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大结局
外头赶车的墨严,也是一脸难得的严肃。不知是因为雪日的寒冷,还是因为今天他所看见的,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
见虞夕颜脸色苍白,番绝看了看虞夕颜的伤口处,血已经渗透了一身宝蓝的长裙。
虽说在与苏珊珊的战斗中吃了止痛散,但是伤口依然裂得厉害,如今怕是剧痛难忍了。可是虞夕颜就是不肯上药,看来这脸色是越来越苍白了。
“你确定你还要去皇宫吗?”番绝眯眯眼,单刀直入。
“当然。还有一件事等着我去解决。”虞夕颜看向番绝,坚定地说道,“等到这件事解决了之后,我便离开。”
“离开?”番绝挑眉。
虞夕颜看着番绝,突然笑了出来,“你不是喜欢云游吗,我陪你如何?”
“哦?”番绝眯起了眼,看着虞夕颜含笑的眼睛,眼神幽深一片,“似乎在下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有佳人相陪,何乐不为?”
虞夕颜轻轻笑着,却难以察觉的,眼中划过一丝暗淡,却又急急掩盖了起来。
“既然如此,这块青玉,就送给夕颜如何?”番绝从袖中掏出青玉,递给虞夕颜。
虞夕颜接过一看,这青玉真是上等好玉。玲珑剔透,完美无瑕,还散发着微光,上边有着一个“番”字,更突显这玉的宝贵。
“正所谓——美酒送知己,青玉赠佳人。”番绝依旧笑得风华。
虞夕颜但笑不语。
而一旁的青儿看得慌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姐拿了番城守的青玉,还答应和他一起云游四海,这不就代表了……和番城守在一起了?
不过也是,沐王爷竟然派苏珊珊来杀小姐。本来还以为沐王爷是真心关心小姐,可是……他竟然耍这一套。
果然啊……师父救他根本就是个错误……
我伤了小姐我已经够后悔了,我决不允许别的人再来伤害她,尤其是司徒逸!
青儿暗自下了决心,拽着长裙的手握得更紧了。
大皇子宫。
娴絮一身雪白的长绒将她的柔美衬托地更加明显,她柔和的容貌此刻正盛满了哀伤,如此令人动容的暖玉令人想要去无条件地呵护。
守护在司徒炯身边的刘公公见娴絮进门,急急忙忙前去迎接,“大皇子妃,奴才来吧。”说着,伸手想要端过娴絮手中的参汤。
“不必了,你们都下去吧。”娴絮摇摇头,吩咐着房内的太监宫女们。
片刻,大皇子宫内只剩下司徒炯与娴絮。
娴絮放下参汤,轻轻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司徒炯苍白的脸颜,突然回忆起了以往的点点滴滴,满腹的悲伤缓缓朝着心房汇集,眼中饱含的泪水终是悄悄滑下。
“炯,你怎么还不醒呢……不是已经医治好了吗……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样一个雪天里。那时候,我被皇后娘娘带着一起在御花园里看雪,只是一个拐弯,我便看见了你那温柔清澈的双眼。从那个时候起,我便已经认定了,我今生非你不嫁。
“可是,我们成亲了。你却因为误会我与三皇子……,炯,你要相信我,那次我真的只是奉皇后娘娘之命送东西给三皇子,真的没有和三皇子做什么……我心里爱的,一直都只有你一个啊……
“你总是不听我解释……不让我把话说明白,让我的心里一直很痛苦……那时候三皇子和我的手靠在一起,是因为我将素嫣送给他的手帕转交给他。我真的真的很想跟你说明白,可是……炯,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清楚呢……
