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绮丽之一人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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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故人

如意和玲珑一路说笑还未到家,就看见紧邻医馆还在自家院子泼洗脚水的胡姨。

胡姨一见如意回来了,小脚快步迎上来,巴结巧笑着问道,“今儿你们家来的那位大人可是亲戚啊?”

“什么大人?”如意被问得一头雾水。

“就是今天去你家医馆的一位老爷,看样子像是个大官呢。”胡姨补充道,“在医馆里呆了许久呢,我还当时你家亲戚。”

“是吗,那兴许吧。”如意也不想多跟她费口舌,简单告别后便径直拉着玲珑走了。

只剩下胡姨一脸狐疑抱着胳膊的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絮絮叨叨,“我说她怎么不去相亲,原来老相好还是个官人啊。”

“苏姨娘。”如意推门而进,看了一眼还在烛火下补缝衣服的苏艾。她原本以为回家迟了必会遭苏姨娘一顿责骂,不料,苏艾看到她们却不多提半个字,只是含笑放下手上的活计,走到玲珑跟前,倒了一杯姜水握在她的手里。

“玲珑姑娘,这些年我也算看着你跟如意一起长大,谁也没有想到会走到这样的境地。”苏艾牵起玲珑柔弱的手拉她在桌边坐下,“若是不嫌我们医馆寒贫,以后你也唤我姨娘吧。”

玲珑有些哽咽,却也是极知大体的点点头,站起身来深深屈膝做礼,嗓音发涩的唤了声,“姨娘。”

苏艾自是知道玲珑这些日子过得不甘,自己当年也是相似的境遇才进了宫,心里怜悯心疼的紧,忙扶起她来。手附在她的手背上,“既是如此,那后日你就同如意一起跟师傅上山吧。”

“真的么?太好了,有玲珑姐姐陪着,在山上一定不会无聊了。”如意也是喜上眉梢,下念却又想起今晚在流蔻苑见过的师傅,不免接着一愣。

“怎么了你?”玲珑拍拍她的肩头。

“苏姨娘,今天可有什么人来过咱家?”

“你为什么问这个,可是见着什么了?”苏艾虽尽力掩饰,但语调里还是能听出一丝不平静。却又草草结尾,“这每日里不都有人来医馆拿药,我怎么知道你是问什么人来过。倒是有一个官人模样的人来取过两幅祛湿的膏药。”

玲珑刚想告诉苏艾是回来路上胡姨说的,话还没脱口,就被如意暗暗的掐了一下,没有出口。如意自小跟着苏艾长大,她说出的话几分真假她自是知道,却也不戳破。

“姨娘,我们睡去了。”

“去吧。明天还要去置办一些上山的东西。”苏艾又坐回烛灯下,拿起绣针。

夜深。烛火微摆。

第二日。

沉湖镇还未从昨日的喧嚣繁华热闹的景象中脱离出来,如意一大早就跟玲珑上街置办随身物品。

“你说,山上不会什么都没有吧,怎么什么东西都要自己准备?”如意随手拿起街边小摊上的一面小铜镜,一边照着一边问也在东挑西拣的玲珑。

“我还希望山上什么都没有呢,光秃秃的只长灵芝草药,可别有野狼什么的。”

“那可说不定。”如意佯装鬼脸吓唬玲珑。却没想到玲珑专心致志的挑着另一个摊子的饰品,没空理她。如意只好也凑过去把玩。

“这块玉佩真是别致。”玲珑一眼相中,解下系在绳子上的一小块白玉配子细细打磨。

“姑娘好眼力,这可是京城里最好的花样了。”摊主推卖道。

“可这是块假玉啊。”玲珑自打被卖进了流蔻苑,辨别男人送的珠宝真假是必修的一课。她一摸手感生硬,便是一块假货,只是怜惜花样好看,白色透亮而又不舍放下。“如意,你看。”

如意一看,便叫道,“这不是,昨天那骗子捡的那块么?”说着一把夺下来,细细打量着,“不过,这块上没有刻字哎。”

“什么骗子啊?”玲珑不解。

摊主一听忙四下瞧望了一下,确定了周围没人注意,才小声对她俩说,“姑娘果真是懂货之人。这花样本是仿的京城一品大臣许家少爷的抓周玉佩,花样可以仿造,但这姓字却谁也不敢刻上。”

“为何要仿他的玉佩?”如意继续问道。

“听说许家少爷满月礼上一位周游的高僧恰巧经过,便料定是机缘,所以便把随身的玉佩送给他,还说上面刻得东西自有玄机。许家人极为重视,也就让其随身佩戴。直到后来,许家少爷加冠之日,宴请的宾客里有我们这一行最厉害的号称金玉雕的夏勇,他见着以后默默记下花形才流传出来。后来仿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摊主小声细心的解说道。

“那有没有中间刻着姓字的赝品呢?”

