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凡见她吐口了,心内一喜,道:“不用你赶,我赶。另外,我还想在武工队队员里挑选几名能力强,又是党员的同志,安排他们到各个中队去当指导员。”柳惠道:“我不管这事,但我问你,你让秦大川当政委,那你当什么?”夏一凡心中早有腹案,笑道:“我当后台掌柜的。”柳惠抱住他咯咯笑了一阵,道:“后台掌柜的,抱老板娘回去就寝。”夏一凡瞧月光映在她脸上,当真是明艳不可方物,情火暗炽,道:“是,柳三女侠。”
第二天早饭后,褚霸跟夏一凡经过一番争论,闷闷不乐地召开了会议,只见他面容冷峻,道:“我宣布一个决定,从今天起,秦大川同志担任抗日自卫大队政委,林秋明同志担任女子别动队指导员,段亮、王化民、李荣汉、关宝瑞、张庆、冯玉甫、胡素青等同志分别担任七个步兵中队指导员。”决定一经宣布,成可言忽地站起来,说道:“大队长,我二中队不需要什么狗屁指导员。”王铁柱也站了起来,道:“大队长,你要是看我不行、不顺眼,干脆把我撤掉就得了,不用找个人来看着我。”陆士俊、叶伟群等也纷纷表态,不赞成设立指导员一职。
褚霸本来对夏一凡的决定不满,当下也不吭声,任凭大家发牢骚。
夏一凡让成可言、王铁柱坐下,道:“这个决定不是不信任大家,我们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为什么要这样安排?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党的思想在我们队伍里广泛传播,让大家真正明白,我们是一支革命的队伍,是一支为穷苦百姓打天下的队伍。”
张豹经历过斗风口那场变故,多少对秦大川有些了解,本想直截了当的反对,但怕言辞过激惹怒夏一凡,于是委婉的说道:“夏指导员,你以前讲过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我们都已记在心里,时刻不敢忘记,再派这些人当指导员,不是多此一举吗?”
秦大川最善于察言观色,见夏一凡一脸茫然,知他被张豹问住了,急忙站起身子,说道:“我说几句。”目光诚然,缓缓的扫视一下在座之人,道:“我跟一凡共同打过鬼子,共同带过队伍,几年下来结下了深厚的友情。昨天下午,柳惠妹妹把我等救下,来到这里后,看到了整齐的军容,看到了队员高昂的斗志,令我惊喜不已。今天,褚大队长和一凡的决定,事先并没有跟我商量,吃惊之余,我深深为一凡同志的高瞻远瞩而折服。我想说明一下,我和武工队是来打鬼子的,不是来争权夺势的。我们会跟大家一样,以救苦救难为已任,与大家同甘苦、共患难,开创一片穷人的新天地。”他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汇集了赞美与表白之言,即肯定了夏一凡的做法,又拉近了武工队与自卫大队距离,一下子吸引住了褚霸、张豹等人的眼球。众人默默地注视着他,不再执反对之词。秦大川见自己的言论有了成效,心中暗喜,接道:“大家都知道历史上有个闯王李自成,曾佣兵百万,所向披靡,最后攻下北京城。但是,李自成称帝四十二天,就被清兵和吴三桂给打垮了,大家知道是什么原因吗?”见众人摇头,笑道:“李自成是个草头王,胸无大志,仅仅满足于抢劫财物和填饱肚子,没有建立根据地,没有制定思想纲领,更没有建国百年大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失败的根源。”话锋一转,又道:“褚大队长和一凡让我当政委,让段亮等党员同志到各个中队当指导员,其目的不是让我们来夺权,而是传播党的思想和党的远大理想。所以,我接受政委这个职位,将来带领你们在各个村屯宣传党的抗日政策、批斗土豪劣绅、大搞土地革命、建立民兵组织。我们一道同仇敌忾,奋起抗战,打败日本侵略者,推翻压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让家家户户过上幸福的生活。”他的语言极具煽动性,褚霸听了一时热血沸腾,道:“秦政委,以后你就放心大胆的干,谁要是敢阻拦,我褚霸替你出头。”
秦大川心中暗暗高兴,道:“打仗我是外行,但做政治思想工作、群众宣传工作是内行。现在,我们队伍有一千人,将来会发展到一万人、十万人。”成可言脸上露出笑容,道:“秦……政委的话,我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但听出来是一片好心,我……不反对了,欢迎武工队的同志来帮我做工作。”
林百惠怯生生地站起来,道:“一凡、褚大队长,我不同意林秋明给我当指导员,请……给我换一个,好吗?”夏一凡笑道:“百惠姐,请说说换的理由。”林百惠道:“我不想他成天呆在女人堆里。”众人听了哄堂大笑。
夏一凡忍住笑,道:“百惠姐,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好好跟林大哥配合吧!”林百惠把目光转向柳惠,希望她能帮助自己。柳惠早已看破她的心事,展开笑颜,道:“百惠姐,你放心好了,林大哥是正人君子,不会乱来的。”林百惠自打褚霸宣布完就感觉不妥,但不妥在哪里,懵懵懂懂的难于启齿,见柳惠不想帮自己,只好苦笑一声,慢慢坐了下来。夏一凡见目的已经达到,简短说了几句话,便宣布散会了。
秦大川获得政委一职完全在意料之外,高兴之余,把段亮、胡素青等人领到一个僻静的小山谷里研究工作,足足商桃了一天,才各自散去。
夏一凡卸掉指导员职位,顿感一身轻松,到了夜晚跟柳惠、于蓝、古月、褚霸等人在大队指挥部闲聊之时,忽见丛映玉和廖明推门一前一后走进来,正要询问,只听丛映玉说道:“山下北边升起数堆烟火,好像是有人故意燃放的。”廖明补充了一句:“是狼烟。”
褚霸江湖经验丰富,收起笑脸,肃然道:“古时候,狼烟称作烽烟,多用来示警,难道是有人要告诉我们什么?”夏一凡道:“走,一起去看看。”话音一落,柳惠、于蓝、古月飘身出屋,三人轻功高超,登上山梁向北一阵疾驰。不久,朦朦胧胧地看见山梁下方有两条身影在火堆之间走动。三人扯过一条山藤垂下来,悄悄地顺着山藤溜下山底。还没等走到那两人近前,柳惠认出一人,叫道:“吴大哥,怎么是你?”
