随时可能迎来大战,娘娘是女儿身子,恐伤及娘娘,故太后娘娘特地为娘娘选了处好地方,请娘娘即刻移宫。”
见到萦烟出来,立刻有宫人上来弓着腰说道。他的一连串娘娘,萦烟听着只觉得头疼,不过她仍旧笑了笑,谢了太后。
她什么都没有带,唯一带在身上的,只有那块龙眼玉,她想如果自己死了,凭着这块玉,或许还能找到失散已久的父母。她甚至觉得死是幸福的,那时她便真的不再孤单了,那时,她是有父母的孩子,不再是个孤儿。
“太子呢?现在仍旧在辛夷殿吗?”
路上,萦烟缓缓得走着,一边欣赏着宫里御花园的各样花草,甚至于顺便采摘了一支,在手里把玩儿着,问身边跟着的宫人。
“回娘娘的话,太子现下确实在辛夷殿,钰娘娘在太子身边伺候着,娘娘请放心。”
仍旧是与昨天几乎一般的回话,萦烟似听着,思绪却在慢慢的飘。她把路都记得清清楚楚,虽然这条路已经够特殊的了。不过死还是活着,她准备拼上一回,那之前,她得保证夜凉是安全的。
“太后娘娘呢,此时该散朝了吧。本宫忙了几日,也没有向太后娘娘请安。”
话是慢慢的,行的也慢。那些宫人宫女们跟在身后,倒是没人觉得她走的太慢,向死亡走着的人,就是慢,也逃不过死。
“太后娘娘看到兵符,大为赞赏娘娘的女红,说是三朝之后,要去娘娘新住的殿里看看,还要奖赏娘娘。不过近日朝中事物繁杂,是否散朝,奴才们也不知道,也不敢说。一会儿娘娘去了那里,就知道了。”
宫人回答得极为规矩。在宫里呆的久了,他们骨子里仿佛真的有股奴性,生怕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又生怕自己没有讨好该讨好的人,故而说话都是一个样子一个调调,听起来,分不出好坏。
可萦烟知道,太后娘娘现在恐怕正握着假的兵符在所谓的‘那里’等着她,当然,或许那里还有别的东西,比如毒药,比如刀剑。她觉得前者的可能大些,毕竟都是女人,看到血流满面,披头散发的人,总是容易心情不好。
况且若是现在她死了,兵符是假的,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