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迎面走来两名男子,手持工作证拦住了佐野滕的去路。
“请问是佐野滕先生吗?”
佐野滕挑了挑眉,点头回答:“是。”
“根据南部警方提供的消息,现在怀疑你与沈碧池被杀一案有关,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鉴于佐野滕目前的身份和地位,两名便衣打扮的警察不好直接动手,只是上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佐野滕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身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一群人正睁大眼睛等着瞧他的好戏,这个时候,若是他不配合,明天早上的新闻恐怕会更加轰动。
“好,我跟你们走。”最终,他还是答应了警察。
詹姆斯心头一急,跨步上前,“Boss……”他想要说点什么,却被佐野滕用眼神阻止了。
正要走的时候,忽然听到欧阳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外面好像有很多记者,出去的时候可要当心点了。”当着那么多记者的面,名氏总裁被警察带上警车,会是怎样的场面呢?她倒是十分期待。
佐野滕冷着脸,嘴角微微勾起,没有多说一个字,头也不回地径直朝电梯口走去。
电梯下到一楼,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门口有一排保安站在那里,俨然是一堵人墙在阻挡着门外的记者进入。当记者看到佐野滕走出电梯后,便立刻骚动起来。
因为有警察在场,所以佐野滕必须从大门口出去,完全不能躲避。保安让出通道,记者蜂拥而上,缠着佐野滕,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丢出来。
“佐野先生,请问您对自己牵涉命案的事情有什么想法吗?”
“据说目前名氏的股票狂跌,这是否会影响您总裁的地位呢?”
“有小道消息指出,您是为了坐上名氏总裁的位置,才牵涉此次命案。请问这是否属实?”
佐野滕不悦地皱起眉头,只觉得耳边轰轰作响,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心头的怒火燃至极点,他发誓一定会让欧阳椿和苏恩雅付出代价。
“请不要妨碍警察办案,有问题找名氏公关部询问。”两名警察拨开人群,护着佐野滕走出了大门。警车就停在路边,离大门没有几步路。
就在佐野滕要上车之时,詹姆斯追了上来,大喊:“Boss,您不可以去警察局……”
“詹姆斯,不要多问,做好我交代的事情。还有,别让恩欣知道这件事。”这是佐野滕上车之前对他说的话。
警笛再次响起,伴随着一群记者不断闪烁的闪光灯,车子呼啸而去。看着那一闪一闪的警示灯逐渐远去,詹姆斯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他简直难以置信,也不能接受,他的老板就这样被带上了警车,没有反抗,没有挣扎的被带走了。
苏万庭几乎是在被强迫的情况下做了DNA亲子鉴定,然后就被佐野滕的保镖带来了这幢豪华的别墅。
佐野滕吩咐,DNA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之前,苏万庭必须待在这幢别墅里,哪儿也不能去。苏恩欣虽然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父亲受这样的委屈,可佐野滕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出一点差错。她的母亲已经因此丧命了,他不希望她的父亲再出任何差池。所以,为了保证父亲的安全,她只能听从佐野滕的安排。
“Boss交代过,你暂时不能踏出这个房子半步,请见谅!”保镖公式化地丢下一句话,然后向苏恩欣鞠了一个躬,便转身出去了。
室内陷入一阵沉默。苏恩欣无奈地看了看苏万庭,突然觉得有些难受。明明他是自己的父亲,却要用这种方式将他请来;明明是父女俩同处一室,却怎么也找不回那种亲切感。
“爸,恐怕要委屈您在这儿住几天了,等DNA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后,您就能知道一切真相了。”
“反正佐野滕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管我同不同意,结果还是不会改变,不是吗?”苏万庭一边说着,一边走回到沙发,泄气似的坐下。抬头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他叹了一声。事关谋杀他妻子的凶手,现在双方各执一词,他真不知道该相信谁。虽然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所说的一切听起来是那么让人难以置信,但是直觉告诉他,恩欣没有死,而且就在他身边。
其实他会安然待在别墅没有再反抗,一半原因也是想知道DNA亲子鉴定的结果。
“爸,难道您真的认不出我来了吗?我是因为车祸毁了容才会换了一张脸,可我的声音,我的身形完全没有变。你仔细听仔细看就会发现,我真的是恩欣啊!”
“在DNA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之前,我现在不会做任何决定。”苏万庭从沙发上站起来,踱步到落地玻璃窗前,看着屋子前面的一大片游泳池,还有门口站着的几名保镖,他忍不住好奇地挑了挑眉。这个佐野滕究竟有多少身价?不但买了这么大的别墅,而且还带了那么多保镖。
“看来你和佐野滕的关系很密切,就连这些保镖都对你那么恭敬。”苏万庭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就像在闲聊一样。
苏恩欣闻言转过头,尴尬地笑了笑,“不是啦!他们只是听从老板的吩咐。”
“我看得出来,佐野滕对你很好,不然像他那样的人,是不会对任何人低声下气的。”他指的是在医院门口的事情。佐野滕对他的态度礼貌而客气,就连詹姆斯都觉得不可思议。
苏万庭的话让苏恩欣一时无言以对,脸上的窘态更加明显了。难道真的不是她想太多了吗?就连旁人都看得出来,佐野滕对她不一般。
正在这个时候,大门突然咔嚓一声被推开,詹姆斯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
屋内的两人同时回头,苏恩欣看到詹姆斯的脸色,心头一惊,生出不好的预感。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詹姆斯?你一个人回来的吗?佐野先生呢?”
