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是白天,我不会迷路的!”
悠悠认真的说着。那片林子是她的福地,只要她躲进去,就可以逃过挨打挨骂。只不过长到六岁,她还从来没在晚上进去过。
“那你是晚上进去的喽?”
宁子衿放下东西坐在她身边,笑着揉了揉她乱蓬蓬的脑袋。触到了一种软软的感觉,好像摸一团棉花,或者蚕丝一般。
“不是,我白天,就进去了。可是哭到忘记出来,我以为哥哥生气了。其实我也生气了,因为!”
孩子忽然就不说话了。她想起宁子衿说她不需要读书,和云峰一样讨厌!可陈妈告诉过她,不读书就要一辈子做厨娘,做佣人。那颗小小的心里,隐约竟然觉得云峰是希望她一辈子做佣人,才不让她读书。
“哦?你生什么气?”
不过宁子衿心里是明知道的。自己白天说的话确实伤害了她。一个六岁的孩子,对知识拥有强烈的渴望。而尤其云思瑶在贵族学校并且成绩优异,她竟然连学都没有上,当然会对拥有知识的人羡慕并且渴望成为那样。
只是听到孩子欲言又止,宁子衿就想逗她。她比云思瑶真实,她说以为自己生气的时候,毫不避讳她生气跑走的事实。
“哥哥也觉得,思瑶比我聪明吗,也觉得,思瑶以后做小姐,我只能做厨娘吗?”
她大大黑亮的眼睛里,带着这个年龄孩子所没有的对地位的渴望,对事实的不平,显然,这,并不是她心中的一个家。
“不是。”
他几乎完全肯定,因为,这双眼睛就是答案!
“那哥哥,以后,你教我念那些虫子好不好!”
宁子衿着实因她的话一愣,竟然无奈的笑了。她很聪明的!
陈妈很快回来,看到宁子衿带回了悠悠,总算放心了。
宁子衿走后她也到附近找,又怕孩子回来不知道,所以隔一会儿就回来看看。这次看到孩子腿部的伤口都已经包扎好,尤其感谢宁子衿。
“宁少爷,你真是好人,你好人会有好报的!”
陈妈已经感谢到不知说什么好,她不敢想象若是孩子真的丢了,会有什么后果。
宁子衿倒是并没有回应这句话,他是不习惯有人说他是好人的。只是看了看悠悠,拍拍她的脑门,转身便走。
“哥哥,你会教我吧!”
悠悠仍然不放心得伸长着脖子大声问道,清脆渴望的声音,让宁子衿竟然是无力拒绝的!于是,他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哥哥,你不会告诉他们,对不对?”
可孩子仍旧不放心,追着宁子衿没有离开的背影问出第二个问题。
宁子衿忍不住回头,孩子避之不及,眼里没有隐藏。
那是种小小的得逞的感觉,好像她忽然抢到了云思瑶都得不到的东西。果真是个小恶魔!他蹙了蹙眉头,但直视之间,孩子的笑容却异常真诚。
“那是我的事情。”
他冷冷的答完,仿佛被侵犯般立刻走了。只把悠悠留在床上,纵然有些摸不清,但却邪邪得笑起来。
“唉!二小姐,你又多嘴了!”
陈妈一听宁子衿的语气冷淡,又开始担心起来。不禁叹息了一口气,轻轻责备悠悠,并不过于严厉。
“才没有呢!”
悠悠不屑的撅了撅嘴巴,仍旧带着那种小邪恶的笑容,乖乖得在床上躺下,很快便甜甜的入睡了。梦中,有大片大片的花海,各色各样,如同彩虹般的花海。
清爽的一觉醒来,已经是早晨很晚。云家没人理悠悠,也就没人管她是不是睡了懒觉,加上陈妈觉得孩子还小,从来催促过她早起。所以悠悠醒来时候,其实已经过了早饭的时间,太阳都铺满院子了。
想起哥哥说要教她学习虫子,悠悠一瘸一拐的从侧门出去,到后厨里拿了佣人们早餐剩下的面包片,便朝着宁子衿常常看书的地方去了。她观察了很久,才知道他每天都去那里!昨天刚刚可以出门,没想到又把脚伤到。
“哥!”
兴高采烈的发出半个音节,却在那里戛然而止。因为不只宁子衿在那里,连云思瑶也在,他们说着什么她听不懂的话,尤其亲密高兴的样子,时不时宁子衿还笑一笑,用中文说几个字。
“子衿哥,我的英文真不如你,在国内是没法子学好的,所以爸爸答应我,等十二岁之后就让我去拉斯维加斯,到时候,也许要拜托伯父伯母照顾我呢!”
比起悠悠,云思瑶的年龄大些,说话也就成熟许多。说了许久那些悠悠听不懂的话之后,便和宁子衿交流起了中文。
悠悠听到这里,偷偷的从树后探出头来。她真想知道子衿哥哥会怎么回答。他会不会让云思瑶去呢,最好说不行!
