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醒来，却不见身边有人。湘灵心下一惊坐起来，才见三条长凳上，莫少康平躺而睡。深秋的夜里，竟然只盖着他的外衫。
他何时对自己，有了这样的呵护？抱着被子走到他身边，轻轻的盖上，眼里，蒙上了一层悠悠的雾气。
“天亮了？”
或者是盖被子的动作扰了他，莫少康一把抓住她的手，迷迷糊糊的问道。接着才睁开眼睛，目光落在窗外。
“还不到时候，你到床上睡。”
湘灵低声笑了笑，手任着他肆意的拉着，体贴道。
“不去，你睡吧。”
他没起，而是撒开手推她，让她回去睡觉。
湘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一起睡？这话为何她说不出来。他们夫妻一场，睡在一起难道有什么错么？可是她偏偏又是难以张口。
“去吧。”
莫少康似乎真的不解，眼里带着笑意，迷迷蒙蒙的推了湘灵第二次，头侧了侧，似乎又要入睡了。
“我陪你在凳子上。”
好容易找到了拒绝的话，湘灵暗地里松了口气。自己究竟怎么了，少康对她越好，她却越是渴望离开他。仿佛那温柔的背后，危险的刀锋已经闪亮，一如清晨，那银白色的筷子反射在他眼里的光芒。
“别小性，我睡到床上，就会要你。”
这次他认真了，把头正过来看着湘灵，她愣怔的片刻，他已经坐起来，懒腰抱起，将她送到了床上。
“可是明天还要走很远的路。”
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理由，可是凳子硬邦邦的，比马车还硬，他这么睡着，明天怎么有精神赶路？况且，很快要到瀛洲了，那时候，不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又是皇上，时时刻刻都要警惕！
“乖，睡觉。”
他忽然俯下在她唇上，灼热的唇片燃烧着她的冰凉，手臂勾住她柔软的腰身，手心掌着她纤弱的肩，顺着那长发倾泄的方向缓缓落下，直到她背部贴住了床，却冷静的离开，将她盖在他身上的被子重新给她。
从来没有，被这样的吻过。从前，纵然他千般温柔，却从未如此细腻到毫无目的的吻。然而他火热的唇片，似乎告诉她一个讯息，他没有说假话，身体的触碰会燃起她，而她的身子如今，如同个易碎的瓷娃娃。
耳边，鼾声又起。湘灵的心，彻底乱了。这样的自己，他为何要带在身边，而且是走如此危险的一条路。若是在船上，尚可以为他需要解闷儿，可现在呢，她不大可能照顾他，反倒需要他辛苦，需要他保护。
不，没有目的的事情，少康是不会去做的。他爱自己是一回事，爱江山是另外一回事，他从来不会和少扬一样，把两者放在同样的平行线上。
那个梦，又来了，血腥味道弥漫着的土地，白骨森森的尸体，那仿佛盛放的花朵般的鲜血。她依旧看到少康将少扬踩在脚下，然后绝望，在梦中萦绕着永远也看不清的浓雾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