谁知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詹姆斯一脸愤怒地从腰间拔出枪,怒吼道:“苏恩欣,都是你,全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从此消失了,那么Boss的生活就会恢复原状了!”
看到那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自己,苏恩欣的心脏差点跳出来。一旁的苏万庭见状也吓得睁大了眼睛,本能地冲上来将苏恩欣护在身后,“这位兄弟,有话好好说!先把枪放下。”即使苏万庭的心态再好,也受不住这手枪的威胁,这会儿已经吓得脸色惨白了。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不由自主地冲上去保护眼前这个女子,又或许这是出于一个父亲保护女儿的本能。
“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就是因为你的出现,把Boss的生活全都打乱了。他为了你一再违反自己的原则,为了你一直不肯离开台湾,现在甚至为了你卷入了命案,被带去了警察局。他那样的人,怎能容许自己身上留下污点?可现在因为你,他居然心甘情愿地去了警察局。你说,是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才让他陷入这样的境地。只有你死了,才能让Boss得到解脱。”
詹姆斯的话让父女俩都震惊了,苏恩欣压根没想过佐野滕会被带去警察局。
“你说什么?佐野先生被带去了警察局?怎么回事?”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甚至不在乎那把枪是不是对准了自己,她此刻只想知道佐野滕的情况。
詹姆斯看着她靠近,举着枪的手势不变,嘴角只是冷笑,“你觉得现在问这些有意义吗?一切都已经成了事实,还能改变吗?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你和你的父亲,Boss根本不可能会这样。他想要离开台湾,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你知道吗?”
苏万庭看着那把枪依旧对着苏恩欣,心里忐忑不安,生怕枪口走火。他这才发现,原来不管DNA亲子鉴定结果如何,在他潜意识里,早已认定了眼前这孩子就是自己的女儿。
“带我去警察局。”苏恩欣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异常坚定,坚定到让詹姆斯有些微微的闪神。
“你还想做什么?”詹姆斯疑惑地看着她。
“我去劝你老板,让他离开这里。”
其实詹姆斯说的一点都没错,她带给佐野滕太多的麻烦与困扰,很早以前她就明白,佐野滕并没有任何义务帮她,现在他还为了她牵涉进命案。所以她不能再这么自私了,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么即便她找不回自己的身份,回不到过去,她也认了。
詹姆斯看着她,陷入短暂的沉默。谁也不知道他都想了些什么,可最终他还是放下了枪,点头答应了她的要求,因为他也希望佐野滕能尽快从这场纷争中脱离出来。无论如何,他都会让佐野滕安然无恙地离开台湾。
来到警察局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人下了车,詹姆斯低声说了一句,“小心点,外面有记者。”
苏恩欣闻言转头,果然看到大门口徘徊着一些捧着相机的人。这些记者还真是有够敬业,为了抓一点新闻,都蹲守到警察局门口了。
因为苏恩欣之在媒体面前曝光过,所以两人几乎是躲躲闪闪地进了大门。
警察带他们去了会客室,佐野滕出来见到苏恩欣时,立刻蹙起了眉头,瞪向旁边的詹姆斯,“谁让你带她来这里的?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
詹姆斯无言以对,低头沉默。苏恩欣赶紧解释道:“不要怪詹姆斯,是我让他带我来的。”
佐野滕将视线转到苏恩欣身上,眉头微微舒展了一点,可眼底的恼意丝毫没有退去。
“立刻回去,乖乖等着鉴定结果出来,其他的事情不用你管。”他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保护她吗?结果这个笨女人竟然跑到警察局里来惹人注意,简直是要把他气疯了。
“我不回去,除非你答应我不再管这些事情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佐野滕差点以为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事到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了,这丫头竟然要让他抽身离开。他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吗?再说了,他若离开台湾,她怎么办?乖乖地被苏恩雅逼死吗?
“我知道。但我就是希望你什么都不要管了,安然离开。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现在就去跟警察说我也参与了命案,然后我们一起被关。”
她眼底的坚决让他的心开始纠结。视线微转,落在詹姆斯身上,前所未有的恼怒袭上他的心头,“詹姆斯,你到底对她说了些什么?”
詹姆斯这会儿终于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惊慌,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担忧,“Boss,我只是不想看到您出现任何问题。”
“就算我求你,答应我,好吗?我不想看到你为了我而毁了自己。”苏恩欣几乎是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佐野滕。
面对眼前的两人,佐野滕的眉头越皱越紧,只是他心里的决定却始终没有改变,“不管怎么样,在事情解决之前,我是不会离开台湾的。苏恩欣,你给我听好了,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帮你找回身份的问题,而是欧阳椿想把我逼到绝境。如果我这个时候离开,就正中她的诡计了。”
“可是难道你要一直背负杀人嫌疑犯的罪名这样下去吗?”
