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荔枝的汉武帝
汉武帝第一次品尝到荔枝,大约是在建元元年,那一年他刚刚登基为皇帝。当时南越王赵佗献上了一些贡品,据葛洪的《西京杂记》记载,这贡品是两样,一样是鲛鱼——就是鲨鱼,另一样则是荔枝。
很难判断送到汉武帝宫中的荔枝是否仍旧新鲜,因为一直到唐朝,从岭南通过邮路运送荔枝到长安,仍然是一件困难的事,所以虽然杨贵妃喜食荔枝,而岭南的荔枝又比四川的味美,但唐玄宗仍然只能选择让四川涪州进贡荔枝,因为距离要近一半。
但是估计赵佗所进贡的荔枝,也不会是腌渍或者晒干后的,因为当时还没有进贡荔枝的先例,而通过腌渍或日晒来保存荔枝,应该是因为进贡的需要而逐渐发展出来的方法。总之赵佗为了讨好汉武帝必定是花了大本钱,鲨鱼还可以通过水箱慢慢地运去,而荔枝对保存的要求非常之高,而能保存的时间又非常之短(白居易《荔枝图序》:若离本枝,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因此赵佗必定是派出了大批的人马,一站一站将荔枝接力运到长安去的。
汉武帝得到这两样贡品,龙颜大悦,用葡萄和彩锦答谢了赵佗。
汉武帝对荔枝的兴趣明显要大于对鲨鱼的兴趣,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荔枝味美,另一方面或许也跟《列仙传》“有食其华实为荔枝仙人”的记载有关。众所周知,汉武帝对求仙一直都是锲而不舍的。因此他不仅下令岭南继续进贡荔枝,而且还建起了荔枝培育基地。那一年大汉帝国的军队击破南越,为了庆祝这次胜利,汉武帝在上林苑建起了扶荔宫,把许多从岭南带回的植物都种在宫内,这其中就包括百余株荔枝。但荔枝畏寒,尤其是初生的荔枝,即便是在南方,到了冬天都要覆上干草以避霜寒。这样的植物在长安城自然无法成活,但汉武帝仍然坚持着不断种植,希望能够像培育葡萄和苜蓿一样在长安城培育出荔枝。
或许真的是工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种活了一株,虽然这株荔枝既不能开花,更不能结果,但是毕竟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但是这株荔枝后来竟然也枯萎而死,汉武帝大怒,便把负责种植荔枝的几十个守吏都杀了,而他终于也死了心,没有继续把荔枝种下去。而进贡荔枝的事情却是每年都要做的,直到东汉安帝时,才有一位官员(临武县长)名叫唐羌的,因为不忍看“邮传者疲毙于道”而上书一封,终于把进贡荔枝的事情停止了。
到唐朝时,还有一个老妇人,也差点儿因为荔枝而送了命。据宋人蔡襄的《荔枝谱》描述,唐末时,闽南有一株“宋公荔枝”,极高大,已有三百岁,果实虽小而味极美,当时是属于王家的。黄巢兵过境时,想把这株荔枝砍掉,王氏媪为了保住这株荔枝,就紧紧地抱着它,大哭着乞求黄巢的士兵让自己与这株荔枝一起死去。那些士兵大约是动了恻隐之心,既没有砍这株荔枝,也没有要王氏媪的命。这是很有些让人惊讶的,因为据史书所载,黄巢这些士兵,是不惮于掠人而食的。
杜甫自创五柳鱼
中国名菜中有不少与名人有关,如东坡肉、左宗棠鸡等,当事人多为美食家。而河南大诗人杜甫与四川名菜五柳鱼的关系却很特别,它是诗圣不经意间“一不留心”发明的一个杰作,堪称“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典范。
杜甫晚年在成都逗留期间,正逢“安史之乱”,眼看一时不能重返中原,只好在成都浣花溪畔建起一座简陋的草堂——其实就是一间茅草屋——安顿下来。他在此写出大量佳作,草堂成了这位诗圣的“创作基地”。年过半百的杜甫一度经济拮据,生活十分清苦,常以青菜草果度日,当地人便叫他“菜肚老人”。茅屋亦不时为大风吹破,但杜甫却牵挂天下“寒士”。
当然诗人也有高兴的时候,一天杜甫邀几个朋友来草堂吟诗作赋。谈笑间不觉到了中午,他发起愁来:眼看要用午餐了,厨房却没有什么好菜,拿什么来款待自己的客人呢?着急间,正好家人从门前的浣花溪里逮住一条大鱼进来,杜甫心想,今天就请大家品尝这条鱼吧!
