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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飞机呼啸着在没有一丝云彩的平流层内飞行,天空的颜色一汪湛蓝,看到的人不禁心情都愉悦起来。然而容纳有几百人的波音飞机,头等机舱内,有人却连丝毫欣赏的意思也无。Queen的眼睛里掩映着一片湛蓝,却意外的给琥珀色眼眸覆上一层忧郁的光彩。

虽然墨天没有细说庄庄的情况,但是从他那阴沉的脸和紧抿的唇,Queen看得出,情况不容乐观,但是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她没有问。她看得出,王墨天也是极重视庄庄的,她隐约觉察,这也许是由于之前失去那个孩子的关系。

机翼旁的涡轮机隆隆的发着巨响,也许是由于担心庄庄的缘故,以往在飞机里那种有些难以呼吸的感觉这次竟然奇迹般没有出现。在一阵下挫的失重感中,飞机渐渐坠入了烟云缭绕的云层,拉开挡板,外面雾蒙蒙的,云朵近的仿佛手探出窗去就能触及,Queen看着窗外,满眼惆怅。

再踏上那片土地,她的未来将一片迷茫。

王墨天推着两人的行李,向出口走去,Queen不紧不慢的跟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恰到好处的表达了她之后的态度——疏离。“老婆,快点。”她有些恍惚,半晌才反应过来是王墨天在叫她。“老婆”,一个多么亲切好听的称呼,可是,当她再次踏上这篇土地时,那声“老婆”就被剥夺了它原有的含义和……温度。

“来了”,嘴里虽然应着,可Queen的脚步并未加快,依旧不疾不徐、不远不近的慢慢跟着。许是有些急了,王墨天单手拉着推车把手,倒回几步,过来拉起Queen的手,“快点啊,阿竟他们刚来短信,正在外面等呢。”于是,很无奈的,Queen就被王墨天这样一路扯着朝外面走去。

凌竟站在出站口,远远看到王墨天拉着Queen急急的向他走来,刚想挤出一抹笑,又马上隐了回去。“回来了,玩的怎么样?”他眼睛看向Queen,问。Queen的表情略有些不自然,她会避开凌竟的目光,问:“庄庄怎么样了?”

“……,我们车上说吧……”凌竟没细说,拉起行李,就往外走。萧索的背影看在Queen眼里,像一张无形张开的大网,将她侵吞,包裹,收紧。有种窒息的感觉。车子在一路是沉默中曲折的行进至S市儿童医院,拥挤的交通一如几人的心情,酸涩、不通。

隔着特护病房的玻璃,当那抹小小的身影出现在Queen眼前时,她简直不敢相信里面躺着的还是走前那个白白胖胖、粉雕玉琢的小婴儿庄庄。庄庄安静的躺在特护箱里,箱体插满各种管子,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问题是……“她脸怎么了?她的脸怎么了?”Queen回过身,失控的抓住凌竟的胳膊猛力摇晃。

“老婆,你冷静些,听阿竟慢慢说。”王墨天想安慰的拍拍Queen的背,却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的被她闪开了,落空的手停在半空,像一个讽刺的笑话。他有些奇怪,为什么Queen回国之后人感觉有哪里不同了?Queen不去看他,眼睛直直盯着凌竟,而指尖直直指向了玻璃后面庄庄那满脸血泡的脸。

凌竟第一次有了怯懦的情绪,他人生中的第一次,“Queen,你听大哥说,庄庄学爬,把开水杯子打翻了,脸就这样被伤到了……”眼睛的躲闪,让Queen产生了怀疑,这一定不是事情所有的真相。“你不会那么不小心的,到底是谁,是谁……”

回避的眼神,不言而喻的揭晓了答案……“你答应我会好好照顾庄庄的,你答应过的。”虽然没有看孩子的脸,但庄庄的影像似乎和童年时的自己一一重叠起来。Queen不知道,目前庄庄的情况会不会和自己过去一样,需要整容,她实在不希望孩子走上自己以前的老路。

不能做真正的自己是极其痛苦的一件事情。在王墨天和凌竟还没反应过来时,Queen转身离开了,身后肩头披散摇曳的长发如一条条疏离诉说着她的孤寂。踉跄的脚步让墨天想去扶,却被环绕在她身边的萧索肃杀打击的不敢靠近。什么时候,他竟然开始觉得她有些陌生了。