“那时候我之所以不能说,是因为素嫣让我保密,而且,素嫣毕竟住在沐王府,如果传出素嫣与三皇子还有瓜葛,这是……定然不行的啊……
“所以……所以,炯,我拜托你,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听我解释好吗……”
娴絮的泪不断滴落,心中的悲痛难以言表,一想到司徒炯误会自己时那种疏远而疼痛的眼神,心中便疼的难以呼吸。
“娴絮,我……听见了……”一个声音突然出现。
刹那,娴絮仿佛上一秒坍塌的世界这一秒便訇然而起,人生仿佛顿时拉开了一条明亮宽敞的道路,充满希冀的未来,仿佛顿时出现在她的眼前。
“炯……炯……你……你醒了!”娴絮深深地看着司徒炯那温柔而苍白的笑,难以置信他竟然真的醒了过来,过度的兴奋与喜悦让娴絮一时间不知所言。
“娴絮……对不起,是我没有听你解释……”司徒炯苍白地笑着,可是目光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温柔,他的眸中满是忏悔,充满了对娴絮的歉疚。
娴絮急忙摇头,连眼泪都不记得擦,泪眼婆娑地望着司徒炯,“不是不是,是我没有及时说出来,这才让大皇子这么难受……是我错了……”
“娴絮,叫我炯。”司徒炯温柔地笑着。
娴絮微微一笑,脸红着低下了头。
宫门前屋内。
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里,司徒谦含着高深莫测的笑坐在椅子上,而对面,则是司徒朝一脸的怒气,两人的目光相对,却只是被司徒谦一笑而过。
而这时的屋外,跟皇上来的文武百官早已沉不住气,纷纷在屋外揣度着房内会发生什么事,越这么想着,就越发的不安。
“父皇不好好在宫里呆着,为何在这大雪天的跑到这儿来受罪呢?”司徒谦抬眸一笑,若无其事一般端起茶小嘬一口。
司徒朝眉一撇,语气压抑,“谦儿,你究竟想要如何?”
“想要如何?父皇何出此言啊?”司徒谦反问。
“朕知道,是朕亏待了你。可是,你又怎么能害自己的大哥呢!”司徒朝一拍座椅,生气地站起身来,怒视着司徒谦。
“哦,原来父皇指的是这件事啊。”司徒谦不怒反笑,一双深沉的眸子对上司徒朝的眼,“是,大哥是我下的毒。那么,父皇打算拿我怎么样?是好好训我一顿,还是治罪?不过,父皇现在似乎是无法实现了。如今这皇宫已经是被围得水泄不通了,连苍蝇都飞不出一只,更别指望司徒逸能够来救父皇你!更何况,这原本是借给司徒逸的虞天军,现在可是在我的手里呢!”
犀利的眸子一闪,得意的笑从唇边溢出。
“谦儿!”司徒朝更是愤怒,“朕警告你,你可不要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无法挽回?”司徒谦上前一步,对上司徒朝的眸,冷笑道,“无法挽回的事做了没有,父皇不是应该在三年前就知道了吗?还是说,父皇直到现在还天真地认为,你做过的事可以挽回!”
司徒谦的某种闪烁着某种坚定的光亮,却又参杂着太多的怨与痛,以往的那双澄澈透亮的眸子,早已经被黑色染透,最后存在的那一丝亮泽,应该就是愁怨了吧。
看着司徒谦的双眼,司徒朝突然感觉到浑身的无力,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要将他的神智全部抹去,就好像随着一颗心一同跌入了万丈深渊一般。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人声:“禀告,大皇子已清醒。”
司徒朝顿时从空虚中回过神来,一阵惊讶,“什么!”
而司徒谦,高深莫测地笑着,“也是,如果全员不到齐,要解决这件事还真是有些麻烦呢!”
片刻,司徒谦便下令:“全员往大皇子宫进发!”
