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故事，幸福的，悲伤的。而看故事的人，会随着故事的蔓延大笑或者流泪。但是我觉得那身处其境的人们，无论开心或者难过，都早已经麻木。
—————程橙
已经是深秋了，天气很是凉，六点钟的时候，窗户外面阴沉沉的，还没有显现出早晨应该有的样子。程橙睁开眼睛再使劲眨了眨，然后翻身下了床，走到卫生间开始刷牙洗脸。
对着镜子，程橙依然觉得有点困，用手接了些冰冷的自来水，然后拍拍脸颊，想让自己快速精神起来，等差不多回过神了，洗脸刷牙顺带扎个马尾已经全部解决了。
程橙换好鞋子，衣服，转身进了窄小的厨房，打开还不到身高的老式西冷冰箱，扒了扒杂乱无章摆在里头的盆盆碗碗，好一会儿才从里面拣出一盘看起来稍微还行的榨菜丝，和一大盆昨天晚餐的剩饭。然后拿起旁边的热水瓶，把滚烫的热水冲进去，随意搅一搅，拿起勺子，就着榨菜丝，吞下一大口泡饭。
榨菜丝好像已经坏了，程橙记得它在冰箱里放了很多天，吃起来有一种特别的酸味，顿时就有点反胃的恶心，二话不说，端起盘子，把里面坏掉的食物，倒进厨房的垃圾桶。
程橙看看面前仅剩的泡饭，坐在桌子旁边发了会呆，然后安静地站起来，打开冰箱，拿出里面所有可以窥见的盘子，把装着的食物统统倒进垃圾桶，连着那盆热气腾腾的泡饭。
然后飞快地出了家门。
迎着一路上的冷风，程橙使劲踩着自行车踏板，车子比较老旧，是程橙隔壁的老阿姨看程橙每天走路上学挺辛苦而送给她的，程橙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修理装饰它，看上去倒不显得很廉价，只是款式实在是不敢恭维。
可是程橙相当满意了。
任何人都应该懂得满足，尤其是在没有能力作出改变的时候。不是么？
早上的课还是如往常一样无趣，程橙一边听课，一边在草稿纸上用笔画圈圈，直到课间班主任的声音响起，程橙才淡然地看向讲台。
“同学们注意一下，我们班来了位新同学，”班主任王忠芳带进一个男生，对着全体学生昭告，“他叫叶瑞。”
程橙抬起头看了看讲台上面容干净，神情骄傲的新同学，然后依旧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在草稿纸上顺手写了叶瑞的名字。
叶瑞。名字倒是不错。
“最普通的叶和那个瑞，处女座，成绩还行，打篮球不错，”说着回头看看王忠芳，“我介绍完了，可以给我一个座位么？”
“可以可以，”王忠芳显然挺喜欢这个新生，神情里满是笑意，环顾了下四周，指指程橙，
“程橙，把你旁边的空位收拾收拾，我说了几百遍了，全班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位置不够用！”
因为是高三，每个学生面前的资料都堆得像一座小山，程橙原来的同桌不知道是受不了压力还是别的缘故，总之是留了一级，所以全班只有程橙的旁边有空位，程橙也老是把资料试卷书本往空位上堆。
反正不用白不用。
程橙什么也没说，站起来，开始收拾。
叶瑞从讲台上走了下来，来到程橙旁边，等程橙把最后一本语文书拿开的时候，才稳稳地坐下来。
程橙把座位上放不了的书统统堆到和叶瑞间隔的地上，随即轻声地嘀咕了一句，
“累赘。”
叶瑞闻声，抬起头，看了眼他的新同桌，眼神颇有考量的味道，在看到那张倔强的脸根本无动于衷的时候，收回目光，随即轻蔑地用一个低哼表达了反击。
程橙今天的心情很不好，没有吃早餐所以胃隐隐地疼，莫名其妙又被班主任指骂了一句，新同桌看起来又非常不友善，前几天的测验也发了下来，150分的数学，程橙只考了86分。
86分。
对程橙来说，很不够，非常不够。所以尽管是星期天，照例下午半天会放高三的学生回家休息，程橙还是执着地在下课后留了下来，把做错的题目抄下来，再一一改正。
“我说程橙，你能不能不要一个人搞特殊？”班长在门口喊道，“教室没人了就只剩你！我还要锁门回家的！”
班长是个长得很古怪的矮个男生，程橙觉得他很像漫画里的悠嘻猴，当然，要丑的多。
程橙对悠嘻猴摆摆手，随即迅速地盖上笔记本，拖出背袋，把卷子和本子一股脑地塞进去。
“我马上走。”
程橙拐过教师办公室下楼的时候，看见自己的新同桌，跟着一个妆容精致，气质严肃的中年女人正从班主任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后面跟着送出来的略微有点发胖笑容谄媚的班主任。
事不关己，程橙蹬蹬蹬地跑下楼梯，又花了两分钟的时间走到停自行车的学生停车棚里，动作敏捷地开锁把自行车拖出来，再向着校门口走去。
星期天高一高二的学生都不上学，高三的也差不多在一个多小时前走的干干净净，校门口有些冷清，程橙拉了拉衣角，踩骑上自行车。
“程橙你给我站住！”身后突然传来尖锐的喊叫声，程橙刚一回头，还没看清来人，就被追上来的人一脚从自行车上踹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程橙反射性地惊呼了一声，手心和右腿膝盖一阵钝痛，她抬了抬一片血的手掌，才抬头看面前的来人。
长得很漂亮的女生，穿着紧身的牛仔裤和圆点小外套，一头长直发，眼睛此时瞪得很大，秀气的眉毛高高扬起，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可是，问题是，
程橙并不认识这个女生。
“那个……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程橙边说边站起来，再勉强把自行车抬立起来。
“就是找的你！程橙！”女生又一个跨步向前，狠狠推了程橙一把，一巴掌甩到她脸上，“你这个贱人！”
巴掌声清脆又响亮，程橙一下子呆住，等反应过来，女生已经大声警告并且甩头离去。
“我告诉你！这一巴掌是让你记着！给我离肖然远点！”
声音回荡在冷清的大门口，保卫室两个保安探出头来，吃吃地笑，“现在的孩子啊……”
程橙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仔细地把最近接触的人，事，物，统统想了一遍，还是没有想起自己的生活里有一位名叫肖然的人出现过，也没有来得及再为这一巴掌默哀愤怒，就看见了从自己面前缓缓驶过的高级黑色轿车，以及坐在后座，正开着车窗，玩味盯着自己看的新同桌——
叶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