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颜卿压根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值得羞愧的。有人替他宣传他和阮依依的情事正中他的下怀,这样省去他主动宣告主权,借别人的嘴说话,多轻松。
现在全天下人都知道阮依依是他的心肝宝贝,他也不用担心还有无耻之徒再来觊觎阮依依。
奕世王子见自己这招不再管用,悻悻然的收了声,也稍稍歇息了一下。
颜卿见阮依依只吃了一小块牛肉干就饱了,手里拿着温热的肉包子在桌上滚来滚去的玩,知道她无聊,正想找个机会带她离开回国公府,伽蓝国的国医突然凉凉的来了一句:“在下听闻仙医又收了个徒弟,叫魅然。”
“是的。”颜卿点头,礼貌上的对话,他还是会回应。
国医见颜卿回话,突然间话锋一转,变得锐利:“既然仙医破身破戒,坏了规矩,想必是不能修炼升仙。既然如此,为何罢着仙医一职不放,不交由徒弟魅然传承。再则,师徒亲如父女,竟然有苟且之事,实同****,简直失德失心,道德沦丧,世风日下。无忧国竟然出了你这样的仙医,真是一大祸害啊!”
阮依依一听,无名火蹭蹭的冲上了脑门。
原来奕世王子说得太多不够震憾,就换一个外形木讷敦厚的国医来拨挑离间,直言不讳的来骂颜卿。这车轮战,还真是稀奇了!
阮依依刚才忍奕世王子已经很久了,如果不是颜卿抓着她,她早上前揍他一顿。
现在国医又来伤口上撒盐,临走前踹上一脚,阮依依再也忍受不了,她咻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国医骂道:“不许你骂我师傅!”
说完,就抓着毒针冲了出去。
颜卿一时没有防着阮依依又冲动起来,眼睛一花,只听到叮叮声响,阮依依已经冲到国医面前,将手上的毒针插进他的肩膀和胳膊上。
国医大概也没料到阮依依敢当众下毒针,愣了一下。他发愣的这一下,阮依依又插了十来根,这才解气,拍拍手站在国医面前,笑道:“我奉劝你还是留点口德,别到时候被人打了都不知道是谁做的。”
国医不懂武功,被插了一身的针后见毒针上闪着幽幽毒光,吓得赶紧吃药解毒。
奕世王子一直坐在旁边冷眼看着,他根本不关心国医的安危,只当他是个窝囊废,连个小女子也对付不了。他身后的那个护卫也冷漠至极,从头到尾都没有动一下,好象国医的死活根本与他无关,他只在乎奕世王子的生命安危。
颜卿施施然的上前,将阮依依拉了回来,他也不避讳的说:“这些针都不便宜,别浪费了!”
正在给自己解毒的国医听到,气得差点吐血。但他也没时间去反驳,只能忙着先处理身体里的毒针和毒。
齐浓儿见洗尘宴里一波三折,乐得合不拢嘴。当阮依依冲出去扎针国医时,她才意识到事态严峻,再不出面就会失控。
就在她准备缓和气氛时,吴洛宸突然说道:“今日是为奕世王子接风洗尘,小孩子闹脾气实在有失体统。项阳,你还不快带你师侄女离开,再让她待在这里,难道还要给奕世王子下毒?”
齐浓儿一听,脸又耷拉下来。吴洛宸分明是给阮依依台阶下,为她打马虎眼。
再怎么说,国医是伽蓝国的人,在无忧国的皇宫里被人当众用毒针扎,闹大了是两国争端,影响两国邦交,往小了说也是蓄意伤人,乱使毒害人。
吴洛宸一句小孩子闹脾气,就轻飘飘的处理了,打了圆场,奕世王子如果要再追究,只怕显得小气。
大概奕世王子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针对颜卿,令无忧国没有面子,也伤了吴洛宸的威严,故,当吴洛宸袒护阮依依时,他只是笑笑,见项阳送来了解毒丸后,便不再哼声。
项阳拖着阮依依要离开,颜卿也陪着她告辞。回去路上,阮依依还在生气,恨自己反应慢,没有拿针去扎奕世王子,为颜卿解气。
“小傻瓜,何苦为他们这种人生气。”颜卿无奈的笑着摇头:“难道阮阮也觉得他们说得对?”
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颜卿依然抱着阮依依哄她。
阮依依气呼呼的回道:“他们说我我才不生气,我是气他们说师傅……还说我们……他们令师傅出丑,阮阮气不过才扎他的!”
“能为阮阮出丑,是师傅的荣幸。小傻瓜,下次再有这个机会,别浪费了,师傅甘之如饴。”颜卿说得坦然,说得真诚。
阮依依听得鼻子一酸,扑到他的怀里,许久没有说话。
直到国公府,她都没有抬头。颜卿要抱她下马车里,阮依依忽然紧紧的抓住他,问道:“师傅,你会不会真得因为阮阮受罚?”
