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抟老祖看着姬飞峰走了,他喘了口气,坐了下来,好象是自言自语,又好象在与谁说话:“我还有五天的活头,你控制不了我。”
这时,陈抟老祖的耳朵里突然响起一阵极阴邪的笑声,就象婴儿的啼哭一般,陈抟坐在那里,浑身震颤着,看得出他在努力地阻挡着这个笑声。
只见那块日月神岩上又出现了那个邪恶的婴儿。
那笑声就是从日月神岩中传出来的,笑声后是阴屠在说话:“那不一定吧。”
陈抟老祖说:“只要我活着一天,你的阴谋就无法得逞。”
阴屠说:“你已经看出来了,我的力量在强大,这次没有成功,只因为他们还活着,不过他们一定会知道自己是谁的。”
陈抟老祖摇摇头:“你别痴心妄想了。”
说着,陈抟老祖突然扬起了手中的龙头杖,那杖升到了半空中,向着日月神岩砸了过去,日月神岩一下子被打得粉碎,碎石与尘烟落到了水中,溅起了一大片。
陈抟老祖本以为毁了日月神岩,阴屠就无法再对他施展魔性,但他错了,阴屠的力量要比他想像中的大了许多。就在水雾与烟尘逐渐沉淀下来的时候,陈抟老祖突然发现他所处的这个地方已经变了样子。
陈抟老祖是第一次来到魔泽,他已盘腿坐在了魔泽中央,面前一口古井,恐怕可怕。
陈抟老祖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井,阴屠在笑,那井里冒出一股黑气来,那股黑气直扑向井旁的那棵歪脖树,笼罩住了,然后那棵树便慢慢地动了起来,树旁所有的生物都跃了起来,如小虫一般飞扬恣舞着。
一个树形的人,睁着两只血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陈抟:“魔泽,这不是你很向望的地方吗?”
陈抟老祖坐在那里,他感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他强忍着说道:“阴屠,你知道那个书生的命运,你还得意吗?”
那棵树手臂动了动:“一个书生,我能怕他吗?”
“那你还派冷血无情与杀他?”陈抟冷笑着。
“也许他是下一个蚩尤?也不一定!”
“无法动用蛮人部落的蚩尤,难道你会担心吗?你知道他的命运,你害怕的是这个!”
那棵树大怒,厉声说道:“陈抟,虽然你有八百年的寿命,我杀不了你的道行,但你只不过还是一个凡人,七月十五日亥时,你还不是得死吗?还不是得受我的控制,变成一个邪者?”
陈抟老祖愤怒地叫道:“邪者?不会的,永远不会的。”
那棵树淡淡地说:“真的吗,难道你肯毁了自己的魂魄?”
陈抟老祖没有说话,他无法回答,因为他真的没有那样的勇气,他害怕死亡。
谁都无法相信人界中道行最高的人竟然害怕死亡,但这是事实,无法更改的事实。
那棵树接着自信地说:“这些日子我一直着手组建着新的邪者队伍,是由你们人界中的死人组成的,从古至今,人的世界太奇妙了,你们喜欢相互残杀,所以死的人也很多。我吸取他们的魂魄,他们的怨气用来恢复我的力量,现在已经很有成效了,而他们就成了我的军队。人的世界杀戮没有停止,我邪者的队伍就会不断地扩大。的确,现在我还没有恢复到最好,我还不能直接地操纵你们这些人的生死,但我的邪者会杀人,让死人把活人杀死,再变成邪者。”
陈抟老祖知道,这样下去,人的世界必将会变成死人的世界,一个阴屠所控制下的邪者的世界。他从来没有见过邪者,但他十分清楚当年邪者曾让三皇吃尽了苦头,他实在没有想到,阴屠竟然又能建立起邪者的队伍,他那失去的魔力恐怕也恢复得十分不错了。
陈抟老祖还是故作镇定地说:“我知道席方平一现世,你一定会等不急的,会采取行动的,所以我已经安排好了对付你的方法,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那棵树一下子笑了,半晌才说:“陈抟,我必须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找到了七魂,完成了我无法做到的事情。你想用他们的力量以魔性对付我的魔性,让他们与我同归于尽,但那是不可能的,七魂,阴屠的七魂永远是邪恶的,他们不可能对抗他们的主人,你错了。”
陈抟老祖故作自信地说:“但他们并不知道,你也没有办法可以告诉他们,你无法再控制他们的魔性。刚才你也看到了,你失败了,你的橙魂姬飞峰没有受你的控制。”
那棵树好象在摇头:“人啊,是那么地幼稚无知,又是那么的惯用伎俩,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你们胆怯无能,你可以让他们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但他们是我的七魂,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可以欺骗他们,却欺骗不了他们邪恶的本性,总有这一天,他们会迸发的,你的如意算盘也会烟销云散。”
陈抟老祖已经完全丧失了自信,他十分清楚阴屠说得每一句话都是正确的,自己的确在欺骗着那几个人,他现在所依靠的仅仅是一张嘴,一张强硬的嘴:“席方平没有仇人将灵魂便卖给你,你无法用怨念的魔性杀死他,只能靠你的十三恶龙侍者,但有七魂保护,他们绝不可能得手的。”
那棵树哈哈大笑起来:“你错了,现在的我根本没有本事杀得了人界的任何一个人,席方平父亲席大路死于疾病与我无干,如果说怨念,那是羊实的怨气,你们人类就是这样,死了还会用怨气杀人,至于席方平,我根本不相信他是那个人,魔界为我主宰,他根本走不到我身前的……好了,不跟你说这些,还是谈谈咱们的合作吧。”
