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看的这一会儿工夫,已经陆续有三四个人从江面横飞过去。让我奇怪的是在他们脸上找不到一点紧张,反而是笑容满面。就连十几岁的小姑娘也没有一点畏惧,让我佩服无比。
此时轮到一位大婶渡江,大婶的身边有两头猪和一个小姑娘。大婶笑容满面地和小姑娘说了几句什么,意思好像是她带着一头猪先过去,然后小姑娘带着另一头猪。小姑娘甜甜地笑了一下点点头。
交代完毕,大婶把猪装在事先准备好的袋子里,固定到滑轮上,然后从容地坐上绳索,一松脚,飞快地向江心滑去。一切都很顺利,就在我觉得并没有多大危险的时候,上游袭来的大浪正巧打在这位大婶的身上,她一下子停在中间,我的心立刻跟着揪了起来。
我刚想喊救人,但是发现周围的人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而是齐刷刷地看着对岸。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想见识见识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如此淡定,就见对面的一群小伙子赶忙拉起一条小绳子,等小绳子绷直的时候我看见另一头是连着那个滑轮的,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没费吹灰之力就把大婶安全地拉到岸上。
看到这一幕,我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原来还有这样的保险措施。那大婶上岸后全身都已经湿透了,但还是笑呵呵的,好似刚才惊险的一幕发生在别人身上。
“咱们一会儿也用这个过江吗?”我问胖子。
“你要觉得你水性够好也可以游过去。”
“你就会说废话!”我骂了一句。
说话之间,带着另一头猪的姑娘也已经坐到了绳索上,顺着索道滑下去。也是到了最低的那个地方,又是一个大浪瞬间打来,但是这个浪明显比上一个要大,水花直接淹没了那个小姑娘。那边的小伙子立即甩开膀子拉开架势一齐拉起那条保险绳。估计是想在姑娘家面前展示一番。
谁知天公不作美,就在绷直的瞬间保险绳突然断了,我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暗叫一声:“坏了!”
小姑娘重新滑回江中。瞬间一个更大的浪袭来,把小姑娘卷进江中,消失在浑浊的江水里。
岸边的人立刻炸开了锅,白脸君大叫一声:“救人!”说罢就要跳入翻滚的江中。胖子伸手去拉他,但是白脸君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胖子一把抓了个空,白脸君已经腾空而起。胖子缩回手就脱衣服准备下去,瘦猴子拉住他说:“水流太急,你下去也是送死!”
就在这时,对岸一个人影飞身而下,一看此人便知身手不凡,凌空翻转三百六十度,一手伸直在头顶,另一只手在解腰间的一个布囊。我在感叹他的身手和勇气的同时不禁暗自捏了一把汗,这么急的江水,下去一个死一个。却见那人毫不畏惧,在身体贴到江面的同时回手飞出一道很细的绳索,前端带着一个铁爪,铁爪牵着绳索在缆绳靠近岸边的地方绕了几圈死死地缠在一起。绳子绷紧的同时,他也没入江中。
岸上的所有人都被接连入水的两个人惊呆了,全都矗立在原地,翘首观望江里的情形。接连的水浪打来,完全不见两人的动静。我看着那人丢出来的绳索,只不过鱼线粗细,根本经不住一个人的体重,不禁惋惜道:“这不是送死吗?”
对岸稍微有了一些异动,好像是那大婶的哭声。但是现在的关键还在江中,我已经做好接应白脸君的准备了。
等目光再转回江中,白脸君已经接触到那小姑娘了,不过那小姑娘好像已经被江水打晕了,被白脸君夹在腋下并不挣扎。此刻他们正在逆流而上,任凭白脸君的水性再好,两个人在大浪中逆水而行也不是件轻巧的事,有好几次白脸君的行动都被打乱,险些被水冲走。
飞爪子的那个人早已露出头来,无奈绳索已经伸展到头,他单手握线停留在白脸君的上游准备接应。
白脸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小姑娘交到那人的手里,眼见着救援行动就要成功了,岸上的人都按捺不住开始欢欣鼓舞,我和瘦猴子也兴奋地叫了起来。奇怪的是胖子竟然无动于衷,出神地盯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那人接过小姑娘,用一只手搂着,腾出另一只手来不知道动了什么,绳索快速地缩进铁爪的手柄里,硬生生地把那两个人提了起来。小姑娘已经昏迷了,躺在那个人的怀里,那人一手搂着她一手拉着绳索,两人快速上升,很快上了岸。白脸君也跟在后面从江边的崖壁上爬了上去。
人们对这条索道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纷纷往下游走去,瘦猴子用南方话打探了一番才知道是赶往下一个渡江点,离这里不远,二十分钟山路就到了。胖子跟对岸的白脸君交代了一下,便跟着人群往下游走。
“刚才那个山民身手不错啊!能和小哥媲美了。”
“还山民?我看你才像山民,你没注意他拿的那条绳索吗?那是一般的山民能有的东西吗?”
