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对乐曦来讲，过年最大的意义莫过于和家人团聚，走亲访友倒变得像例行公事了，她暗暗地觉得这些年，虽然生活没有以往艰难，却反而让曾经很亲密的人生疏起来，大有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之势，究其原因不得而知。所以今年春节，还是跟往年一模一样，很多虚伪的面具又戴了一遍，很多莫名其妙的嘴脸又看了一遍，很多乱七八糟的话又说了一遍，很多毫无缘由的事情又做了一遍……但不同的是，她多了一桩盼头，那便是一年一度的生日。
二十五年前，二月的一天清晨，一个可爱的小宝宝不甘寂寞，整整提前十天横空出世了，赶着凑份新年的热闹，给普通的小家庭带来了无限的欢乐，也给刚刚升级的乐父乐母添了不少麻烦，他们欣喜的肩负起照顾小乐曦这个甜蜜的重担，像天下间所有的父母一样，竭尽所能为自己的孩子创造最好的条件，抚养她长大成人。
光阴荏苒，女儿蹒跚学步仿佛还是眼边前的事，眨眼的功夫，她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每每这个时候，乐母总要老生常谈地感慨一番，她当然没有注意到，到了恋爱年龄的宝贝女儿心里有了小秘密。
从火车站和苏晨风道别那刻起，乐曦就一直盼着这一天，因为他答应过她，会来陪她一起过生日，等啊盼的终于只剩三天了，乐曦又紧张又欢喜，该怎么跟老爸老妈交代呢？直接告诉他们苏晨风是她男朋友，会不会吓着老妈，都怪自己之前没做好铺垫，恐怕到时候老妈又要罗里吧嗦的不饶人了，可要不照直讲，好像说不过去，苏晨风还是特别有诚意的，好早就开始策划了，一心想得到长辈们的认可，会是个什么样子呢？乐曦躲在房里，设想了无数个他们见面的场景，期待中夹杂着不安，心情复杂极了。
不料，苏晨风一个电话打来，给她浇了盆冷水。
“加班？”
“是啊，临时通知的，我要先赶回宁城了，对不起曦曦，等我忙完了，再给你补过生日！”
听声音，苏晨风也是极不情愿的。哎，就这样吧！正好她也不用担心怎么过父母这关了，乐曦极其失望地挂断了电话，脑袋一片空白地躺在床上，算了，苏苏又不是故意爽约的，工作重要嘛！最后一丝希望落空，情绪总会低落一阵，所以，哪怕生日那天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她也没精打采地提不起精神。
“曦曦，起床了！小懒猪，太阳晒屁股了”，一大早，乐母就来到她床边，摇着睡眼惺忪的小寿星，急切地想知道她想吃点什么，好出去采购。
真怀念妈妈的小闹钟啊，跟了她这么多年，中学那会起就风雨无阻地每天准时叫醒她，后来上大学、工作离开了家，小闹钟就变成了隔三差五的电话，还有每日的天气预报短信，这么多年从未间断过。
记得还是大三的时候，手机刚刚在学生中兴起，妈妈就央求爸爸给她买了一个，方便和女儿联系，为了随时知道她的消息，眼睛不太好的妈妈也学起了发短信，手机上的字又细又小，多盯会儿就酸得直掉眼泪，但妈妈没有放弃。
第一次收到妈妈短信时的情景，乐曦怎么也忘不了，当时她恰好生病感冒了，妈妈问她今天身体好些了吗？结果短短的一句话，就打错了两个字，把“天”写成了“大”，“体”也少了一横变成了“休”，尽管这样，妈妈还是兴奋不已，终于学会发短信了，而且就算有错别字，自己的女儿会明白她的意思，为这个乐曦心酸了好久，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女哪怕离家千里，不过是一只漂泊异乡的风筝，思念的长线永远牢牢地拽在父母手里，成为终身剪不断的牵挂。
想到这，乐曦慢慢睁开眼睛，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吓得乐母一跳，女儿总是这么顽皮，她自告奋勇要求一起去采购，她的生日也是母难日，在家能多陪下妈妈总是好的。