吴文庸止住脚步,直到柳惠停在身前,才开口说道:“柳惠就是柳惠,跟我心中所想一样。”柳惠听出他话中含义,款款一笑,道:“那日见面,不好言明身份,还请吴大哥见谅。”吴文庸道:“谈何见谅?呵呵!是我眼拙,有眼不识泰山。”转身面向于蓝和古月,拱手说道:“飒爽英姿,两位莫非是于女侠和谷女侠?”于蓝虽不知他是何人,但见他说话彬彬有礼,又与柳惠相熟,便抱拳含笑说道:“好眼力。”吴文庸向于蓝和古月躬了躬身,拉过同伴,说道:“陈彤,咱俩真是眼福不浅啊!今晚,江湖三女侠竟是一个不少的都看见了。”陈彤身材瘦弱,白净的脸上卡一副近视镜,他等吴文庸话音一落,作揖道:“今晚得见江湖三女侠,幸甚,幸甚!”
柳惠向陈彤点点头,问道:“你俩来这里干吗?”吴文庸道:“报信啊!山崎麾下的竹内大队要在七月十二日午后用毒气弹来攻打莲台山。”柳惠心头一震,道:“你听谁说的?”吴文庸道:“我爹。昨天早晨,我爹在书房跟章进参谋长说这事时,恰巧被我听到了,后来我借故回学校,到了莱芜,问过陈彤才知道,莲台山在这儿,这不就急急的赶来了。”
柳惠顿感事情重大,谢过之后,道:“吴、陈两位大哥,山上简陋,不便留两位过夜,我这派人把你们送到颜家集,好酒好菜的招待,睡上一宿,你们明早儿再回莱芜。”吴文庸摇头笑道:“我和陈彤在路上商量好了,倘若找到你们,我俩就不走了。”
柳惠嗤嗤一笑,道:“你俩乃文弱书生,上不了战场的。”吴文庸道:“我俩是学医的,留下来可以治病救人。”柳惠心想队伍里正缺少医生,当下便答应了。
吴文庸来到莲台山里,看到堂妹吴燕和廖安、廖明哥俩,喜悦之情自是难以言表。
当晚,柳惠、夏一凡、于蓝、古月、褚霸等一干人坐在大队指挥部里,看着跳动的灯花,皆都沉默不语。卢富贵曾参加过忻口战役,觉得毒气弹不是那么可怕,说道:“那玩意可以防,只要用湿手巾捂住口鼻,或是站在逆风处,毒气对咱们构不成太大的威胁。”林百惠却知毒气弹的厉害,道:“不,不能掉以轻心,以前我看过战报,日军曾在淞沪会战、忻口战役、武汉会战中投放毒气弹,给****造成了很大伤亡。”彭文接话道:“是,听说皮肤沾上毒气,两三个小时就会烂掉。”阎立、成可言等听了,无不变色,皆主张撤离莲台山。
夏一凡也有心撤离,但想到鬼子难缠,如果被咬住就坏了,凝眉沉思了片刻,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想中途拦截,打乱鬼子的部署。”褚霸拍了拍光溜溜的脑壳,道:“对,这办法好!惠妹妹,你看呢?”秦大川想在大家心中树立自己的威信,抢话说道:“我想法跟一凡一样,打跑鬼子,抢下毒气弹。”柳惠有心为难他,笑问道:“秦政委,你说详细点,在哪设伏?怎么打跑鬼子?”
秦大川只是顺坡上驴,一经问起,又不能不说出个子午卯丑来,眼睛直勾勾的想了一会儿,道:“断崖和蛇岭中间的那片森林是个绝佳地方,里面黑乎乎的,我们埋伏在暗处,等鬼子进来了,大炮、掷弹筒、机枪一齐开火,鬼子在没有防备之下,定然惊慌,会丢下毒气弹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