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秃子却没有撤走,眼望着莲台山,心中充满了无限恨意。他乃是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之人,痛失二个爱子,这口恶气如何能消?他送走山崎大佐,命令手下继续寻找密道。
下午,柳惠纵上山梁察看了一番,回来说道:“师兄,你马上在山梁北端准备一挺重机枪,记住就一挺,千万不要多。”夏一凡被她说愣了,问道:“你想干什么?”柳惠笑道:“我下山去逗逗张秃子,好留住他。”
夏一凡没明白她的意思,疑惑地问道:“找这麻烦干吗?”柳惠道:“把他拖在这里,到晚上咱们把他老巢拿下来。”夏一凡眼睛一亮,道:“这个主意不错,可你一个人下山太危险了。”
柳惠冲他妩媚一笑,道:“我心里有数呢!”她向北奔出十三四里,找一根山藤垂下来,悄悄溜下了莲台山,展开轻功,向东登上一座树木茂盛的山岭,观察了一会儿,抬脚向南而来。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忽听东边树林里传来争吵声,心中好奇,身子一折,悄悄地掩了过去。待到了近处,她隐身在一丛灌木中,透过树枝缝隙看到五个人,其中有四人面向自己,皆都敞着怀,胸毛袒露,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背对之人身着一件蓝色短褂,看背影,人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五个人怒目圆睁,大有动手的意思。只见那留着连片胡子之人向前跨了一大步,吼道:“飞天虎,你非要离开吗?”柳惠听了心想:“飞天虎,这绰号不错呀!”
那身穿蓝褂之人朗声说道:“钻天虎,你说得不错,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喜欢在鬼子和张秃子面前摇尾乞怜,我飞天虎金良勋可不情愿。”柳惠暗赞:“好,有志气。”又见一个脸上长满横肉之人说道:“金良勋,你若再不识好歹,咱们泰山五虎可就没你这号人了。”金良勋抱拳说道:“跳山虎,金某过去看几位也算是绿林好汉,才刻意结纳,哪曾想张秃子一纸书信便将你们召来,可千不该、万不该,你们下水还把我拖进来。如今,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毕竟兄弟一场,金某奉劝各位,天道有眼,少做杀生害命之事。”说着拱了三下手,身子后退欲要离开。
柳惠见那四个人暗暗提气,心知要遭。果然,一声暴喝,只见那个面色黝黑、两眼凹陷之人目中邪光一闪,向前迈上了两步,手里搓揉二个铁球,冷笑道:“金良勋,你掂量掂量手下功夫,能离开吗?嘿嘿!我看在过去交情的份上,会给你留下一个全尸。”
金良勋情知自己远非四人对手,心中却是丝毫不惧,昂然道:“黑面虎,我不想做走狗,不想做汉奸,如果你们不想放过我,请亮出你们的家伙,我拼一个够本,拼两个,我赚一个。”说着后退一步,摆出架势,做好了搏斗准备。
黑面虎是五虎中的老大,知道自己武功跟金良勋在伯仲之间,但这里树木成荫,轻功好的人占巧,自己轻功不行,若单打独斗,不但拿不下对方,很可能会让对方狠狠咬上一口,于是向其他三人使了一个眼色。跳山虎、玉面虎、钻山虎心领神会,各自展开身形,把金良勋围在了垓心。
柳惠暗想:“虽然只能看见金良勋的背影,但从言谈中可以听出,此人是个豪爽正直、重情重义的汉子,我不能让他死于那四人之手。”想到这里,从怀里摸出四枚柳叶飞镖扣在手中,轻轻一跃,落在了黑面虎的对面。
黑天虎眼前一花,待看清面前站立一个绝美女子时,惊问道:“你……是谁?”柳惠目光里露出鄙夷之色,道:“要你命的人。”黑天虎脑中陡然一闪:“她难道是柳惠?”一想到柳惠,脸色陡变。柳惠见他骇然的样子,冷笑道:“黑面虎,你躲过我这枚柳叶飞镖,我便放你逃生。”素手轻扬,一道白光闪过,但听“咔嚓”一声,一枚柳叶飞镖端端正正地钉在黑面虎的咽喉上。黑面虎未及吭声,仰身倒在地上,二只铁球骨碌碌滚出很远。
柳惠突然出手,令跳山虎、玉面虎、钻山虎三人大吃一惊,他们直楞楞地盯着柳惠,均没看清这绝色女子是如何现身,又是如何出手。当看清她那只纤纤玉手的手指缝上尚明晃晃的夹着三枚飞镖时,慌忙聚到一处,惊恐的眼球似乎要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柳惠一步步的迫上去,把目光盯在中间那人的脸上,见他一张脸生得又白又圆,笑道:“看你的长相,我该称呼你玉面虎了,对不对?”玉面虎慌道:“是,但在女侠面前,我……不敢……”柳惠不等他把话说完,甩出一枚柳叶飞镖。玉面虎咽喉中镖,双目圆睁而死。
