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沨听到警察的喊话,立刻对船上黑龙集团的人说。如今宁子衿亮明了实力,宁莨又是这种情况,他相信但凡是人,就会仔细考虑前途!
“不要,不要听他的。这些警察都是假的,是他们派人装扮的,只要突围,以后好吃好喝,兄弟们一起共享!”
宁莨早已慌张,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宁子衿,这个黑道出身的太子爷居然动用警力,更没有想到,一个废物,还能起死回生,和白道扯上如此深刻的关系。
“二叔,乖乖束手就擒吧。”
宁子衿坐在轮椅里,已经看出在一号船上,并没有多少真正忠于宁莨的黑龙集团成员。因为韩沨说完那句话之后,他们已经军心涣散,几乎溃不成军。
“哼!宁子衿,你会后悔的!”
宁莨高喊一声,回头盯着三号船,脸上浮现出阴郁的冷笑。
“拿下云悠悠,跟我拼死出去,否则,你们的家人,一个也别想活!”
如此命令,果真令刚刚迟疑的人精神一振。宁子衿和韩沨几乎同时蹙了蹙眉端,他还劫持了这些人的家人,黑龙集团,是彻底毁在他手里了!
海风更大,扑打着海浪。三号船上的人还在迟疑,下手,他们肯定能将这一个手无寸铁的男人和唯有一只袖珍手枪的女孩子拿下,却可能落进警察手里,判死刑或者终身监禁。而不杀,他们的家人还在宁莨的手里,若是他活着回去,家人必死无疑!
他们在等,在判断,除非确定有一方肯定会赢,否则不敢轻易下手。
“还在等什么,你们以为,黑龙集团已经没有其他人可以处决你们的家人了吗?想想清楚,是你们死,还是全家老小都死!”
一瞬间的对峙,让宁莨恢复了理智。他第二次用家人威胁过后,三号船上的属下终于开始有了行动。是,他们死,死不足惜,家人,却不该因他们而死。
“少夫人,小心!”
于此同时,悠悠已经和那唯一的属下商量出对策,悠悠将眼前的六个人百发百中干掉,就可以去驾驶室打开放水阀,而他需要在有限的时间内,拖住这些人。
“好,开始!”
悠悠点点头,端枪出去。
“不,悠悠!”
那瞬间,宁子衿心中高喊着。不要,悠悠,不要杀人,不要让你的手,沾上鲜血!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她的枪法准确到百发百中,一、二、三、四、五、六!寂静之中,唯有子弹穿堂而过的爆裂声音。
宁子衿闭上眼睛,他不想看,不想看那个他一心呵护的孩子,为了他的仇恨,沾染上罪恶的鲜血。
三号船上的搏斗已经开始,顺着海风的声音,海浪中忽然冒出几个人影迅速爬上三号船,于此同时,也同样有十几个人爬上了一号船。他们正是盘龙社的精英成员,通过潜水到达两艘船,以出其不意的方式支援在两艘船上的三个人!
岸边的警察都有些发毛了。他们何时见过这样的战斗,再看看坐在岸边被捆着的宁子衿,终于有人后知后觉的冲过去将他解开,欲将韩波制服,却被龙叔劝下,即是说宁子衿是刚刚被换出的人质才算了事。
他们也迅速派出人去一号船支援,然而三号船却因为悠悠顺利的打开排水阀以至于陷入一场混乱,无人能够登船。
混乱的场面一时间无法控制。是,这是宁子衿没有想到的。他做好了一切准备,牺牲那名属下,牺牲韩沨,甚至和宁莨同归于尽,却从来没有想过,悠悠会来,他自以为可以安慰好她,却想不到,她的仇恨这么深!
他知道,她来,是为了保护他,她来,也是为了替死去的盘龙社弟兄报仇!
他记得她常常望着盘龙山,以那天夜里,一个十一岁孩子的目光静默得望着。她的背影孤单,痛苦,带着抹不去的仇恨。他知道,在那个夜里,他的悠悠,再也不是个单纯的孩子,再也无法健康的成长。
她不会让任何一个盘龙社的成员再死去,那一年,她给自己的身上背上了十几条人命!以至于后来的日子里,她再也找不回自己。
哪怕,他的爱,他的宠,她都不再去接受。她的目标里,除了报仇,仅剩下他。
“三号船沉船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海浪中仿佛出现一个巨大的水坑,宁子衿霍得站起来,却被警察拦在安全线以外。
一号船上的混战暂时停止,所有的目光望向那艘沉落的船。寂静,一切再一次陷入了寂静中,唯有海浪,缓缓吞噬着船,以一贯的方式,拍打着其他船。
“悠悠!”