宫门外。
“好了,送我到这儿就够了。”虞夕颜被青儿搀着下了车来,脸色惨白地忍着痛看了看青儿,“青儿,你就先去虞府等我吧。”
“小姐……”青儿担心地看着虞夕颜的伤,血流的更多了,“你还是不要去了,下这么大的雪,你又……”
虞夕颜轻轻皱眉,低头想了一会儿,随后抬起头来看向番绝,“还要麻烦番兄帮我一个忙。”
番绝淡笑,走近,“直说便是。”
轻轻笑着,虞夕颜松开了青儿搀着的手,走到番绝身旁,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只见番绝听后,只是淡笑着点头,“好,那你小心。”
虞夕颜点头。
还没等青儿与墨严看个所以然,便感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番绝把两人扔上马车,将披风披在了虞夕颜身上,随即从袖中掏出一粒药丸,递给虞夕颜。
“这是我们番家独创的止痛散,带上吧,或许会有用。”
“嗯。”虞夕颜想了一想,便接了过来,微微一笑,“我会很快解决完的。”
番绝笑着点头,虽是担心,但是凭自己也是拦不住她的。
只是单纯地想着,便觉得虞夕颜现在的心情一定十分混乱。她想做,就让她去做好了。同时也相信,她在没做完这件事之前,是绝对不会让自己死掉的。
知道这一点,心中便放心了许多。
“只是,这宫门,你该如何进?”
“这个我自有办法。”
从天而降的雪花落在虞夕颜的鼻尖,唤起一丝清冷。
这满宫廷的纷纷扰扰,终是会埋葬在满地的瑞雪之中。
菱花白发,红尘年华。
白头的苍老,遗世的绝望。
大皇子宫。
宫内的御林军将皇上与司徒谦等人重重包围,却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一步一步跟着皇上,并且保持着距离,手中的武器却毫不懈怠。
“好了,你们都下去!”司徒朝一挥龙袍,命令所有御林军推出大皇子宫。
“可是……皇上!”御林军的将领似乎有些不满。
“怎么!”司徒朝眉头一皱,“朕的命令也不听了吗!”
“不敢……”将领低头,“所有人推至大皇子宫宫外!”
片刻,所有御林军便退了出去。
而此刻,大皇子宫内只剩下皇上、司徒谦、司徒炯与娴絮等人。
“父皇果然守信用,让虞天军与御林军一同驻守宫外。”司徒谦淡笑,脸色在大雪中越显苍白,突然感觉口腔一甜,不着痕迹地转过身去,迅速用白帕遮住嘴唇。
“朕身为天子,岂能失信于你?”司徒朝叹口气,“不说这些了,先进去看看炯儿。”
司徒朝说完便踏步朝着卧房走去。
“果然是大限将至啊……”司徒谦自嘲地笑着,将带血的方爬随手扔在大雪之中,便转身离去,静静地跟着司徒朝身后。
“父皇。”这时,娴絮搀着面色苍白的司徒炯走了出来,只见司徒炯虽是病态,可是那脸上挂着的笑,却是令人心头一暖。
“炯儿,不要出来!在屋里便是,为何要出来啊?”司徒朝急忙阻止,虽是天子,可同样身为人父的一颗心,却是疼痛不已。
司徒炯淡笑,“父皇,儿臣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司徒朝轻轻吐气,终是放下了一颗心。
大雪中站着的司徒谦,突然笑了起来,唇上挂着的笑,却是比这场没有边际的大雪更加来的苍凉,更加来的悲哀。
可是又能怎样呢?
或许是命运吧,让我来到这个充满了悲伤的世间。
或许,这整个世界的欢笑,都不属于我,那十几年的欢乐……也罢,都是我赊来的吧……
而今,终是回到了我本该存在的世界,我又有何不满呢?
“呵……呵呵……”司徒谦突然笑了出来,笑得如此绝望,如此悲哀,“哈哈哈……”
“三弟……”“谦儿……”
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这几年给他带来的伤痛,明明比谁都要清楚,可是却无法给他安慰。
明明是血缘至亲,可是之间的距离却比天地还要遥远……
“噗……”鲜红的血,在空中划起优美的弧度,终是融化在雪里。
“谦儿!”“三弟!”