过年了，超市纷纷打出特价招牌吸引顾客眼球，琳琅满目的货物和人潮一样密集，乐母啥都想看看，哪样看了都爱不释手，不停地征求女儿意见，乐曦并不挑剔，她觉得妈妈做的菜是最好吃的，得到女儿的赞美，乐母心里美滋滋的，但乐曦明显没她那么高兴致，主要因为月湖镇太小，走到哪都能碰到熟人，那些姑姑婆婆见面总爱打听，呀！女儿这么大了，有没有男朋友，或者直截了当地问结婚了吗？乐曦最烦这个，能避免尽量躲着，实在扛不住就照妈妈意思叫声阿姨敷衍两句，再不就一笑置之。
打小就不喜欢叫人，长大了还是这副模样，乐母拿女儿没办法，只得帮忙应付着。可话说回来，这方面的事情乐曦好像从来也没主动提过，她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回家的路上，只剩母女俩，乐母正式向女儿发问。
乐曦把头埋得低低的，支吾了半天，不好意思地说：“嗯，有吧！”
果然，一直乖巧的女儿有事瞒着她，乐母嘴上抱怨，其实心里是高兴的，她打心眼里希望女儿能找个疼她的男朋友，结婚以后两人相互扶持，开开心心地在一起比什么都强，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内情，乐曦却总是三缄其口，吊她老妈胃口，不是她不想说，本来苏晨风是要来见家长的，可惜临时有事，说多了老妈只会七想八想，更不能安心了，还是先保持神秘吧，不久之后就能见着了。
听到掏钥匙的声音，乐父马上起身开门，接过他们手里的大包小包，这时屋里的情景让这娘俩吃惊了一把，电脑主机的外壳已经被开打，地上散落的全是零部件，蹲着那人正熟练地鼓捣着，乐曦的第一反应是电脑坏了吗？她疑惑地看向爸爸，乐父没出声，径直走进房里。
乐曦走上前，正好与这个有点眼熟的“修理工”对视，她一下子怔住了，天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晨风！他不是回宁城加班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家？乐曦满脑子的问号，难道？……
“有没有惊喜呢？”苏晨风窃窃地偷笑，一脸得意的表情，这更加笃定了乐曦的想法，讨厌的苏苏，又被他耍了，乐曦气得握紧了拳头，猛敲了他几下，苏晨风趁机抓住她的手，个中甜蜜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看在眼里的乐父乐母在一旁合计起来。
“你说这男孩是曦曦的男朋友？”乐母惊讶不已，刚才还和女儿说起，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乐父从他多年的经验判断，大概不会有错，小伙子一来就叔叔前叔叔后的，自我介绍是女儿的朋友，还主动提出来帮忙修电脑、查故障，干这干那的没停下来。乐母站在房门口仔细观察着苏晨风，个子很高阳光帅气，满脸笑意，跟女儿简直般配极了，丫头眼光不错，心里一阵欢喜，走过去把乐曦叫到一边。
“怎么带男朋友回来事先不跟妈妈说一声，他叫什么名字？”乐母好奇心被充分调动了。
“叫苏晨风，早晨的晨，清风的风……”哎！人算不如天算，她也没预计到会是这样，乐母显然等不及女儿慢吞吞地问一句挤半天才答一句，索性亲自出马。
“小苏啊，歇会吧！天冷，喝杯热茶。”
苏晨风笑脸盈盈接过茶杯，“谢谢阿姨！”真是个懂礼貌的孩子，乐母越看越满意，不知不觉带入正题，小苏是哪里人，家里父母做什么，有没有兄弟姐妹，学什么专业的，怎么认识我们家曦曦，认识多长时间了？……大概天下间的妈妈第一次见女儿男朋友都是这样吧，乐曦听着就头疼，不时地在旁边提醒她，少问点会不好意思的。总算掌握了基本情况，乐母看了下时间不早了，女儿生日又带男朋友回家，怎么说也要弄丰盛点，暂时先放他们一马。
“小苏，你们先玩会，阿姨做饭去，今天就留在这吃饭”，说完转身进了厨房，苏晨风和乐曦这才松了口气。
“曦曦，你摸摸看！”苏晨风把乐曦的手放在自己额头上，“摸到没有，冒冷汗啊！我觉得妈妈有人口普查的专业水准，问得真细！”
“哼！”乐曦横了他一眼，“不愿意啊？”
