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黑墙在飞速下滑,看得出这是一个人工修建的竖井,竖井下面白花花的一片竟然全是骨头,黑洞洞的眼窝似乎在警告我不要砸到它们,可是我也没办法啊!
一系列的念头在我的脑海中闪过之后,身体像炮弹一样重重地扎进无尽的骸骨里,耳畔响起清脆的响声。
又是几声声响过后,我挣扎着从骸骨堆里露出脑袋,才发现这是一个十米见方的大坑,四壁笔直向上,离我们掉下来的地方足足有十几米高,下面并没有踩到地面,在这样一个不知有何用途的坑里竟然填满了骸骨。
又有几个人掉了下来之后我才算是清醒一点,但后脑还是隐隐作痛,我揉了揉发现一手鲜红的血,我暗骂了一声,然后捂着伤口举目向四周望去。
最先掉下来的胖子在我前面不远处的地方探出头来,显然是晕了,仰面朝天腮帮子鼓得老大,双手重复着伸直弯曲,看了几眼我才明白过来,敢情这老先生是以为自己掉进水里了正往水面上游呢!
“胖子,你还行不行?”我马上招呼他。
胖子把头转向我这边,有点涣散的瞳孔正试图重新对准焦点,他收回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上面,意思好像是告诉我上去再说。之后他好像又突然明白过来,肥厚的大手在身体旁边摆动了几下,发现没有水后慢慢地把嘴里的气吐出去,说了一句:“还以为咱们掉水里了呢!”
“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多人骨头?”身边不知道谁问了一句。
我被胖子一系列滑稽的动作逗笑了,几乎忘记了现在的处境,他这一说我才想起来我们还身在一座骨头山当中。是啊,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多白骨?我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把目光锁定在近前的几个巨大的骨棒上。这一路过来我几乎是什么邪乎事都见识了一遍,区区一堆骸骨并没有引起我的恐慌。
在人们的欷歔声中,几盏手电筒陆续亮起。我身旁都是一些奇怪的骨头,不知道是腿骨还是臂骨的长条骨棒,看到这,我想起在下落的过程中我看见了一个保存完好的头骨,那个头骨似乎长着一对獠牙,与楼冢的主人是同个种族。我们好像到了他们的领地!
我正想着,胖子已经从骨堆中爬了出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我走来,说道:“你在那琢磨什么呢?快出来找找瘦猴子他们。”
我猛然想到我们身后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也全体滚了下来,瘦猴子和大石还有病,摔这一下可难受了!
老头子正被灵手医扶着,靠着墙壁坐下,大口地喘着粗气,老了就是老了,任凭江湖经验再丰富也无法让身体变得强壮。其他的队员也都一瘸一拐地向老头子靠过去,刀疤脸举着枪破口大骂:“我去他大爷的!刚才谁在最后面摔倒了,给老子站出来!”
竖井的范围并不算大,我们挖出了被骸骨虚掩着的瘦猴子和大石,小石担心他哥哥的状况,也跟着跑了过来。
这两个病友生死与共一般笔直地躺在一起。胖子用手搭在瘦猴子的脉搏上,然后又摸了摸他们两个的额头,我正想问问他怎么了,却看见瘦猴子以极快的速度眨了一下眼睛,那速度、那眼神完全不像一个病人,之后他又变得不省人事了。
“瘦猴子……”我想问的是瘦猴子你怎么没事了,后半句却被胖子打断,胖子眨了眨眼睛说道:“不用着急,他没有摔坏,只是毒素还没有被彻底清除而已。”然后又拍了拍小石,“你哥哥也没事,放心吧!”
好在小石一心看着大石,没有注意到我和胖子之间的暗语,否则估计肯定就暴露了。
我心领神会地继续说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会被摔死呢!”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犯了迷糊:瘦猴子这小子明明已经好起来了,怎么还在装病?将来要是和老头子干起来了他也不能及时帮忙啊!难道是胖子的计策?想到这,我看向大石,大石的呼吸也已经趋于平稳,除了骨折的手还缠着绷带之外也没有什么致命伤了。
这就奇怪了,他们是听了谁的话在这装病的?又是什么目的?大石受伤之后就一直躺在担架上,胖子根本就没有靠近过,而瘦猴子受伤就是刚才的事情,也没时间制订什么周密的计划。制订这个计划的人肯定不是胖子。瞬间,我想起了灵手医,他是队伍里的医官,最有可能接触到他们两个。如果真的是他安排的,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又为什么帮我们?
