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休息下吧,你一下班就守着她,你的身体也吃不消。”林言劝道,从小一起到大的朋友,泽总是干净优雅的,而现在的泽衣下巴的胡子又黑又密,衣衫皱巴巴的,双目血红到看人都目露凶光,连他都仔细辨认了好久才认出来。
“我不累。”顾泽连目光都没移开过,陈月已经昏迷五天了,虽然她度过了危险期,但她却迟迟不肯醒来。
林言心里一叹,他情不自禁的说道:“我觉得陈月简直老天派来惩罚你的!”他还未说出口的话是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但最痛苦的人是陈月。
“惩罚我吗?我一直把她当做我的天使,生活在黑暗中的人,见到一丁点儿阳光,都会紧握住不放,所以我必须把她牢牢的禁锢在身边。”顾泽喃喃道,折断她的翅膀,让她飞不走。
病房里一时恢复了安静,陈月睡得很沉,连呼吸都很轻,仿佛随时会就这么安静的睡着了,再也不会睁开眼睛,顾泽抬头看着点滴瓶,恨不得这些液体一下子流到她的身体里,然后她醒了,恨他也好,除了离开他。
只是,吊瓶里的液体滴到尽头,陈月仍然维持着姿势,分毫不动,顾泽几近疯狂,他大声的叫她,似乎想要将她叫醒,还是林言多了个心眼儿,事先叫来护士替顾泽注射了一支镇定剂,才得以控制住场面。
窗外的阳光透进来,笼罩在病房里,染上几分暖意。
乌黑纤长的睫毛,抖动着向上打开,陈月移动着视线,蓦然一僵。
“看见我很意外么?”宋清悦轻勾唇角,状似怜惜的轻抚着陈月的发丝,内里含着浓厚的讽刺意味的说道:“小月,就算你病着的时候都很美,让我都忍不住。”
她挽住陈月头发的手蓦地一紧,笑意深深的映在眼底,冷冷的说:“只是,你还属于泽的时候我是不会动手的,其实我是有些同情你的,但要是因为你而让泽和浅之间发生冲突的话,我会先毁掉你,或是毁掉你最在乎的。”泽和浅最近都怪怪的,让她有些担忧。
不愧是朋友,都是一丘之貉,人面兽心,陈月再次合上眼,仿佛睡着了般,她在心底暗暗发誓,她一定要逃!
宋清悦走了,陈月睁开眼,忽然觉得空气那么的冷,让人一下子透不过气来,不知怎的,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腹部,心就那么钝痛起来。
她还只有十九岁,就差那么一点儿,就要当妈妈了。这个孩子是意外,是不被期待的,但是那个小生命那么顽强的在她肚子里生存,却最终被他的父亲亲手扼杀了。
也好,来到这世上也只是受苦,她的手抵着胸口,眼泪就那么流了下来,若是他能够存活下来,陪着她,该多好!她真的没有她想象的伪装的那么坚强。
陈月已经清醒,因着她的情况只能吃些流食慢慢调养,顾泽会每天过来陪她说话,都是他说,她并不吭声。
这示好,未免来得太不是时候,她不是那种他抽几鞭子,再给颗糖,像是对待宠物一样的哄着,就能将以前彻底一笔勾销的人,她是彻底的恨了!
顾泽的手轻抚上她已空空如也的肚子,他是笑着说的,声音却好像在哭:“还好这小东西没生下来,不然他就要和我抢你。”
陈月只是全神贯注的望着窗外,不答话。
有些无力的,顾泽用鼻子蹭着陈月苍白的脸颊,忽然用一种认真的语气低问:“小月,有什么事情做了,你会不那么恨我,会再次和我说话,只要你说,我就会做,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你能不能对我这样冷冰冰的,我好难过,好难受。
机会来了,轻轻亮亮,柔软的声音从陈月的喉咙里震动而出,坚定无比的:“我要见我哥哥!”逃,她要带哥哥一起逃。
“好!”
将养了很长的一段日子,陈月的身体渐渐的好了起来。
护士正在喂陈月喝汤,顾泽站在门边远远的看着她,他微靠在门上的侧脸,让人产生一种错觉,那俊美的脸庞曲线,正充盈着浓浓的深情。
护士转过头看着顾泽,低头有些娇羞的说道:“顾医生!”她自动请缨来照顾陈月,就是为了每天能多见顾泽几眼,只要他和她说话,她的心就会扑通扑通得跳得好快。
“李护士,她还是吃得很少吗?”
李琳瞅了瞅手中的瓷碗,点了点头。
顾泽接过李琳手中的碗,舀了一勺递到她的唇边。
陈月稍稍偏过头,唇抿得紧紧的。
顾泽不在意的放下碗,倒是李琳有些看不过去,她劝慰陈月道:“陈小姐,再多吃点吧,对你身体也有好处,流产和生产一样很亏损身体。”
够了,不要这样一遍一遍的暗示她,她失去了孩子,陈月忍了又忍,才勉强开口道:“我吃不下。”
顾泽淡淡的瞥了眼李琳,李琳被他犀利的视线看得心头发颤,连想要邀顾泽吃午饭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讪笑着走开了。
“你为什么不吃醋呢?”顾泽两手撑着床沿,专注的看着她,抓着床单的手紧了又紧,声音有些颤抖。
陈月掀起眼皮盯着他,沉默不语。
伸手点了点白大褂的口袋,顾泽低头,把热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里:“想看你哥哥的照片吗?”
陈月伸出手想要去拿,却被顾泽的大掌一把握在手心,他微勾起唇角:“说你爱我,我就全部都给你。”
扯动嘴角,陈月低喃道:“我爱你!”因为病弱无力,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而尾音又带着一抹奇异的颤调,听起来像是一根软软的羽毛,在人心窝挠来挠去,不得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