顷刻之间,柳惠谈笑中连毙二人,杀人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想象。跳山虎、钻山虎吓得浑身颤抖不已,叫道:“女侠,且慢动手,有话好说,有……”
金良勋与这四人一直并称“泰山五虎”,虽然“四虎”有杀他之心,但他并无加害他们之意,当即抱拳说道:“女侠,有事好商量,请不要动手。”柳惠见那两人惊慌失措的样子,不屑地道:“没有骨气的人,留着也是祸害好人。”寒光闪处,跳山虎、钻山虎吭也未吭地倒地死去。
柳惠收回柳叶飞镖,见金良勋愣愣呆立着,说道:“我叫柳惠,乃江湖三女侠之一,你想跟我打鬼子吗?”江湖三女侠的名号,金良勋早已是如雷贯耳了,但柳惠的名字,却是日前才听说,当听她这样问起,心中无比激动,连声说道:“想啊!想啊!”柳惠轻轻一笑,道:“金大哥,你先把他们的枪收好了,在这里等我一会儿。”脚步一飘,向南而去。
这会儿,张秃子正召集几个儿子在议事。只见他目光暗淡,脸色青灰,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烟袋后,问道:“依你们看,咱们是撤兵,还是继续围下去?”张大毛扬起老鼠眉,道:“爹,撤吧!如果柳惠、褚霸没被炸死,咱们日后报仇,也是不迟。”张四毛离不开女人,几日不近女色就不行,听大哥表完态,赶忙说道:“大哥说得对,与其守在这里,还不如回去搂娘们取乐。”张五毛自打离开双子峰,心绪一直不宁,很怕日本浪人把主意打在他的女人范晔身上,当即也赞成撤兵。
张秃子听三个儿子全都想撤兵,鼓了鼓塌陷的双腮,又翻了翻一对三角眼,骂道:“你们全是王八蛋,一点不顾念兄弟之情,要撤你们撤,老子留在这里。”在他的五个儿子当中,张五毛最是油猾,见老子生气了,忙笑道:“不撤,不撤了。爹,您老人家不要生气,我想办法造一个云梯,登上莲台山,剜出……”一言未尽,忽传来三声枪响,稍稍一愣,转过话题,问道:“怎么回事?”张四毛骂道:“他娘的,有人在搞鬼。”
张大毛晃动着光秃秃的脑壳,道:“老四,你说得不对,在咱们的地面上谁敢搞鬼?也许是谁不小心,把枪弄走火了。”张秃子踹他一脚,吼道:“笨蛋、废物,谁的枪走火能走三枪?五毛,你去看看是谁开的枪,给我抓来。”
张五毛解下鞭子,走出不远,张大毛提枪从后面追上来,说道:“老五,我跟你去。”他让老父踹了一脚,心中窝着火,想跟五弟同去,好好教训教训开枪的人。张五毛折了一根木棒递给大哥,嘱咐道:“下手重点。”张大毛抡棒打断一个树枝,道:“棒子不打折,我不会停手。”
这时,枪声又响了,而且是一声连着一声。张五毛胸中涌起一股凶悍之气,叫道:“大哥,快走。”
柳惠藏在一个山冈上,双枪交替开火,打死十六名土匪后,正要收手,忽见远远跑来两个秃子,当下把驳壳枪插回腰间,摘下狙击枪,扳机一扣,子弹破空而飞,正钉在左边之人的眉心上。
张五毛听见咕咚一声响,以为大哥绊倒了,转目一瞧,见他侧脸对着自己,圆睁双目,眉心处流出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鲜血。张五毛身手敏捷,一个侧翻伏在地上,豆粒般的小眼睛盯着大哥,叫道:“大哥,大哥……”叫了数声,才反应过来大哥死了,心生悲鸣,爬到大哥身边,恶声说道:“大哥,我会给你报仇的。”
柳惠没想到这两个秃子是张无毛的儿子,轻啸一声,奔下山冈。
张五毛爬上山岗,望着渐渐远离的窈窕身影,转头向趴伏在地的一群喽众吼道:“****的,给我追。”众匪都知道张五毛的心肠比蝎子还毒,他的命令要是执行慢一点,轻者鞭抽,重者棒打,当下一窝蜂似地追了过去。
柳惠脚步轻快,瞬间跑出了七八百米远,当见土匪追来时,心内欢喜无限。她故意放缓脚步,与追来的匪众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偶尔还回头开枪撂倒一人。匪众愤怒,紧追不舍。山峦起伏,杂草丛生,张五毛怕把人追丢了,口中不停的叫道:“奶奶的,快,快追上那小娘们,追不上小娘们,老子要你们的狗命。”众匪不敢怠慢,个个奋勇,人人争先,撒腿往前追。
金良勋已把黑面虎等四人埋葬了,磕了几个头,起身见柳惠如飞的奔来,说道:“柳女侠步履如飞,跟你相比,我飞天虎真是空负其名啊!”
柳惠轻轻一笑,算是作了回答,看了一眼用石头堆起的坟墓,道:“飞天虎如此有情有义,黑面虎等真不配有你这样的好兄弟。”
金良勋苦笑一声,扭头见张五毛带人追了过来,脸上变色,惊声说道:“快走,张五毛那个恶贼来了。”柳惠见他对张五毛甚是忌惮,问道:“哪个是张五毛?”金良勋抬手一指,道:“秃头,手持短枪的那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