有关升仙和天谴的问题,一直是颜卿和阮依依之间的禁忌,自从他们破戒后,几乎有意回避这个问题。
可是刚才在洗尘宴上,国医锐利的话将这个问题赤裸裸的揭露在他们面前。阮依依无法做到佯装不知,她很不安,最终按捺不住的问颜卿。
仙医一族素来行事低调,里面有许多规矩,也只有做了仙医才能知道。齐浓儿和项阳虽然是颜卿的师兄妹,但有很多法术和本领他们都不会,只有颜卿一人知晓。
有关升仙和天谴之事,项阳也知道得不多。具体该如何修行,修行中如若碰到各种情况该怎么办,会有什么样的惩罚,只有颜卿一人知晓。但他从来不提,他不说,阮依依也问不出来,只能选择漠视。
颜卿见阮依依又问天谴的事,拍着她的脑袋轻松的说道:“放心吧,师傅现在收了魅然为徒,他颇有天赋,或者过了几年就能继承衣钵。等魅然成了仙医,师傅就陪你四处游玩,你若喜欢住在佛牙山,师傅也陪着你……你不用担心。”
“哦……”阮依依甜甜笑着,说道:“我还当那个国医胡扯呢,原来师傅真得有这个心思。嗷嗷嗷,从明天开始,就要魅然努力学医术,让他快点继承师傅的衣钵,我就能和师傅永远在一起了!”
阮依依高兴的一路往笼雨阁跑去,正在树上跟小五聊天的魅然突然连打了三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等他脑子不再嗡嗡作响时,就看到阮依依从笼雨阁里跑到树下,叉着腰在喊他的名字。
魅然从树上跳了下来,说道:“我说好好的怎么会打喷嚏,原来是被你念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树上玩?快去背书去!”阮依依伸手打魅然,推着他要他去笼雨阁看医书。魅然大喊冤枉,指着高高在上的月亮,伤心的说道:“小依啊,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大晚上的还要我挑灯夜战……你太不人道了!”
“你有时间在树上浪费时间,就没时间看书?”阮依依恨不得魅然现在就能成仙医,她就可以和颜卿双宿双飞的去过幸福生活。偏偏这魅然抱着极好的天赋不努力,是花精却懒得象猪精,不抽一鞭子就不肯好好读书,以后少不了她在旁督促。
小五从鸟窝边探出头来,灵鹊被颜卿安排看着霍家,她又要一个人独自度过漫漫长夜。魅然在树上陪她聊会天还能解解闷,假如真得被逼着去看医书,她就寂寞了。
小五不会说人话,魅然会啊。他指着小五絮絮叨叨的证明着自己并没有偷懒,纯粹是为了陪小五,为了不让她寂寞,思念灵鹊,他把他当花精时遇到的所有趣事都翻出来说了。
阮依依见小五点头,不好再推魅然去读书。只能再三告诫他,等小五睡着后自己乖乖去看医书,明日她便要考他。
花精见今晚得熬通宵,刚刚辩解的精神立刻烟消云散,蔫儿叭叽的站在那里。小五也不敢留他,催他回笼雨阁安心读书去。
阮依依见他最终还是听话的去看书,兴奋得一蹦一跳的跑回到竹屋去,抱着颜卿师傅长师傅短的连声叫唤,叫得颜卿骨头都酥了,什么不愉快都忘记了。
第二天,阮依依一直睡到了下午才醒来。当她去清峰堂找颜卿时,看见袁铁轩也在。他们三人正热着黄酒,就着一些小菜,边吃边聊。
颜卿不好酒,大概是为了陪袁铁轩,这才摆了一个酒杯,装了小半杯,有一口没有一口的抿着。项阳则喝得兴起,房间里放了三个炭炉,酒后身体发热,竟脱了衣裳,只着中衣在那里畅饮。袁铁轩是武将出生,无论春夏秋冬天冷天热,身上那铠甲就象他的皮肤一样,严严实实的穿着,捂得密不透风。
阮依依闯进去时,项阳已是酒过三巡。昨晚宿醉他头痛的厉害,袁铁轩的到来让他有理由光明正大的喝回魂酒。刚喝到点上,精神大振,门被推开,夹着雪花灌进冷风,项阳本能的要摆起国师架子骂人,凝神一看,站在门边的正是阮依依,楚楚动人的眨巴着眼睛四处找颜卿,刚到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你怎么来了?”颜卿昨晚把她弄得很辛苦,还以为她要睡到晚上才能醒来。忽然看她迎着北风站在雪花中,身上只穿了云锦月裳,不高兴的问道:“香瓜呢?大寒天的只给你穿这么一点,她是怎么伺侯人的?”
阮依依很少见到颜卿这样打官腔,当即愣了一下,跳过门槛奔到颜卿怀里去。颜卿早就张开双臂将她揽住,在一旁伺侯的陈叔赶紧将颜卿身边的炭炉移远了些,怕那火势太旺会令阮依依不舒服。
“我看到外面下雪了,担心小五会着凉,就让香瓜和小四去准备了一些棉花,顺便又重新给小五搭了个窝,叫魅然送到树上去。”阮依依冲着袁铁轩笑笑算是打了招呼,就自顾自的坐在颜卿的大腿上,替香瓜解释:“香瓜和小四都去忙了,我吩咐完后想倒回去再睡,可是师傅不在睡不着,这才来找师傅的。”
“你都这么大了,还不知冷暖。大雪天的,只穿这点,不怕着凉。”颜卿摸了摸她的手,应该是刚起床还带着被窝里的温度,手不算太冰冷,但鼻尖却是冰冰凉的,把颜卿心疼坏了。
阮依依搂着颜卿的脖子,笑嘻嘻的说道:“织女精灵织的云锦月裳真不是盖的,穿在身上可暖和了。难怪皇后娘娘看着这身衣裳气得鼻子都歪了,原来她想要还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