杜甫接过鱼,吩咐家人去打酒,想亲手来烹制。朋友们见他要亲自下厨做鱼,不觉惊呼道:“堂堂杜大诗人还会烹鱼,真乃天下奇事矣!”杜甫只好笑道:“等着瞧,我今天就给诸位烹出一道美味来。”他进厨房将鱼开膛破肚清洗好,就将鱼和佐料像往常一样放锅里蒸。他心里想,今天文友光顾,不能太随意了,发现身边还有几样青菜,便别出心裁取来姜、葱、泡辣椒、离笋、冬笋,分别将之切成细条,犹如柳丝,待鱼蒸熟后均匀撒上,又将甜面酱调成汁烧热后浇在鱼上。
见杜诗人把鱼端上桌来,客人便争着伸筷品尝,只觉味道鲜美,不禁异口同声大为赞叹,还纷纷好奇地问杜甫:“此鱼名何?”杜甫双手一摊呵呵大笑,于是大家嚷着要为其起个好名字。有的说“叫浣溪鱼吧”,有的道“称老杜鱼最合适”,杜甫见大伙如此赞叹,也就沉吟道:“这样吧,陶渊明是我敬佩的先哲,吾素慕‘五柳先生’之人品,此鱼覆有五种青丝,均似柳叶,不妨就叫‘五柳鱼’吧!”大伙觉得此名起得颇具诗意,不禁拍手称赞。这就形成一段“五柳鱼”的佳话,又凭借杜甫的“名人效应”,一传十、十传百,逐渐成了成都坊间的一道名菜。
如今的川菜厨师在古老传说的基础上传承发展,施以精湛刀技,又增添火腿、鸡肉、香菇等辅料,制成著名的“白汁五柳鱼”,被视为川菜一绝。白汁五柳鱼色泽美观,外酥里嫩、鲜嫩清香,不仅营养丰富,还有清热化痰、利气宽胸之功,乃色香味俱佳的川中佳肴!
石曼卿嗜酒如命
宋朝有个文人叫石曼卿,爱喝酒,爱到什么程度呢?他在海州当个小官,有一次,好朋友刘潜造访,两个人坐在船上一边看风景一边喝酒,一直喝到半夜,菜早没了,酒也没了,舟在水上悠悠荡荡,石曼卿还没尽兴。这时船家说了,酒没有,醋倒还有一坛。好,就把那坛醋拿来,倒入酒坛中晃荡晃荡,两个人一直喝到天明,酒醋尽空。
石曼卿是个大才子,诗文、书法、绘画俱佳。“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是他的妙对。他一生耿介,胸怀磊落,绝不趋炎附势,且直言抗上,不畏权贵,所以难免不得志。
当时白酒还没有发明出来,石曼卿喝的是度数较低的米酒。米酒无论怎么个喝法,都要讲究情调。比如,不能一饮而尽,不能吸出声音……这种对喝酒姿态的讲究,令石曼卿十分难受,酒量大减,所以每有应酬的饭局酒事,他都避之唯恐不及。本来像他酒量这么好,皇上是很欣赏他的,给他在外交部门设个职位,专门陪外国人喝酒应酬,可算人尽其才。后来看他喝酒姿势不太符合主流审美观,这才作罢。
石曼卿喝酒有自己的喝法,他创造了三种高难度的酒戏,一种与客人一起披头散发,戴上枷锁绑上脚镣,边歌边饮,谓之“囚饮”;跟客人一起爬上树梢,一边高唱,一边迎风摇曳树枝而饮,谓之“巢饮”;还用稻草打成草绳,相互把对方绑缚起来,像只乌龟一样趴在地上,要喝酒时只管把头伸出去,喝完酒头又缩回来,谓之“鳖饮”。这几种喝酒造型,因富于创新精神,而被载入《梦溪笔谈》这样的畅销书中,一时被传为佳话。
以石曼卿的酒量,若是拿一个小酒樽浅斟细饮,就像老牛用一根吸管喝罐装可乐,忒不相称了。他的狂纵豪情,只有用酒坛和大海碗来盛。跟他一样有名的,还有叫刘伶的人,是“竹林七贤”的七分之一,他经常坐在鹿车上喝酒,手里抱着一壶酒一路喝去,仆人提着锄头跟在车子的后面跑。刘伶有句话名垂酒史:“如果我醉死了,便就地把我埋葬了。”也亏得白酒那时尚未发明,要不然,以刘伶和石曼卿这样的喝法,怕是要醉死好几回了。
石曼卿最后果然死于酒——却不是醉死,而是渴死。宋仁宗爱他的才,劝其戒酒。石曼卿一听,感动不已,赌咒发誓再也不饮酒了,终因积渴成疾而卒。过去了很多年,欧阳修还专门写了一篇文章怀念他,说:“自顾不合于时,乃一混以酒。然好巨饮大醉,颓然自放,由是益与时不合。”
他发明的那些令人惊艳的酒戏,却已成为酒史上的浪漫绝唱,已经再没人问起。
附:石曼卿轶事
石曼卿有一回乘马游览报宁寺,牵马人一时失控,马惊走,石曼卿不慎坠马落地。行人见此,都聚拢来围观,都以为他一定会大发雷霆,把这个牵马人痛骂一阵。不料,石曼卿却慢悠悠地扬起马鞭,半开玩笑地对牵马人说:“幸亏我是石学士,如果是瓦学士的话,岂不早被摔碎啦?”其风度胸怀如斯,令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