“呦。那可没有。”摊主摆摆手,指指还在如意手里握着的玉佩问道,“姑娘,这故事也听完了,东西你还要不要了?”

“要。”如意一口应下。

一路上如意都无心在顾及买杂物的事情,只是叫玲珑一式两份照买就好。

“卖东西就卖东西呗,还编一个这样的故事。”玲珑见如意一直握着假玉看也不作声,便问道,“你怎么知道中间还应该有个许字的?”

“昨天我见着一块一样的玉佩。所到之处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的伺候着。”

“可是许家少爷?”玲珑又转念一回想,“不会就是昨日跟你在一块的那位公子吧?”

如意微微点点头,“可他说,玉佩是他捡来的。他并不是什么许家少爷,说话也是三分虚,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姓许。”

“他说不定是逗你的。”玲珑一边挑选着鱼骨梳子,一边分析道,“你看昨日很多大官都来沉湖镇,许家少爷说不定也来凑个热闹,只是不想被人戳破自己的身份,所以骗你说东西是他捡的呗。再说,湖边人多那么华贵的东西怎么由得他拾了去?”

“怎么论他都还是骗了我。”如意长嘘一口气,摆摆手,也一起挑起梳子来,“算了,反正明天就出镇了。”

回家的时候也已经是黄昏时刻了,夕阳将将落尽洒下的余晖映在如意家的屋脊上,温柔漂亮。

次日天还未亮,苏艾便起床为她们收拾行李,不停地嘱咐着各种零琐的事情。这样一去本也就三个月,却是如意第一次离家,苏艾虽极为不舍却还是佯装平静。

如意也没见过苏艾如此絮絮叨叨过,也只能安心听着重复着每一件事情。

没过几时,天还蒙蒙亮。就有人敲门。

本以为是师傅来了,不料却是一辆马车停在院子里,马车上下来一个侍从模样的人拱手道,“可是安如意姑娘跟玲珑姑娘?”

如意点头。

“我是受尊师之托前来接二位上京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刻章递给如意,如意不懂只能递给苏艾。

苏艾一瞧,便知是荣药师的贴身之物,转身对如意和玲珑道,“既是师傅之命,你们二人便跟了这位兄弟去吧。”

一听闻先去京城,还未去过那么远的两人兴奋了一把,把行李搬上马车,匆匆告别苏艾。

苏艾看着远去的马车影子没了好久才转身。但愿一切都好,正如翎灿给她起的名字一样,安于现状,如意太平便就是她的造化了。至于自己无论是在紫禁城里的种种过往,无论是芙蓉树下还是贵妃身边,无论冷宫苟延还是劫后重生,如今,她总算可以歇一歇喘口气了。

这辆马车的脚力还算灵快,一路上听玲珑唱歌倒也过得快,还未天黑便到了京城。

侍从把车停在一家客栈的后院里,然后帮她们把行李搬上早就订好的房间。

从未来过京城的如意显得尤为高兴,到处东摸摸西碰碰,总是觉得却是奢华不少。

不一会,荣药师敲门进来了。

荣药师本是翎灿的同门师兄,翎灿死后便把苏艾跟如意托付给了他。只是他心散无定,一直游历四方。如意也只是三年前见过一面,他见着如意对药材香料的气味极为敏感便一口应下要收她为徒,此后就再没见过,直到几天前流蔻苑里花魁时候。

荣药师身着一袭简单的素白色长锦衣,虽是知命之年却依旧神采飞扬。五官苍劲,有棱有角。一双眼睛不大却很是深邃,细细看来还透着些浅蓝色,这也是如意在流蔻苑一眼便认出他的缘由。周身散发着好闻却淡雅的药木香气,相比之下玲珑身上的香粉倒显得有些小气了。

“师傅。”如意甜甜的叫道。

“如意倒是长大了。”荣药师笑的打趣道,“尤其那日在流蔻苑里打抱不平的时候。”又看着面前的玲珑,“这位姑娘可是玲珑姑娘,果真如那日所见的清丽脱俗。既是故人之托,你以后也认我为师傅吧。”

玲珑心下感激,顿时跪了下来。

“姑娘不兴跪的。”如意忙上前去搀她,却被她挡了一下,还是深深的拜了下去。

“师傅。”她唤道。

“好好好。”荣药师笑着躬身搀她起来。

“对了师傅。”如意问道,“为什么不直接上山还要先来京城呢?”

荣药师用袖摆轻拭了下雕花椅子坐下,“在等一个人一同上山。”

“还有别人?”如意又是一问,“谁呀?”

荣药师也倒不故弄玄虚,“你们见过的。就是上次在流蔻苑领走玲珑的乔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