医生办公室里,Queen坐在办公桌前,听着李医生的讲解,紧扣的手指随着医生的细声细语绞的越发纠结。“其实,孩子最大的问题不在脸上,她之前的生活环境是不是有很强的辐射啊?”Queen心里咯噔一下,她醒来后听王墨天和凌竟向她提起过,庄庄是在距离日本某处核电站极近的位置被捡到的。难道……

“医生,她现在要紧吗,能不能治好……”急切的语言,盈满湿润的眼眸,任哪个人见了都不会怀疑这就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其实,孩子的烫伤很严重,即使渡过感染危险期,辐射留下的后遗症也会对孩子造成终身影响的。如果可能的话,这个孩子……”

空气一下凝重的可怕,Queen张着嘴,却如同一条离水的鱼一样濒死的挣扎,试图在浅薄的呼吸中获取一丝氧气。桌上的小立钟滴滴答答的唱着,欢快自在,时间不经意间又过去了许久。“医生,我想进去看看我女儿行吗?”“这,好吧,不过要穿隔离服,你跟我来……”

医生起身,朝门外走。办公室的门是半开着的,凌竟同墨天一齐站在外面,他们身后的角落,凌沁隐在那里,强烈的不安感让她想把身体尽可能的蜷成一团,好躲避开Queen即将到来的怨毒眼光。如果不是她把刚刚倒好的开水放在床头桌上,又转身去干其他事情,也许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凌沁站的位子比较远,并没有听到关于辐射的那一段,然而,这并不能代表站的较近的凌竟同王墨天没有听见啊。看着一脸平静走出房间的Queen,两人的心不约而同的猛烈跳动起来,他们知道,Queen是怀抱多大的勇气才跨出这一步的,她这是要去送孩子最后一程啊。

“Queen……”王墨天小声叫了她名字,伸手去拉她,可是再一次,Queen错身把他闪过了。晚上,回到王家,Queen第一时间就将自己反锁进房间。墨天盯着紧闭的房门,一脸无可奈何。“大哥,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凌沁头埋得低低的,站在王墨天身后,小声说。

“……”对于这个夺去Queen原有地位的女人,墨天本就鲜有好感,加上庄庄的事情,王墨天更是懒得再同她多话。他没有对凌沁的歉意做出回答,而是转身朝楼下客厅走去。王墨天走远了,可凌沁仍站在原地,肩膀一耸一耸。“老婆,别哭了,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王墨非单手将凌沁揽入怀里,安慰的把她拉回了房。

Queen躺在床上,眼角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就在刚刚,她眼睁睁看着医生把一支针剂注入了庄庄的身体,孩子很平静,安静的像是睡着了,可她知道,孩子已经没了呼吸。就在她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突然间眼泪难以抑制的迸发出来。一旁的一声悄悄离去,把房间留给她。这个仿佛是失去幼崽的母狼,独自在草原上哀鸣。

被寝中,不知何时,早已浸湿一片,丝绸晕着带有咸味的眼泪凉凉腻腻的粘在她脸上。再起身时,Queen已是一脸平静,肃然淡漠的表情再次挂上了眼梢。她侧耳听听门口的声音,下地拖过行李箱。按下密码,“咯嗒”一声,箱子应声打开,把上面的几件衣服拿出来,下层,一个黑色软胶套包裹的方形物体出现了。

心有些慌,她再次确认性的跑到门旁检查下门锁,这才放心的回到床边。打开黑胶套,王墨天那台宝石蓝色的笔记本电脑就展露出来,开机键按下后,性能良好的电脑便飞速的开启,半分钟左右,莹蓝色的屏幕便跳脱的出现——您好,欢迎访问window7,请输入密码。

该死的,竟然有密码,Queen低骂了一声,只得一个个的试了起来。您的输入有误,请重新输入……你的输入有误,请重新输入……Queen头上急出了汗珠,看看表,时间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会是什么呢?Queen指甲咬合在牙齿间,冥思苦想,突然一个意外的念头在脑海中出现。

她拉过电脑,指尖在键盘上缓慢而迟疑的键入了六个数字,回车……

在一阵开机音乐中,干净的暗色界面出现了在Queen的眼底,没想到真的是那个——他们相遇的日子。

忧郁夹在犹豫当中,Queen有些难以抉择,但是想到自己失去的那两个孩子,想到她至今仍然见不得光的身份,她又有些决绝了。打开桌面上一个文件夹,她插上了U盘……

在爱与很之间,并没有一个完全的界限,只是完全迷失在恨意当中的女人并没有发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