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烛光，在北宫的合欢殿里恍恍惚惚的摇曳着。红烛，红纱，俨然女孩子出嫁时候的装扮。然莫少康，习惯了。
推门进去，常侍在外面偷偷关上门。也如刚刚莫少康一样，望了眼天上的繁星，望了眼建章宫上的天，叹息。
疲惫的走了两步到床边，触到了在帐子里坐着，脸上带着惊了的小鹿般神情的秀女湘儿，那么一瞬间的寂静。
“皇上万福。”
湘儿似乎还没怎么学会宫里的规矩，只会道一句万福，俯下身去。
“起吧。”
莫少康累了。他此时想得，不过是双柔软的手捏一捏肩。摇摇头，怎么，一年都没有她在身边了，如今她回来，自己反倒连一点承受力都没有，非要她伺候不行么！
“倒茶。”
他有些不耐烦。总不能让他教她该怎么伺候男人吧！呆头呆脑的模样，他到底怎么看上她的？少了个灵字，就如此不一样！
一杯冒着热气的水，缓缓得到他身边，躬身，奉茶。
莫少康喝了半口，居然真的是白水，这女人，换了名字换了身子，也非要和自己做对是不是！
“朕让你倒茶，怎么是水！”
他把茶摔在桌子上，半杯子洒出去，湿透了桌面上精致的黄底秀龙布面。水渍一直绵延到桌脚的流苏，却在那里戛然而止了。
“皇，皇上，夜深了，喝茶，睡不着。”
湘儿显然被吓坏了，跪在地上答话也是结结巴巴的，身子不停的颤着，鲜红的轻纱裹着那颤着的身体，分外的明显。
莫少康蹙着的眉头，豁然开了。他有些尴尬，没想到是如此。从前，湘灵是不许他夜里喝茶的，他熬夜，有薄荷茶，能清凉提神，入睡的时候又能安神。只是一年了，薄荷都摘了，也没人再管他。
“起来吧，朕，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不知为何有些心软，竟然俯身亲自扶起了秀女。他记得她的名字，叫湘儿，只因，仅仅差了一个字而已。
“你叫湘儿？”
看着那张圆润的脸，那因羞涩而垂下的发，莫少康有些心软了。再拉到那双手，温温的，软软的，真的像她，她的身体，就是软的，时时刻刻，都仿佛能浸润着温暖。
“是。”
湘儿低着头，答了一个字，被拉着手的感觉显然是别扭的。那脸上绯红起来，让男人看着心动的那种。
“全名？”
他宽容的笑了笑，并不在意。毕竟是没有见过的男人，却要付出对女子来说最重要的第一次，是有些难的。可是，她不同，她的身子，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一样。
“裴湘。”
湘儿仍旧低着头，答话的时候，声音里竟然有些哽咽了。
莫少康不解，扳着她下颌令她抬起头，竟然真的是哭了。
“哭什么？”
难道，自己就这么可怕？
“皇上，湘儿，不想嫁人！”
湘儿口中，竟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为何？”
他更加不解。
“湘儿怕，怕死在宫里！”
说着跪下了，浑身颤抖的更加厉害，伴着哭泣的声音。莫少康忽然觉得仿佛五雷轰顶，从来没有过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