陈抟老祖向后想动,却动不了:“不可能,我是鬼谷子的后人,我不可能和你合作。”
那棵树洋洋得意地说:“鬼谷子是道界的人,你是人界的人,怎么能是他的后人呢?你没有选择,还是来我的魔狱谷看看吧,看到我的力量,你也许会改变主意的。”
树突然伸出了一根歪枝来,一下子缠住了陈抟老祖,将他高高地抛起,然后直落进了那口深暗的井里。
陈抟老祖在黑暗中疾速地下落着,他的耳边响起阴屠的声音:“这由不得你,你死后注定要变成一个邪者,你知道我的肉身无法行动,而你就是我的肉身,会帮着我完成这一切的。你就是第二个蚩尤……哈哈……”
陈抟老祖的眼睛里充着血,狂喊着:“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在可能与不可能之间也许有着天壤的区别,但这天壤的区别在一瞬间就可以跨越。
陈抟老祖在一瞬间就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他狠狠地摔在了魔泽的下面,身旁是一条长长的甬洞,从里面呈现出一片红色,晕红的,沼汽一般弥漫着,让人根本看不清楚。
陈抟老祖突然有种冲动,他想走进那个甬洞,去看一看那个晕红里到底是什么,于是他慢慢地站了起来。
陈抟老祖发现自己的脚下不知是什么地,柔软的,细腻的,淡红色的。抬眼看过去,这个洞的上空是垂悬着许许多多的粗大的管线,透明的,里面流动着令人作呕的一种绿色液体,液体里似乎还流动着块状的东西,那是人体。这些管线交错在一起,缠绕着,向那个长长的甬洞深处延伸过去。
陈抟老祖抬眼看那些管线,只见里面的人却是各种死亡的人,死状都不一样,但大多数都是打斗而死的。那些人浸在绿色的液体中,向着洞深处流去。
陈抟老祖的眼睛有些累了,他闭上了眼睛,眼前却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死亡的场景,这景像极为恐怖,但它们却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迫切。
战争中死去的士兵们,病魔前倒去的人,失足落崖的药工以及悬梁自尽的人。
正常与意外,他杀与自尽,陈抟老祖睁开了眼睛,他再也不敢看那些死去的人了。
阴屠的声音再度传来:“可怕吗?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是自杀,同时你也是为我所杀。”
陈抟老祖已经再没有力量可以反驳了,他突然从怀里拽出一把匕首来,指向了自己的心房。
阴屠轻轻地说:“你真的想死吗?匕首刺下去你就解脱了,你的灵魂也就死去了,那样你将不会为我所用,但你真的就这样死去,太不值了。”
陈抟老祖突然感到手中的匕首出奇地沉重,他的心已经感到那刀尖传来的阵阵寒意。
自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自杀需要的是勇气。但自杀也不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只是一个瞬间,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结束。
那瞬间是否美丽,只有自杀的人才知道。
死都不怕的人还怕活着吗?在自杀的瞬间,改变想法的那个刹那也许更需要勇气。
陈抟老祖并不想死,他尤其不想将自己的魂魄杀死,他怕死,但活着比死更可怕。
成为一个邪者,成为一个阴屠的走狗,这就是活着的必然结果,阴屠善于收买那些死去的人所拥有的一颗想活下来的灵魂,陈抟老祖经不住阴屠开出的价格,那条件太诱人了。
人界的主宰。
阴屠在继续游说着:“也许你将是人界的主宰,无数邪者的统领,你的魂魄还想死吗?”
陈抟老祖活了八百年,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八百年太长了,长得他都不想死了,不死只有一种办法,借助于阴屠的魔性将魂魄浸染,一个永远不死的灵魂。
阴屠的声音极具诱惑力:“难道你不想看看你的手下吗?”
陈抟老祖手持着匕首慢慢地向着甬洞的深处走去,他渐渐地隐没在那片红晕之中。
在甬洞的深处是一个洞口,管线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开口处绿色的液体如废液的排水一样直冲下去,将里面死去的人抛了下去。
下面是一个广阔无边的谷地,没有阳光,没有任何色彩,灰黑色,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这就是阴屠最邪恶的魔狱谷。
陈抟老祖站在洞口,他惊恐万分,手中的匕首没能拿住,翻转着掉了下去。
匕首从空中直坠下来,突然被一只伸出的手抓住了,那只手没有半刻地停歇,将匕首向前刺去,一个眼中无神的人被匕首刺中了心脏,倒在地上死去了。
接住匕首的是一个中年的汉子,身材很魁梧,他的眼睛也是呆呆地无神,嘴里呐呐自语着:“第八个。”
他的嘴角挂着笑,冲进了人群中,相互搏斗着的人群,场面极为混乱。
阴屠的声音:“人是无用的,邪者才为我所用。这里是淘汰的地方,不败的人将被留下成为邪者。我并不贪婪,因为贪婪所得到的一定不是精华。我相信,你将是邪者中最好的一个。”
陈抟老祖看着眼前巨大的场面慢慢地转过身来,他的眼睛里也放出血红色的光彩来。甬洞被这血红色的光彩所弥漫。
渐渐地,陈抟老祖的身影也消失在这血红色的汽雾中。
史书记载,陈抟老祖活有八百岁,不知所踪,但他真的死了吗?同样也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