“你们不要过来!”司徒谦伸手阻止,笑得如此凄凉,“你们这样就好,就够了!我,我只是……只是……悲伤而已……”
“谦儿……”司徒朝深深地看着这个不复往昔温柔的儿子,心中一片冰凉,“谦儿……你这又是……你这又是何苦呢!”
“何苦?”司徒谦轻轻笑了起来,“没有何苦,只有必须。我一步步走到这儿,不都是父皇一手造成的吗?如今却问我何苦?”
司徒朝神色一变,千种愁绪终是化作一声叹息,“谦儿……朕知道是朕对不起你和媛妃……可这三年来,朕对你们母子也是满怀愧疚啊……”
“如果满怀愧疚,就不会狠心地赐母妃一死!如果满怀愧疚,就不会丝毫不顾我的感受……如果满怀愧疚,就不会如此待我!”
“关于这一点,就由我来向你亲自谢罪!”皇后的声音突然从司徒谦身后传来。
司徒谦转身,便是目瞪口呆。
只见皇后跪在这大雪之中,早已是泪流满面,“谦儿,请不要怪你的父皇,他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的啊!”
司徒朝叹了口气,“三年前,你的母妃媛妃毒害皇后与两位皇子,这便是犯了死罪。朕赐她一死……也是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司徒谦的眸子突然暗淡了下来,笑得凄厉,“无可奈何……就算是当年的我抱着父皇的腿哭诉,就算是当年在金銮殿外磕破了头,就算是看在母妃与父皇的情分上,也没有她一条活路吗!”
“原来……原来,你就是这样一个铁面无私的皇帝啊!”司徒谦缓缓摇头,心痛地那般如同刀绞,“父皇,我究竟在您的心中,有几分重啊!”
皇后只好起身,静静地朝着司徒炯走去。
站在不远处的秦渊虽是粗人,可是面对这种局面,心头依然为三皇子抱不平。只是,他却只能皱着眉头观望着。
“所以,你才想要复仇。才会把囚禁秦渊一家的罪名扣在我的头上?哦不,应该说是杀害才对吧?”
司徒谦看着司徒逸渐渐走来,冷笑几声:“如今这种局面,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是,这一切都是我做的。还包括之前的军饷被劫一事,也全部是我所为。”
“哦?现在就乖乖承认了?”司徒逸挑眉。
司徒谦轻轻闭上眼,“还能如何?我就知道我会输,现在只不过是验证了我的话而已……反正,我也已经……”
说到这里,司徒谦心口一阵绞痛,又喷出一口鲜血来,“已经……活不久了……”
司徒逸眼睛一眯,期待着后续发展。
“司徒谦!原来是你!你为何要杀我全家!”秦渊手握长刀,眼神凌厉地缓缓向着司徒谦走来,仿佛每走一步,司徒谦就离地狱更近一步。
可是司徒谦却越发笑得凄凉,“为何要杀你全家?如果不这么做,你会愿意死心帮我办事吗?我会夺得整个虞天营吗?事到如今,你居然还问我为什么?”
如同是一个偌大的打击,直接击中了秦渊那即将破碎的心。他的心,彻底被毁得粉碎。
“司……徒……谦!我杀了你!”只见秦渊顿时红了眼,手中的长刀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如一头渴望着鲜血的野兽,直直朝着司徒谦而来。
司徒谦眼看着近了,却微微笑着,那笑容仿佛是雪山盛开的雪莲,却染上了一丝猩红。他闭上眼,静静等待着死亡。
“不要啊!”司徒朝呐喊着,可是根本赶不及,明明这么近,可是为什么又是那么远!
“啊!”