韩沨高喊一声推开近身的人,一枪射击出去,那个轰然倒地。眼前分明围上了越来越多的人,韩沨却仿佛看不见,拼命一般得向船边冲去。然而怎能那样简单,所有的人都杀红了眼,他们只知道杀就能活下去不杀就要死。疯了一般得扑向这唯一的一个目标,而下面的特警,却无论如何也登不上这条船。
“开船,开船啊!”
宁莨已经接近疯狂,顾不得外面战斗到何等地步,用枪指着船长的脑袋让他开船。
宁子衿忍无可忍,手插入腰间的瞬间却忽然被一只手握住,他猛地抬起头,却遇到龙叔告诫的目光。
“少爷。”
这一声少爷,仿佛注入了一股魔力。他看看周围的警察,手,缓缓收回来。
“悠悠,悠悠!”
开动的船上,还有韩沨的呼唤。因为海浪的缘故,船根本无法正常开出码头。
海警出动,十几艘小艇慢慢将一号船包围,于此同时,二号船上忽然涌出许多小艇,宁莨从一号船舱飞奔出来向那些小艇,疯了一般跳下一号船。
韩沨一愣,没想到宁莨居然都想好了逃跑的路线!正在愤怒的时刻,海面上却忽然冒出七八个人,他分明得看到一只小小的脑袋冒出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韩哥哥!”
她高喊着朝他挥了挥手,大力向韩沨游过来。她才不会那么轻易得死,她还要亲眼看着宁莨脑浆迸裂!
生命的勇气和兴奋,让韩沨几乎在瞬间失去了一切意识。他无所谓自己身在何处,只要这个孩子还活着,只要她那样喊他一声,韩哥哥!
巨大的动力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干掉眼前几个人跳入海中,他要迎接她,迎接这个他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孩子,这个,曾经让他绝望,又让他充满希望的孩子。
他仿佛看到她扑进自己的怀里,欢快的笑着。天,蒙蒙亮了,阳光开始升起来。他们,竟然已经大战了整整一夜的时间!他伸开双臂,看着那孩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冰冷的海水,仿佛都升温。
可就在此时,他却分明见她猛然端起枪对着宁莨。韩沨余光之中,却同时黝黑的枪口指向他心爱的女子。
“悠悠,不要,不要管!”
他怒吼一声,不要管,不要准备开枪,否则,否则。子弹,爆裂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他喉头一窒,猛然扯住那双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手,将她在海中拖入自己怀中,第二声枪响,在海水中绽开了。
随着殷红的血迹,随着韩沨最后的笑容。他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就这么最后一眼了,悠悠,让我此生记住你,下一世,我们,相爱。
“韩哥哥,韩哥哥!”
悠悠绝望的呼喊着他的名字,她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宁愿死的是自己,也不要是他!
“快,救人!”
不知谁喊了一句,有人拼命得企图拖开悠悠的身体,可是她不愿意,她要和韩哥哥一起死,一起死在海里!不,韩哥哥没死,他还有救,他们说救人,一定可以救他的!不要让他们分开,不要让他们分开!
时间,在他们心里停止了。宁子衿没有站起来,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自始自终,他没有开枪,没有亲手血刃宁莨。可是,他让他心爱的女人染上了罪恶的血,他看着他最亲的弟兄,为了他死去。
韩波,此生也不会想到,他的堂哥,这个枪夫都厉害到他望尘莫及的人会这样死去。虽然他死前笑了,虽然他知道他宁愿是这样死的,可到底心痛了,一个生命一个鲜活的生命就那样离开了!他们曾经,并肩战斗。
仰天,龙叔将泪逼回去了,他还不能流泪。在少爷,韩波都无法控制情绪的情况下,就算多么悲伤,他也必须冷静。
一切,都结束了。仇恨,恩怨,全部都结束了。
“少爷,暂时还不能探视少夫人。”
龙叔从外面进来,花白的头发已经彻底银白,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情而已。而宁子衿,却在这房间里,已经坐了整整两天,不吃,不喝,不说话。
“请律师了吗?”
直到此时,宁子衿才终于说出一句话,只是目光依旧盯着手中,那里有个小小的木人,曾经,是韩沨为了恢复手臂的力量而雕琢的。他从来没见过,也就一直不知道,他雕的,居然是悠悠。
“没有。案子还在审理,少夫人什么都不肯说,让警方也很难办。”
龙叔现在担心的唯有悠悠了。
当时在海上,宁莨死后黑龙集团的那些人就已经溃不成军,其中一部分趁乱用快艇逃跑了,剩下的人就都被警方带走。
韩沨从海里上来的时候已经断气,子弹直穿心脏,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悠悠则因为参与了整件事情,又杀过人,也同时被警方带走。龙叔本想拦下来,希望宁子衿能说几句,可他盯着韩沨的尸体,竟然一句话也没说,而悠悠被带走时,也是呆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