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子衿,我们现在一样了哈哈,你看我们一样。你不喜欢喝烫的是不是,我晾了好久,已经是温的了。凉的虽然不腻,但吃了对身体不好,来嘛,乖,只吃一口,一小口,吃啥补啥,吃了我们都好了!”
她脚上包着纱布,一瘸一拐得端着排骨汤。记得那时候,连家里冷漠习惯的老管家都忍不住抬了抬手,想替她端住那碗汤。她的手心早就烫伤了,脚又烫伤,可她还能笑得出来,还是要撒娇,要闹。
如今呢,她怎么这样沉默,他见不到她笑,更不会听到她撒娇,她彻彻底底安静下来了,变成了木偶。
到底,这三年,她经过了什么?拿起电话准备拨出去,宁子衿强行压下去了。没必要,现在不是花时间在她身上费心的时候!
调转车头离开,后视镜里,他胜利得看到了那辆本特利。属于木落的,本特利。
木落等到宁子衿的车消失之后才将车开进巷子里。不过他确定他们的目光在某一刻交汇,他几乎看到他唇角那种胜利的微笑,宣告着一个女人的归属。
她,云悠悠,是他的。木落蹙起眉头,怎么听也觉得不舒服,云悠悠,这样自由的名字,不该属于任何人。
快进公司前,她开始试着把被扯烂的衣服塞进包包里。那是一只巨大的包包,pu材质,因为年久的缘故呈现一种古旧的灰褐色,包包的提手已经磨出毛边,隐隐约约呈现着里面灰白色的东西。
“撕拉!”
旧包的拉链不祥得发出扯裂的声音,本来就不怎么耐用的东西因为承受不住衣服,彻底的宣告作废。
她蹙了蹙眉头,干脆蹲在地上,准备连同包包都一起塞进一只旧的购物袋里。这时候,才看到脚边另外一双鞋,和她灰色的旧皮鞋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颜色和亮度。那双鞋几乎崭新,光亮,看起来柔软,舒适。
茫然抬起头,因为她记忆中宁子衿不喜欢穿这种休闲式西装皮鞋,而他应该此时已经走了。
“木总。”
她木讷的叫了一声,目光顺着他蹲下一起落到地上。木落是笑着的,没有宁子衿脸上那种习惯性的嘲笑,而是温和,平静,仿佛他看到的不过是云悠悠蹲在地上系鞋带,而并非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但是他手中提着一只崭新的包包,意图明显,人家该看的不该看的总之都看到了。
“我帮你。”
他伸出手,把被衣服带出来的一些乱七八糟收拾起来,其中包括一两枚女孩子特殊时期用的东西,整齐的放入了他手中提着的那只包里。心里忍不住想,她是准备搬家吗,把所有可以用的都带在身上。
“这个,不用了!”
云悠悠一时间手足无措,他从哪里变来个新包包?况且那种东西,还是不要让男人看到的好。爪子伸出去,把东西胡乱的塞着,却根本塞不进去。她不禁懊悔,早知道把这堆破烂扔掉算了,何必这么心疼非要抱回来!
衣服是破的,不该让他看到,否则那种猜测浮想联翩。她的脸开始涨红,涨到连耳朵根子都是通红的。
“哈,我第一次见到云悠悠有这种表情!”
木落大笑起来,从云悠悠下飞机到现在,除了礼貌性的微笑,板着一张脸,呆滞得盯着某个地方不动外,他几乎看不到丁点属于活人的东西,此时观察到她居然脸红,不知道为什么就高兴起来。
可悠悠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高兴的,莫名其妙得看了木落一眼,机械得抱起衣服和废旧包包,把每个角落检查过一次,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
其实比这更难堪的事情都经历了无数,可偏偏这次就觉得丢人得厉害。好像连那只旧包包都犯了罪,多少年舍不得扔,今天狠心就扔了。然而扔了她才开始后悔,手中的那只,摸摸就知道是上等的皮料!
该死,又要花钱,而且是被迫花钱!比随礼还讨厌,这讨厌,仿佛又来自于木落。
万恶的包包,万恶的衣服,万恶的木落!她在心中诅咒,已经让他们从罪恶升级到了万恶。
可是抬起眼皮,木落脸上还是那样的笑容,平静如湖水,波澜不惊,涟漪微微。这样一张脸,再加上娃娃般单纯的笑,晨曦里隐约能看到一层绒毛的肌肤,任是云悠悠真变成了木偶,不会心动,也会心软。
凭什么怪人家,要怪就怪她的东西是旧的,看似那么大的个东西,居然连几件破衣服都装不下,唉,现在都扔了,总不能冲过去捡回来。
“悠悠,那两件衣服真丑。”
木落笑了笑,目光从垃圾堆里收回来,落在她身上,语气中无限真诚,画外音是早就该扔掉了。
她低头,苦涩的笑了笑。丑,她也穿了两年了,那是她工作的第一家公司发的工装,没到两个月公司就莫名倒闭了,老板送给他们唯一的礼物就是这套衣服。她当时穷的睡街边,这套衣服成了应聘时唯一用来装饰自己的东西。
既然一切都重新开始,又何必总是去留恋过去的东西,扔就扔掉吧!