传来的,却不是司徒谦的叫喊声。
缓缓睁开眼,最后一眼瞥见的,却是芙蕖那温柔含着笑的眼眸,她的朱唇轻张,气若游丝地吐出最后三个字:“三……皇……子……”
而下一个瞬间,她宛若一只失翼的蝶,静静地,静静地朝着地上跌落下去……
那一抹黑色,那一个永远守护着三皇子的芙蕖,最终是为三皇子献出了一生……
“芙蕖……”司徒谦静静地蹲下身来,轻轻拂去芙蕖头上的雪花,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白净的脸,第一次感觉,芙蕖这个人原来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融入了自己的生命,只是,自己没有来得及回头看她一眼……
“芙蕖,是我……害了你……”司徒谦抚摸着芙蕖的脸,静静地绽出笑颜,“是我……害了你……”
随后,顿时感觉世界一片灰暗,便一下栽倒,晕了过去。
“谦儿……谦儿!”司徒朝急忙跑了过去,轻轻将司徒谦怀抱,眼泪终是流了下来,“谦儿啊,你……你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皇后与司徒炯急忙赶了过去。
而秦渊,看着司徒谦倒下,唇边渐渐勾起恐怖的笑容,“司徒谦……哈哈哈!你终于得到报应了!”
而就在下一秒,一柄长剑贯穿了他的心脏,“你也该得到报应了!”
“什……么……”秦渊难以置信地看着长剑从自己胸口穿过,又拔了出来,顿时,血溅当场。
在场人惊讶不已。
虞夕颜冷笑着拔出长剑,鲜血顺着剑尖低落在雪地里,染红了那一片白茫茫的大雪。
“夕颜!”司徒逸惊讶道,皱着眉走了过去,看着虞夕颜苍白的脸,再看了看她正在流血的腹部,心头顿时一片冰凉,“夕颜,你这是……”
“我终于……报了二哥的仇了。”虞夕颜只是笑着,腹部感觉一阵抽痛,下意识地用手捂住,鲜血顿时染红了她白皙的手。她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执着的光芒。
司徒逸上前一步扶好虞夕颜,紧紧皱起了眉。
“夕颜,夕颜!”皇后看见虞夕颜娇弱的身体正在大雪天里颤抖不已,顿时顾不及左右地慌忙跑了过去,想要抚摸虞夕颜,却心疼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夕颜,你怀有身孕,怎么……夕颜,你在流血……怎么会这样……”
茫茫大雪之中,躲在暗处的倾兰终于是忍耐不住,看着虞夕颜快要神志不清,心中绞痛一片,吩咐几人按兵不动,自己冲了出来。
“小姐!”倾兰跑到虞夕颜身边,担忧地望着她,手中的长萧缓缓握紧,手渐渐发白。
“我没事……没事的……”虞夕颜轻轻笑着,越来越觉得看东西吃力了起来,仿佛这个世界慢慢地变黑了。
司徒逸虽是焦躁,可是也只是微微皱眉。
“怎么能没事呢,快快,随母后进屋去……流这么多血,到底是怎么了啊!”皇后越发心疼起来,好看的眉毛揪在了一块儿。
虞夕颜试图用力推开司徒逸,她独自站了起来,虽然晃晃悠悠极其不稳,但眼中所传递出来的坚决却是让人难以接近。
她就这么直视着司徒逸幽深而温柔的双眸,虽是一愣,但随即恢复冰冷。
她问——“我只问你一句,是不是你让苏珊珊来杀我。”
全场愕然。
观察着局势的觉翼想要上前保护司徒逸,却被倾兰伸手拦下。
司徒逸顿时惊讶不已。
可是又在瞬间恢复冷静。
“是。但是……”
“不用说了,既然是这样,我也不用和你顾忌什么。”虞夕颜冰冷笑着,将手中的长剑架在了司徒逸脖子上,“我这人向来是有仇报仇。你如今已经承认了,那就纳命来吧!”眼神一厉,放出直扫人心的幽幽绿光。
“逸儿!”皇后与皇上慌张喊道。
“皇后,这件事跟你无关,请让开。”虞夕颜瞥一眼身旁眼泪纵横的皇后,将心中的疼痛收起。
“怎么能无关呢……这究竟是怎么了啊!夕颜,你怎么能……怎么能对逸儿下手呢!更何况你还怀了逸儿的骨肉啊!”皇后哭得声嘶力竭,哭得梨花带雨。
“骨肉?”虞夕颜冷笑,“哪来的骨肉?这只不过是一个骗局罢了。骗了皇后你,骗了皇上,骗了司徒逸,骗了我,骗了……墨玉。”心头顿时一阵疼痛,目光垂下,一想起墨玉,疼痛仿佛就要将她整个吞并。
“什么……”皇后突然感到一阵晕眩。
司徒朝见势,急忙跑了过来,抱起险些晕倒在地的皇后,眼神复杂地抬起头来,看了看虞夕颜,又看了看司徒逸,终是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只是低头照顾着晕厥过去的皇后。
心力交瘁的皇后,终是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不过,昏了也好,这样便不用再面对接下来更加残酷的局面。
昏了也好……
“墨玉?”司徒逸正觉奇怪,“他怎么了?”
