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深谷,云雾深深,大雪笼盖,寒气逼人。
萧虎一个人徘徊在深谷之中,感受着红石峡压抑迫人的气息,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来到这里,司命堂这些弟子虽看着堂主的面子,对他还算不错,但是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修炼上,萧虎不免离群起来,在给那些囚徒送完饭之后,时常一个人徘徊在这峡谷里。
望着天空,萧虎有些闷闷,想到今年的荒城神刀会错过之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那位城主大宗师,自己一心拜师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了。
想起燕归人莫怀伤的话,萧虎心中也有些后悔,心道自己当初真的是太过冲动……
萧虎心中默想着破军斩十三斩那些招式,腹中气流在足少阴和手太阴之间流转,肺叶呼吸更加沉稳,腰间隐隐有股磅礴气力升起来,眸子闪过一片精芒,一手作刀,按着破军斩法的招式刷地向前劈出去,从一气斩一连到七星斩,手臂胀痛得很,心中突然有所感,大喝一声,踩着虚步,突然身形急促前冲,周身八个方向都是手刀的影子,嗤嗤破空之后,雪地上出现八个空洞之地,萧虎手掌上滴下血来。
“哈哈,八极回天斩,八极斩,终于突破了——”萧虎心中兴奋,八极斩,一瞬间依靠急速化出八刀,而且分别迎击八个方向,能攻能守,与五方斩、六合斩有异曲同工之妙。
舒缓呼吸,萧虎但觉经脉中气息奔腾,这股内息渐渐从手太阴肺经流过足少阴肾经,再经过足阙阴肝经、足少阳胆经,顿时全身陡然一震,阴寒的玄冰真气经过足少阳胆经之后微微一变,不再那么寒冷,全身上下处在一种莫名的舒适之中。
待他睁开眼的时候,天色依然昏暗,一个人影落入眼帘,顿时惊得他瞳孔收缩。
但见一个光秃着脑袋的头陀满头疥疮,一身缁衣破破烂烂,赤脚脏兮兮的如同野兽,脸上黑乎乎的如同焦木,躺卧在雪地里,混若死人一般。
“前辈,这里很冷,你怎么卧在雪地里?”萧虎先是一愣,继而不知怎么突然叹息一声,生出不忍来,上前几步道。
这人不理不睬,萧虎扳过的身子来,发觉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衣,身体还是热乎乎的,但是已经没有了心跳和鼻息。
“哎,这个和尚,好生可怜,也不知什么人,竟然冻死在这红石峡中……”萧虎摇摇头,找个深坑将这和尚埋了盖上雪,叹息着走开。
萧虎走到一处森林旁,看着这些年深日久的古木,正自嗟呀的时候,突然听得深林中传来一声声沉闷的声音,好似劈刀好似拍掌,不觉好奇起来,心道这谷中是哪个师兄练功么,好奇之心走了过去,片刻之后来到一株枯树之前,看到一个人在凌空劈掌,不禁惊呼出声。
这人依然是个秃头头陀,生着馒头疥疮,满脸焦黑,若不是眸子偶尔动一下,萧虎简直怀疑这是不是一段木头。
他赤着脚,对着这颗一人合抱的枯木不断劈掌,一掌又一掌,嗤嗤破空声音作响,待得七八掌之后,一股淡蓝色的烟雾升起,这颗枯木树干突然冒起焦枯的味道来,而后一股赤红色的火焰腾地升起,这树干顷刻之间便化作灰烬,洒落在地面上。
萧虎张大了嘴巴,骇然心道这是什么掌法,或者刀法,竟然凌空劈出去,这树干便干枯一片,燃成灰烬,若是打在人身上,是何等的恐怖之事啊……
“南无毗卢遮那,南无大日如来,施主,我们又见面了”,这和尚回头向萧虎望来,两颗眸子中露出幽深之意,淡淡道,“小施主,你我一日之间连见两次,真是缘法不浅啊,你可有什么心愿么?”
“你,怎么是你——”,萧虎看见这人,差点跳了起来,上下打量之后额头上冒起汗珠来,颤声道,“你不是死了么?”
这和尚不是别人,正是方才他所掩埋的那个头陀,想不到一转眼的功夫,竟然在此处出现,这不是白日里活见鬼了么!
这头陀淡淡一笑:“施主说笑了,老衲不过是幻境沉睡,多亏了施主这一打搅,才能醒过来。”
这和尚解释一番,说他在练功紧要关头失去了意识,沉迷于灵台幻境,若不是萧虎触碰他,也不知什么时候会醒来。
这话说的玄之又玄,萧虎不大相信,也不敢反驳,呐呐道:“前辈是什么人,不知怎么称呼,怎么出现在这红石峡,这可是荒城的领地啊。”
这和尚焦黑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微微一笑道:“这个峡谷你们唤作红石峡,在这里存在了千万年,老衲倒不曾听说是什么荒城的领地,千年以来,这里便是大藏神庙弟子的试炼之地,不过近年来被你们所占,神庙弟子已经很少来了而已。”
这头陀说话萧虎心中大不乐意,也不知说什么,但听他嘿嘿笑道:“少年人,我观你颇具慧根,与大日如来尊者有缘,你可愿意与我去神庙么?”