“我爸妈会很高兴。”
宁子衿肯定的笑道,虽然简单,脸上却带着悠悠从来没见过的那种笑容。
悠悠不禁皱起了眉头。子衿哥哥这算是什么回答呢?
“思瑶也会努力让伯父伯母喜爱的。”
云思瑶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她和宁子衿是注定的一对,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可以不是她的丈夫!
“我想会。思瑶,我要读一会儿书。”
宁子衿微微一笑,礼貌的表示他需要安静,而不是和她继续说话。
“那思瑶就不打扰子衿哥了。我的生日party,子衿哥不要忘记哦!”
思瑶听说,懂事的说完这些话就离开。躲在树后的悠悠忙侧了侧身体,藏在一丛早已落叶的灌木里,她可不想和云思瑶碰面!
灌木里闷闷的,悠悠的心也闷闷的。她不高兴子衿哥这样说,如果他能说不让云思瑶去就好了!可是,他好像不能这样对思瑶说,因为陈妈教过她,别人说想去你家的时候拒绝,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情。
又到云思瑶的生日了,他们肯定会给她办生日party。她最讨厌这个了,最最讨厌,一年中最不开心的,就是云思瑶的生日!
“还不出来?”
宁子衿早已瞟到那个胖胖的身子,否则也不会急于让云思瑶离开。可是云思瑶走了已经有一阵子,那丫头居然还缩在灌木里,真准备玩儿游戏?
悠悠听到这声问话,身子呆了一下,意识到被宁子衿识破了,笑嘻嘻得拿着面包片出来,嘴巴上还残留着面包屑。
“哥哥!你说可以教我读那些虫子!”
她很高兴,以至于把云思瑶要过生日的烦恼都吹散了。
“嗯。”
宁子衿点了点头,算是第二次认可了。不过他仍旧仔细得看着这个胖嘟嘟,有着红彤彤脸庞和乌溜溜大眼睛的小丫头。她永远都在试探,在控制。就比如他教她英文这点,若是他说不,她一定会恨恨的跑走。
“哥哥,你喜欢悠悠吗?”
孩子坐下来,虽然胖,但是因为个子低,两条肥肥的小腿搭在外面,嘴里还啃着那块面包,是早餐面包片中被遗弃的边角料。
“不喜欢。”
他真的不喜欢,而且觉得根本没必要在她面前说假话。这个孩子,她有双足够犀利的眼睛,甚至世故。可是有时候,她又真诚的让人不明白。
“为什么,哥哥你喜欢思瑶是不是!”
果真孩子立刻跳起来,愤愤的盯着他,好像他喜欢思瑶是种错误。控制欲,占有欲,哪一点她也不比云思瑶差!可偏偏宁子衿,只有心思逗引她。
“不,我也不喜欢她。”
肯定的回答。这次完全是真话。他不喜欢悠悠,但是愿意和她在一起,觉得轻松自在好玩儿,可不喜欢云思瑶,是完全不想看到她,听到她说话也会厌烦的。
“那,哥哥喜欢谁呢?”
悠悠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烦恼得坐回椅子上。不喜欢云思瑶似乎足以成为安定剂,让她的愤怒平息,可是她思考着他喜欢谁的模样,却让宁子衿有种特殊的满足,一种,被天真的孩子喜欢的满足!
可是她是天真的孩子吗?至少,有些事实能给他答案。
悠悠没太多时间琢磨宁子衿到底喜欢谁,因为剩下的半天里她都在学习英文。
宁子衿不得不说,悠悠的天资很不错,并不低于云思瑶。更加奇怪的是,除了英文,其实她知道许多这个年龄的孩子所不知道的事情,天文地理,乃至于文学艺术,大多数记忆并不深刻,但泛泛的有所了解。
“你知道的挺多。”
午饭回去的路上,宁子衿着实瞒不住那份好奇。慢慢的说道。
“哥哥,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悠悠才更加奇怪,她跟宁子衿学了一早晨,只学到五六句话,十来个单词,而且并没有深刻的记住。他应该说思瑶知道挺多才对。
宁子衿无奈的笑了笑,率先回屋进了餐厅。悠悠被甩在后面,却高高兴兴得跑回屋里去了,陈妈已经准备了南瓜饼,她最喜欢吃的东西!
之后的几天,宁子衿清晨出去,悠悠不久就跟过来,或者南瓜饼,或者面包干,总之不是什么贵的零食,却天天都有带着,学习一上午,下午她用来复习。悠悠的记忆力出奇的好,宁子衿无需太过费心。
那日因为快递清晨到云家,宁子衿去的晚了些,因为着急,并没有来得及放好包裹,便携书去了林子。
悠悠已经等在那里,今天手里抱着的是炸馒头,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吃的油腻腻的,嘴上身上,都是馒头渣子。
“哥哥,这个是什么呀!”
她好奇的望着他手中的包裹,胖胖的脑袋凑过来,油腻腻的小手已经要抓住漂亮的包裹外包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