胖子是何等的精明,一看瘦猴子的眼神肯定就已经猜出了是有人在暗中帮助我们,而且他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个人让瘦猴子他们装病的目的,要不然刚才不会想都没想就把我的话敷衍过去。可惜他还不知道灵手医给我纸条的事情,要不然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想到这,我突然发现大汉都在老头子身边转悠,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我马上从裤子兜里掏出纸条,塞进胖子的手里。
胖子看了纸条,瞟了一眼灵手医,低下头,然后那个小个子就说话了:“你们怎么那么久?商量什么呢?”
胖子发火了,把纸条塞进袜子里,摆出地痞流氓的表情开口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大爷我干什么还用得着你管,没你说话的份儿!滚一边去!”
小个子起身就要过来了,老头子赶忙制止。这一次损失最大的就是他了,损兵折将不说,就连自己的身体也遭到了极大的伤害。他拖着似乎快要咽气的嗓音说:“小兄弟,别误会!他的意思是你们需不需要帮忙。”
已经戒备起来的小个子马上顺着老头子给的台阶下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跟老前辈多学着点,要不然你得吃大亏!”
刀疤脸看这情况,给两个大汉递了眼色,那两个大汉收起武器,走过来帮我们抬担架。我和胖子抬起大石,他们两个抬着瘦猴子,我们走到老头子身边。
这短短的几米路程里我发现一个很重要但是被我们忽略了的问题:白脸君不见了!他应该就在我和胖子的后面,怎么会不见了?要是在地面上还好,实在不行我们就回头,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没了他就等于没了出路啊!
一想到自己会被活活饿死在这地下世界里我就慌张起来,老头子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我们一到他身边他马上就开口问道:“你们的那个小兄弟呢?怎么还不见他出来?”
“嗯?”胖子注意到这个问题,忙向四周看去。但是下来也有个十几分钟了,能喘气的都集中在这里了,只剩下沉默的骸骨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你们有谁看见那小兄弟去哪里了没?”刀疤脸吼道。
大汉纷纷摇头,表情惶恐。只有小个子顿了一下回答道:“后面有人倒下乱叫的时候我还看见他在我身边,后来我就忙着自保没再注意他。好像是我倒下的时候他就不见了。”说完,他用手电筒照了照我们掉下来的蛇腹的出口,里面华丽的结晶已经挤在了一起,早就没有能站立的地方了。
刀疤脸派人在坑里四处寻找,但我和胖子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以白脸君的身手,躲过刚才的情况绰绰有余,就算他被人压倒掉了下来也绝不可能被摔晕,很有可能是他有什么目的趁机自己走了。这小子也真是厉害,竟然能躲过所有人的视线!
钦佩归钦佩,没有了他,我就像没了主心骨似的,心慌意乱。天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出现,甚至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一走了之,我们也无可奈何,因为一旦他走了,我们的结局就可以用两个字概括:饿死。
现在的情况可真是乱,我们一方面要提防着老头子不会先把我们干掉,一方面还要注意灵手医这个隐藏在暗处不明目的的家伙,而现在就连我们最依赖的白脸君也不见了。越想越乱,到后来我甚至都有撞墙自杀的想法了。
胖子倒是泰然自若,想了一会儿,和老头子说:“这么找没有用,以他的身手是不会被埋在下面的,而且蛇嘴附近都是那些巨大的昆虫,他不可能回去送死,剩下的就只是这一条路,既然他没有掉下来说不定直接跳过去了,咱们还是到上面看看吧!”
老头子看了看上面十几米宽的开口,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听着也觉得悬,除非白脸君是袋鼠或者羚羊化身。
胖子仰着头继续说道:“你看,除了洞口的那面墙之外,其他三个方向都没有障碍物,要是我分析得没错,上面肯定是一个较大的空间,而咱们所在的这个坑就是在那个地面上挖出来的。”
我看了看上方,我的第一感觉是:怎么这么高啊?手电筒光射到那里已经很暗淡了,只能隐约看见棚顶的边缘是弧形的,上面好像还有巨大的花纹,色彩虽然单一但还是让人觉得华丽。从这一角就看得出这里是那神秘部族在地下开凿的大型工程,或者说,是一个地下宫殿。
看到这些,心里突然生出隐隐的激动,这种感觉和当初在山寨里打开石棺那一刻的感觉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