“其实,身上这件也不好看。”
木落搔搔头,看得出她身上这件不是便宜货,可挂在她身上,显得陈旧,松垮,根本就像是偷来别人得穿。在这种社会里,她这样穿着得人已经绝种了。
“包包,多少钱?”
她好像吐出一句工作以外的话特别困难,木落站着说了那么多,当然包括画外音,但是她答非所问,说出的仅仅这五个字。
“我也不知道!”
木落摊开手心,无辜的模样。
这是商业中心,所以卖东西的很多。他刚刚下车看到她的包包坏掉,第一个想法是过去,可是迟疑了片刻,趁着这个时间去旁边的包店挑了这只包包,送到她的面前,缓解了他直接过去的尴尬。
那时候一心只想着帮她,不要让别的员工看到她如此狼狈,哪里顾得上价格。直接刷卡完毕,单子都没签。
悠悠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落到了最近那间店的门头上。赫然路易斯威登,几款同系列的包包摆在下面,有个员工正拿着同样的款式在落地窗里补货。她眼神不好,带近视,看不清价格,但其实不用看,全球都这个价!
买来了,总不可能还回去。给他钱,她会心疼,左右权衡,她选择了后者。
“那个,钱就不用了,从你工资里直接扣!”
木落心里那个悔恨啊!这条街上除了路易斯威登还有几家包店,价格都要便宜些,况且他几乎可以肯定云悠悠对这种奢侈品本能反感,让她花这么多钱买包,还不如直接买吃的补补她的身体。
所以权衡的已经变成了他,只有这一种可以解决的方式,否则她会很为难。
“好。”
她没有再多说,自知把原本良好的气氛搞的尴尬无比,不好再在这里呆下去。背好包包,朝着公司走。
木落站在原地再次挠挠头,云悠悠这个性子,怎么就跟当年的宁子衿一样,油盐不进,水米不吃!
“呀,悠悠,换衣服了!”
小培一抬头见到她,目光就落在她那只崭新的背包上,接着迅速扫过她身上的衣裙,不无羡慕,不无怀疑。
云悠悠站住,几近惶恐得看了一眼小培,好像忽然之间她被全世界的人看穿了,一夜之间,他们都知道昨晚她作了多么无耻的事情,在暗地里嘲笑她。
脸上挂着微笑,她对小培点了点头。闯荡这么多年,这点承受力她还是有的,不可能被小培无意一看,便慌乱无措。
“悠悠,衣服是哪个牌子啊,好像见过呢!”
同事们早已被小培的声音吸引,纷纷抬起头看过来。果真,她背着一个大大的包包,他们都认识呢,是旁边路易斯威登里的!
虽然这款包包的仿款多的厉害,凭借着他们的经验,她也不会背这样的东西,可店就在旁边,心里暗示仿佛在说,这就是真的。
还有衣服,虽然旧了,但是商场打折的旧款里定然有这套,即使打折的价格也不便宜,穿在她身上再不配,也无端增添了几分荣耀。
她站住,这个问题不可能不回答。虽然和同事的交流少,但公司气氛活跃,同事之间总要说话的。
而其实每次她的出现,都会莫名让公司的气氛骤然变得诡异,对此,她不仅仅是困扰,而是自责。好像,她根本不该来这里。
“我,我也不知道。”
低头,目光触及到胸前开的有些大的领口,哪里分明的吻痕,触目惊心,她本能得把包紧紧一抱,身体发颤。天哪,她竟然这样一路走过来!
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可这里不会有地洞,只有办公室,哪怕是落地窗,也好像可以阻隔些刺辣辣的目光。她慌乱之间,竟然再也听不到同事问什么,夺路而逃。但其实,背后并没有人问她问题,她一句话,已经成功达到了让全体同事无言以对的程度,再加上那态度,人人都只是面面相觑。
“怎么了这是?”
诡异气氛中,木落的声音就尤其明亮了。他看着自己这些员工,好奇的目光略过每一张脸,最后看向了办公室落地窗里,缩在电脑后的云悠悠。
“木总早啊!”
还是小爱反应快,赶忙打个招呼,一群人刷刷得,把目光从云悠悠身上缩回来,全部转到自己手中的东西上。有人吃零食,有人看资料,有人已经开始工作,好像刚刚不过演出了一幕哑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