“他……死了。”虞夕颜将头一撇,终是吐出这几字。
“墨玉公子……”倾兰讶异却又悲痛。
这样一个如皎月的人,这样一个清澈纯净的人在,怎么会……
司徒逸一惊,随即低下头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徒逸,你想杀我,我便杀了你,这样的交易,公平得很!”虞夕颜手中长剑握紧,眼神更加狠厉。
司徒逸只是紧紧盯着虞夕颜的双眼,复杂的光泽在眸中闪烁,最后终是化作一声叹息,“我没有什么话说,你动手便是。”
有谁能想到,明明只是过了一段时间,这“企图”却变成了“疼惜”,变成了“爱恋”。谁,又能相信呢?
以往种下的苦因,终是在明白了自己的心情之后,尝下了苦果。
虽苦,尤甜。
虞夕颜心头一沉,压抑下心中的烦躁,刚想要动手……
“夕颜!”司徒朝从雪地中站起身,苍凉的眼神深深勾住了虞夕颜,“放了逸儿吧。请体会朕做为人父的心情,朕实在不愿再次失去逸儿啊……”
虞夕颜望着司徒朝,甚至不愿意去看他的眼神,仿佛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把剑扔下,就会拾起自己对司徒逸所有的不舍与难忘。
“三年前,二弟就已经死过一次了,如今,我们又如何能够承受呢……”娴絮搀着司徒炯缓缓朝着虞夕颜走来,司徒炯深情的话语重重地打在了虞夕颜的心上。
“我……”虞夕颜似乎有些动摇,拿着剑的手也松了一松。
一旁的觉翼看得紧张兮兮,双拳紧握却不能靠近。
“如果杀我可以弥补你的伤痛,你就杀了我吧……”司徒逸闭眼,勾起淡淡的笑。
就是这种淡淡的忧伤,让虞夕颜难以动手,让她所动容的,是亲人之间的挽留,是亲人之间的情谊。
突然回想起,四年前和大哥二哥调侃着,说大哥什么时候可以找到一个大嫂回来,大哥总是干红了脸借机逃跑,每次都让我们哈哈大笑……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便阴阳相隔,看着爹娘哭得天地动容,心中便一阵绞痛……
如今,面对的也是这般情景……
可是,我本以为他还是会顾念一丝情谊……可是,司徒逸,简直让我伤透了心……
“不要啊……”司徒朝与司徒炯眼神哀求。
“司徒逸,你受死吧!”虞夕颜一挥剑,直直刺入司徒逸的心脏……
司徒逸眼神温柔,只是拂过一丝疼痛,眼中深深倒映着虞夕颜的泪水。
夕颜……始终没有来得及,对你说一声……
我……
我不知从何时起,便无法忘记你的一颦一笑,你的淘气,你的赖皮……
还有你的泪……
两滴晶莹的泪花挥洒在空中,仿佛透亮的水晶在空中挥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虞夕颜一抿嘴,用力将剑拔出,眼中深深倒映着司徒逸微笑着倒下,他最后一个笑容……
漆黑的发丝与雪花一同飘扬在空中,轻轻地,跌落在雪地里,染起纷纷扰扰。
虞夕颜眼含着泪珠,眼神挣扎,却终是扔下长剑,转身扬长而去……
两滴热泪,滴落在雪地中——融化了一个冬季……
而在那一瞬,她将袖中的小药瓶扔在了司徒朝的脚边,眼神也没有留下一个……
她,终究是从朔彤,抽去了她魅世的身影。
红颜依旧,魅世江湖。