“兴许是这一带山民为了自救发明的工具呗!不过那绳子还真结实,那么细居然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瘦猴子若有所悟地说道。
“你懂什么!那是飞爪千钧索,铁爪里面藏着精巧的机关,绳索收放自如,承重很大,别说他们两个人了,就是一头牛也能提起来。绳索也是特殊材料制作的,水泡不腐,火烧不燃,刀割不断,是咱们行里失传了的工具。能做出它的是一个独立的门派。虽说是一个门派,但人很少,一代只收一个徒弟,从来都是单干,所以很少有人见过。这个门派的人翻山越岭,掘冢全凭一根飞爪千钧索。那个东西在他们手里比咱们的真手都好使,凭空飞出去说取你喉咙,绝对不会打到你身上。他们都不用下到墓室里,一只铁爪开棺取宝,遇见难办的情况转身就走,是咱们行里敬为神宗的一派。若是有缘咱们能结识这等高人,日后必有大用啊!”
羊肠小路沿着江边顺流而下。山民真不愧为山民,走起山路就是比我们市民快。胖子和瘦猴子还好,我跟在后面爬坡下坑,刚走了几分钟就有些吃不消了,急得胖子回头直骂:“我的大少爷,我求您,您快点行不行,都要掉队了!”
我也不想,无奈体力不支,还好路程并不算远,一会儿就到了。这个渡江点的位置没有上一个开阔。让我欣慰的是在我们沿江而下的时候,对岸也有人跟着下来,以防不测之时拉保险绳。
接下来我还得面对眼前的一件大事--飞索渡江。刚才小姑娘的经历让我心存余悸,看着滚滚而下的江水身体就自己往前倾,险些直接掉进去。
很快,岸的这边就剩下我们三个了。
瘦猴子已经坐到了绳索上,跟我们摆了一个“OK”的手势,嗖的一声就滑了下去。整个过程其实很短暂,我还没来得及担心,他就过去了。
到对岸,瘦猴子解下绳索,跟岸边的两个人摆摆手,那两人便顺着山路上去。胖子拉过另一个滑轮,用绳子把我们的行李绑好,横渡过去。当滑轮再次回来的时候,胖子说:“张珣,该你了!”
我毫不犹豫地坐到绳索上面,并不是因为我战胜了恐惧,只是不愿意在胖子面前显得很。只不过这股勇气只延续到我接触到绳子的时候,坐上之后心情立马就变了,头昏眼花,仿佛江水就贴着我的眼睛。我脚下迟迟不敢松劲,心情沉重得好似要投江一般。
胖子说:“没事,就一会儿。”
我深吸了两口气,心里默念:“没事,没事。”随后脚下一松,滑轮吱吱作响。风嗖嗖地从耳旁刮过,江面离我越来越近了,我死死地抓着绳子,闭上眼睛,感觉自己正从高处往下掉。
突然,一个力量作用在我的身上,停了!真停了!我慌忙地蹬着双腿,却听见瘦猴子的声音:“你要是再不睁开眼睛我就把你推回去。”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到头了。
接下来,胖子也顺利地渡过了怒江。胖子回头得意地笑道:“哼哼!不过如此嘛!”
山间已经鼓声隆隆,其中掺杂着歌声、叫卖声、叫好声,隔着蜿蜒的山路都能感觉到节日的喜庆并没有受到刚才意外的影响,依然那么隆重。这倒勾起了我看热闹的心情,一路催着胖子他们俩快点,以至于他们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相中那个落水姑娘了,还告诉我这里的小伙子可是很剽悍的。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行,转过了两个山口,热闹的场面便映入眼帘。站在高处望去,整个山沟已经被卖东西的摊位占满,从山腰一直延伸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花花绿绿的像是隐藏在树林里的一条溪流。山腰处有一个很显眼的临时建筑,这让我想起了运动场上的主席台,主席台前是一片开阔地,上面正有姑娘载歌载舞,远远看去衣袖飞舞,获得掌声不断。
“磨蹭什么?快走了,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没。”胖子在一旁催促道,完全不见刚刚我催他的嘴脸。我又气又笑地和瘦猴子对视一眼便跟着他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