这头陀今日倒还真是有些事情来这里,不过所修功法突然遇到关口,若非这少年弄醒他,还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对萧虎着实感激几分,再者这少年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吸引着他,一时间心血来潮,想将他带回神庙做弟子,倒不是假话。
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不多,但并不是说没有,萧虎想不到自己这两年总会走这种运道。这老和尚说“神庙”的时候,他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些事情,惊呼道:“大师,你是来自大雪山深处大藏神庙的高僧么?”
这和尚微微点头,目含深意道:“不错,你可以叫我行者苦头陀。”
“行者?”萧虎念着这两个字,突然想起燕归人他们说过,大藏神庙的僧人,修为高深从不张扬,他们主张的是身体力行感受天地,便做苦行者!
“原来是神庙大师,晚辈乃是荒城外堂弟子萧虎,给你行礼了”,萧虎给这和尚郑重作礼,而后一本正经道,“大师来红石峡,不知有什么需要晚辈帮忙的吗。”
苦头陀淡淡一笑并不言语,萧虎脸色微红,知道自己失言,这和尚如此高深莫测,他怎么能帮上什么忙。
“两日前神庙旁边出现一只窥伺的迦楼罗神鸟,也不知是哪家饲养,这种圣鸟多年不见,老衲心向往之,所以才旖旎而来,看见这峡谷中充满了邪气妖氛,便顺路来一观。”
正自说时一声“妖僧”打破宁静,而后萧虎便看见一道三丈寒光划破虚空,刷地斩向这和尚。
“张师兄,不可——”来人正是张风府,萧虎惊呼之时,已经来不及,但见这一刀已经看在这苦头陀的头顶之上了。
“善哉善哉,老衲出现在此,不想惹出业火忿怒”苦头陀合十一叹之后突然双目一开,精光爆射,左手刷地劈了出来,一道赤色的热气划破空气,与张风府的刀光相撞,张风府便砰砰砰倒退了出去,足足五六丈才歇住脚步。
“你们这些红云寺的秃驴竟然还敢来,莫非欺我荒城无人么?”张风府怒发冲冠,身上一股森寒气息流露出来,刀身上布满了白色的雾气,正是玄冰心经运转的特征。
“红云寺?”苦头陀疑惑地皱眉,不解道,“施主,这之间恐怕有什么误会……”
此时萧虎也赶紧上前解释,张风府冷笑一声:“萧师弟,这些和尚千万不可轻信,红云寺的僧人原本也会大手印火焰刀的功夫,谁知道这和尚的来路!十有八九是打探消息的妖僧。”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张风府对和尚可谓是深恶痛绝,二十余个司命堂弟子丧命在两个僧人手里,如今又出现一个来历不明的和尚,哪里能叫他放心,想到“狂刀”离开之前对他的叮嘱,张风府半点大意不得。
幸好他也看出这和尚不弱,耐着性子等萧虎将上一次红云寺僧人来此闹事的事情说了,而后便听苦头陀恼怒道:“果真是他们么,他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神庙的眼皮子底下作乱!”
这和尚好似非常愤怒,好不容易按下怒火,合十道:“施主莫要多疑,老衲乃是神庙行者苦头陀,前日见迦楼罗神鸟出现,外出一观,这便离开红石峡,回神庙去告知师兄们。”
“老秃驴,哪里有那么容易走——”这时候荒城二十余个弟子匆匆赶来,横刀拦在路前。
“哼,尔等想要为难老那么,我苦头陀又何惧哉?”这苦头陀见得这些人横刀拦路,眸子中精光闪烁不觉生出恼怒来。
张风府淡淡道:“大师要证明身份不难,与我们去荒城走一趟便知道,何必着急着走呢。”
苦头陀低下头喧声佛号,突然抬起头,宽大的僧袍间手臂突然横劈一掌,但见一道赤色的劲气划破空气,落在一颗三人合抱的大树上,悄无声息收掌。
这些弟子睁大了眼睛看着,有些人哈哈笑道:“和尚,你弄什么玄虚,吓唬人么!”
话音未落,众人目光一滞,但见那棵大树突然冒出一股淡淡的烟雾,而后一股焦臭传入鼻中……
萧虎瞳孔收缩中再次看到这树干中腾地冒出火焰来,在众人视线里慢慢烧为灰烬。
“嘶——”众人惊呼一片。
“燃木刀,这是燃木刀法——”不知是哪个突然喊出声来。
张风府脸色凝重,抱拳道:“这位大师燃木刀法的修为如此厉害,莫非真是神庙的苦大师么?”
苦头陀淡淡道:“施主,你应该听说过这门刀法,虽然红云寺的戈尔巴也会,但是他只是将这套刀法修炼到第五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