这样一个故事,在大雪中开始,也在大雪中结束……
三个月后。
据传言,皇宫在三个月前政局大变。
三皇子因病去世,二皇子受了重伤,大皇子重病痊愈。
老百姓纷纷传言,宫中定是有不得了的事发生,要不然三位皇子不会同时出事。但也有人说,这只不过是巧合而已。
据传闻,当日有虞天军将皇宫重兵把守,可是宫内发生了什么事,却始终无人得知。
三皇子在两个月前便吐血身亡,举国哀悼。可是,全国上下,却只有一人不知。
“爹爹!爹爹!”只见素嫣一身粉色长裙,急急忙忙冲到宰相面前,急得是又蹦又跳,“信呢信呢!”
“在这儿呢,瞧你急的!”宰相慈爱地将信递给素嫣,轻轻拍了拍素嫣的小脑袋。
可素嫣哪里肯乖乖的,拿了信便冲回了闺房,将门重重关上,谁都进不去。
宰相望着素嫣消失了的背影,叹口气摇了摇头。
哎……
我的小素嫣,你可知道你的谦哥哥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啊……
每次看见你这般样子,爹只会感到心痛啊……
不过还真的是没有想到,三皇子居然为了安慰素嫣,早就写好了一大堆的信,希望在自己离开人世之后,每个月给素嫣送去一封……
看这些数量,怕是五年内的都写好了吧。为的就是让素嫣不要难过……
居然还要骗她说,三皇子是被皇上软禁了起来,见不到面,可是还是可以写信的……
真是没想到,三皇子对素嫣这么温柔……
只是如果素嫣知道了真相,不知道……会怎么样……
沐王府。
“王爷,你真的要去吗?”觉翼跟在司徒逸身后,皱着眉问道。
司徒逸一身白色长衫,墨丝高高束起,目光温柔依旧。只见他拿起桌上的玉佩挂在腰间,淡淡看了桌上趴着的人一眼,说:“不去怎么能行?不光本王非去不可,这人也是必须去找回他的魂魄啊。”言语中含着淡淡笑意。
趴在桌上的墨严自从倾兰不动声色地跟着虞夕颜离开之后,便是眼神呆滞,茶不思饭不想,脸色苍白了好几个月,在这样下去,恐怕这魂就彻底回不来了。
觉翼看了眼墨严,也悄悄叹了口气。
“本王的伤已经好了,放心吧。”司徒逸回头对着觉翼轻轻一笑,“本王只要一想到夕颜并不是真的忍心杀我,本王就巴不得赶快前去屏瑟。”
觉翼轻轻点头,心中想着:自从王爷那次中剑倒下后,醒来之后张口闭口都是王妃,都快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不过也是,那时候虽然王妃下了手,但是也留下了止痛药与金疮药,这才让王爷伤好得快些,再加上那剑刺得并不深,并不足以致命……所以,王妃应该是舍不得王爷死的……
但是,自从王妃带着青儿与倾兰去了屏瑟,王爷就每天都念叨着王妃的名字,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可是王爷还是不亦乐乎地每天说着。以前可是从来没见过王爷对哪个女子如此专情,看来,王妃是彻底把王爷征服了啊……
“是。”觉翼恭敬跪下,“王爷定能找到王妃所在!”
司徒逸自信一笑,望远方望去,眼神惆怅寂寥。
夕颜,你无论在哪里,我都一定能找到你!
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