佐野滕冷不防被苏恩欣的这句话给问住了。没错,要想反击欧阳椿,他必须先让自己摆脱这个杀人嫌疑犯的身份。可找不到那些杀手,他便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该怎么办?他思忖着,视线又转到詹姆斯身上。
这时,詹姆斯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有办法。”
佐野滕闻言,意外地挑了挑眉,还没等他问出口,一旁的苏恩欣早已按捺不住,激动地问道:“什么办法?快点说说看。”
“让我出面去跟苏恩雅谈判!”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苏恩欣甚至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就看到佐野滕急速变黑的脸色,冷得没有温度的拒绝声响起,“不行。”
“Boss,您不得不承认,目前只有这一个办法。”
“即便如此,我也绝不同意这么做。詹姆斯,立刻打消这个念头。”他回绝得没有一丝余地。
面对佐野滕决绝的答案,詹姆斯皱了皱眉,沉默了。他的老板,为了一个女人,果真是连自己的人生都可以毁掉吗?可是,跟在佐野滕身边多年的他,怎么能容许一个女人毁了佐野滕?
苏恩欣听不懂这主仆俩在打什么哑谜。
“为什么不同意?如果詹姆斯说的方法能解决目前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反对?”说她不明就里也好,反正她现在只在乎佐野滕能不能摆脱这个杀人嫌疑犯的罪名,不管用什么方法,什么途径,她都无所谓。
“没有理由,总之这件事我会另想办法。詹姆斯,你去联络王律师。”佐野滕突然莫名其妙变得很烦躁,似乎很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一直到走出警察局大门,苏恩欣心里的疑问还是久久不能解开。
第二天下午,詹姆斯找了王志明律师来到警察局保释佐野滕,办好手续,签完字后已经将近四点。出大门的时候,门外来了好多记者,他们一看到佐野滕露面,就迫不及待地冲上来采访,警察局门口简直寸步难行。
意外的是,名氏集团的商务车竟然在这个时候缓缓驶来。记者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氛,又将焦点对准了那辆车。车门打开之后,从车内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欧阳椿。
“看,是名氏前任总裁欧阳椿,她怎么会来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围观的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然而欧阳椿却是一脸的笑容,仿佛一个慈母,一个长辈,迎上去就给佐野滕一个拥抱,“孩子,受苦了!阿姨相信你是无辜的,真相迟早会大白。”
佐野滕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当然不会做出任何厌恶的表情。既然欧阳椿能如此大费周章地跑来演戏,那么他不配合岂不是太对不起她了。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可不是嘛,真相迟早会大白的。多谢……关心!”尽管他可以陪她演戏,但“阿姨”两个字却死也不会从他口里说出来。
欧阳椿收回手的那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明显地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燃烧的怒火,那是相机完全捕捉不到的画面。同样是皮笑肉不笑的两张脸,转过头,在镜头下完美定格,看起来是多么和谐的一幕。直至佐野滕上车,欧阳椿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丝毫没有改变。
因为佐野滕的保镖阵容太强大,所以记者在得不到当事人的只字片语的情况下,只好转攻欧阳椿。
“欧阳女士,请问您今天是特地来接佐野先生的吗?”
“有传言说您和佐野滕的关系闹得很僵,有这回事吗?”
面对一个个迎上来的话筒,欧阳椿可说是面不改色,应对媒体她游刃有余。
“你看我们像是关系很僵吗?事实胜于雄辩,我想各位记者都看得很明白了。不好意思,我还要赶回公司开会,就不奉陪了。”丢出心里早已盘算好的话,欧阳椿以绝对完美的姿态重新回到车内。
车子缓缓掉头驶离警察局,车内坐着另一个熟悉的面孔——苏恩雅。
“阿姨的演技真的是越来越好了。”她由衷地赞叹。
“怎么能说是演技呢!佐野滕是我丈夫的儿子,说起来也就是我的孩子,我关心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听了欧阳椿的一番话,苏恩雅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当然。接下来,就该轮到我送他一份大礼了。”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脸上的笑容十分诡异。
佐野滕脸色铁青地回到别墅,几乎是摔门而入,心中的怒火一触即发。他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气,面对欧阳椿的笑脸,他竟然无可奈何。
苏恩欣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佐野滕正怒气冲冲地摔掉吧台上的一排玻璃杯。哗啦一声巨响,吓得苏恩欣立刻止住了脚步。显然,佐野滕并没有看到苏恩欣。
站在一旁的詹姆斯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
“发生……什么事了?”苏恩欣疑惑地问道。看这气氛明显不对劲,她从来没见佐野滕发过那么大的脾气,以他沉着内敛的个性,一定是遇到了气到极点的事情才会这样。
佐野滕听到她的声音,这才转过身,发现他刚刚摔下的玻璃杯就在她脚边碎了一地,当下就皱起了眉头,大喊道:“茱莉亚,立刻把地板上的垃圾收拾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