“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呢？”但凡有责任心的男孩，都能体会此时此刻作为母亲的心情，他们的心愿无非是想女儿找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这不过是摸摸家底，完全可以理解，他也就是和乐曦闹着玩。都说女儿能干是遗传妈妈，苏晨风这回算是见识了，没一会功夫，乐母就做好了一桌可口的饭菜，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阿姨，您这手艺真不错，怪不得曦曦做菜也棒！”
“她？”乐母不屑地看了乐曦一眼，“还没学到我一成功力呢！”让苏晨风别客气，当这跟自己家一样，喜欢就多吃点，给他们夹菜之际也不忘教育下女儿，以后要勤加练习，总不能跟爸妈过一辈子，要学着照顾自己。
妈妈立场转变得真快，这么快就向着别人了，乐曦跟乐父使了个眼色，愤愤地埋头吃起来，哎！真是不爽，明明过生日嘛，怎么突然针对起她了，不公平啊！这时，苏晨风选准时机地凑过来，“今天，惊喜吗？”那当然了，最大的惊喜已经出现。
“还有更大的惊喜，过会你就知道了。”
更大？乐曦来劲了，难道有特别的生日礼物，莫非和上次一样，是他录的一盘歌？应该不会了，他不是一个照常理出牌的人，那会是什么呢？她一直心心念念地盼着，直到夜幕降临，晚饭都吃过了，他们到街上逛夜市，所谓的更大惊喜还是悄无踪迹，保密工作做得真是好，乐曦有点按捺不住了，摇着苏晨风的手，“好苏苏，你告诉我嘛！”
苏晨风看了下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故作镇定地卖起了关子，“曦曦，这里最好玩的地方在哪？”
取名月湖镇，最出名的当数月湖了，这座小城就是绕湖而建，城里的人们不出百步，便能欣赏旖旎的自然风光，畅游如画的山水长卷，横亘中央的月湖桥更是独树一帜，每逢中秋佳节，桥上都会举办灯会，热闹非凡，一轮圆月冉冉升起，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月下赏景或是湖上泛舟，别有一番风味，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大抵如此吧！
“那带我去看看吧”，既然苏晨风要求，东道主的乐曦也就欣然应允了。
当她踏足月湖公园沙滩的那刻，期盼已久的惊喜准时上演了，绚烂的烟花从静谧的湖上腾空而起，在夜色中闪耀着缤纷的色彩，分外妖娆，映着天幕下的一对恋人，他们互相追逐嬉闹，欢声笑语洋溢在每个角落，星星点点的烛光来自一份真挚的心意，祝福她生日快乐，此时此刻，乐曦觉得她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因为她在最美丽的年纪，收获了最弥足珍贵的爱情。
可是，她准备的礼物怎么拿得出手呢？
“曦曦，怎么了？这个惊喜还不算大吗？”
乐曦摇摇头，犹豫了半天，最终决定把那个见不得人的成果拿出来展示一下，那是她放假回家跟妈妈学的，特意织给苏晨风的围巾，想着生日之后就快情人节，打算作为礼物送给他，可惜初学手艺不精，针脚不整齐不说，还有几个小洞，是当时粗心打漏了几针。
“先将就将就吧”，乐曦不好意思地说，“等我以后熟练了，再给你织条好的。”
苏晨风二话没说，立马开心地套在脖子上，见围巾够长，调皮地把乐曦也绕了进来，“真暖和啊，谢谢你，曦曦！”夜色渐深，他们拥吻在一起，好久都舍不得分开。
回到家后，乐曦兴奋得睡不着觉，习惯性地打开博客，记录下这个令她终身难忘的夜晚，当她准备最后看一眼邮箱，有没有作者投稿时，她发现好多未读邮件，顺着日期，她一一点开，点到最后一个，她呆住了，邮件的内容是——“Ci Ci，Happy birthday！Lynk。”他怎么会知道今天是我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