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宝钗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道:“妈妈这话欠考虑,当初您已经和姨妈说了,我有三十万两的嫁妆,现在又这样说,岂不是让姨妈生气。我岂不是更加得难以做人?”薛姨妈道:“她有什么生气的,那银钱是我们薛家的,难不成都给了他们才成。更何况我说的嫁妆银子是娶我女儿过去的。现在不过就是一个妾,哪有个妾三十万两银子的嫁妆,说起来也让人家笑话。说起来也是女儿你不争气,唉,薛家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宝钗张嘴要说话,就听薛姨妈道:“好了,现在就不要争论这些事情了,明儿你哥哥回来再说吧,我想既然是你姨妈让你做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也就不要怪我们不仁义了,你的嫁妆银子也不用太多,三千两也就够了。”
薛姨妈的话一出口,宝钗只觉得心中一痛,强笑道:“妈妈说的是,女儿不过就是一个妾,陪送那么多的嫁妆真是可惜了,还不如将银子留着给哥哥用呢。更何况紫鹃现在是自由身,也不过五千两银子的嫁妆,女儿名分在紫鹃之下,当然不能太高,不然岂不被人笑话不懂规矩。”
薛姨妈连连点头,道:“可不就是这话,大规矩还是要讲的,不过你放心,你那姨妈不会委屈你的。”宝钗站起身来道:“妈妈,女儿告退。”薛姨妈道:“好吧,你也去收拾收拾你的衣物,我的女儿嫁妆可不能太寒酸呢。对了,将你那些不穿的衣裳也都好好的包了起来。”
宝钗点点头,站起身给薛姨妈一个万福,然后告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看屋子中没有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苦怨恨,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宝钗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将衣柜打开,拿出来自己一心一意准备的嫁妆,就那么定定的看着,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看着自己亲手缝制的大红袄裙,看着凝聚自己深情的一针一线,想着缝制嫁衣时自己羞涩期待的心情,宝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怨恨,从针线笸箩中拿出一把剪刀,咬了咬牙,向着那朵半开的大红牡丹剪去,第一剪子下去,宝钗觉得心中舒服了不少,就那么一下一下的剪了下去。一会的功夫,地上只剩下片片碎红,和着宝钗的泪,宛如被春雨打落的桃花,再也寻不到往日的娇艳。就像宝钗现在的心,再也恢复不到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骄傲和宽容,剩下的只是悲愤不平。
一如秋爽斋的探春,现在也是痛苦不堪。可是她还不能像宝钗一样随意的发泄,只能泪流满面的站在那里。她的面前坐着荣国府的老祖宗还有现在的当家人。看着探春的样子,贾母道:“三丫头,知道你委屈,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若是被选做太子妃,你的一辈子就给毁了,那样祖母怎能安心呢。虽然现在你只是侧室,可是我们也打听了,那冯家的三公子年龄还小,只有九岁,虽然有了正妻,也是指腹为婚的,今年不过九岁,你年龄大些,身体又好,我们也都商量好了,你在他们成亲第五天进门,先有了长子,谁还能看轻你不成?”
探春抬起头来,扑通跪在贾母的前面,道:“老祖宗,孙女不怕殉葬,若是能被太子选中,就是做一天太子妃孙女也是愿意的,哪怕就像二姐姐那样,做一个小官的正妻也是好的,探春不怕吃苦,老祖宗,探春什么都不怕,千万不能让孙女儿去做妾,孙女儿宁可做那贫苦夫妻,也不去做妾,老祖宗开恩啊。”说完就磕起头来。
这时候坐在一边的王夫人道:“三丫头这是什么话,做妾怎么了,哪里就委屈了你,难不成你在怪我这个嫡母对你不好吗?你可要知道,现在处处都是聘女嫁女的,你也有一个归宿也是老爷费了多少口舌的,不要不识抬举。”
探春道:“探春不敢怪老祖宗和太太,只是还请老祖宗和太太开恩,探春不怕冲喜。”贾母道:“三丫头,知道你是个心高气傲的,知道你不怕,可是我怕,如果太子不好了,你可是要殉葬的,你是祖母最疼的孙女,祖母如何能舍得呢?”
探春急忙磕头道:“老祖宗,探春不怕,更何况做了太子妃,也能帮助家里,老祖宗,不管怎么说,朝廷都不能薄待了殉葬的太子妃的家的,孙女儿就是死了,对家中也是有好处的。”贾母喝道:“不要胡说了,一个姑娘家这样说岂不是没脸,这些年是怎么教导你的,再说了,你又如何知道冲喜的事情。你愿意我可不愿意,你不怕我可是怕得很。到时候你一死了之,我们偌大的荣国府岂不被你牵连了。要知道,若是送你去冲喜,如果太子不幸,不但要你前去殉葬,就是我们府上也要问罪的,你那大姐姐,元妃娘娘也会得了不是,如果那样,你不是毁了我们这个府吗?所以你父亲才千方百计的给你找个婆家。原本打算的那个虽然已经长大成亲,可是三妻四妾实在是多,而且你又是个庶出的,人家不愿意,才给你找了这个。”
一听这话,探春如雷轰顶,颤声道:“老太太,就因为探春是庶出的,才会这样吗?”王夫人冷笑一声,道:“探丫头,不管怎么说,身份在那里,那冯三公子是嫡出的,虽然小了些,你要等上三年五载的,可也不辱没了你。”王夫人的话探春没有听进去多少,只是呆呆的跪在那里。看探春的样子,贾母也有些难过,道:“三丫头,不要伤心了,不管怎么说,你的终身大事也有了着落,这也是你家老爷太太的恩典,你看你那林姐姐,到现在也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