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和夫人。”
韩沨最担心的还是宁荣和宁夫人,这两个人是支撑着宁氏亚龙集团的支柱,如果他们倒下来,恐怕一切都晚了!
“那是他们的事情。”
宁子衿的冷漠,已经不似亲生儿子了。可他的心早已如同一块寒冰,父亲和母亲只意味着尊重,与亲情无关。况且他明白,他的生命,他的一生,都是关系着偌大集团的,就连此时,他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看着悠悠欢快的背影,他忽然,那么渴望抱住她。
韩沨没有再继续下去,他明白,在宁子衿眼里,亲情的份量轻如鸿毛,甚至不足以与他的地位相比。
宁子衿三岁的时候就被他亲生父亲扔进狼窝里,六岁在他母亲亲自造的冰窖里被关了三四天,一次次濒临死亡的时候,宁老爷和夫人都是眼睁睁看着却从未出手相救。直到在沙漠中遇到了冒险的韩沨,二人相互扶持,直到今天。
所以对于宁子衿来说,家族利益高于一切已经根深蒂固,甚至于对于亲情都淡薄了。
况且他天生就是政治家阴谋家,宁子衿的爱好如此,也轻而易举可以在黑道翻云覆雨,仅仅十六岁的年纪,掌管得却是黑龙集团最高精英力量,并且相当出色。
韩沨甚至想,若是有一天宁子衿忽然想去过普通人的生活了,那么他一定是遭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砰!”
不大不小的响声,因为窗户没关着,所以隐约听到是从楼下花园里发出的。
韩沨回头,宁子衿的手紧紧抓着另一扇窗户的把手,身体已经有半个探出窗外。如此危险的动作,他几乎没有见他做过!
忙冲过去,却见楼下刚刚还在玩儿的胖胖的悠悠从地上爬起来,低着个圆圆的脑袋,一只手扶着后脑勺,球掉落在旁边。
应该是玩儿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树而猛得撞上去的缘故。此时孩子已经抬起头,咧着嘴冲着宁子衿笑了笑,抱着球进屋里了。
看她无事,宁子衿才放心,缓缓得回到屋里。
“少爷,要不要去看看悠悠?”
韩沨隐约注意到孩子刚刚撞树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而且刚刚她的头低了很久,一只小手似乎在头发里作了什么。知道她有那种病,韩沨是想到了。
“不。”
宁子衿翻开一本书,简简单单的拒绝了。
特殊时期,他不能再对悠悠如此亲密,也不想了。他早晚要离开,不要再让这孩子对自己有半点依赖,更不要让她与自己再有什么关系。
那一刻,他今生唯一产生了想要保护住一个人的冲动,就仿佛,孩子,就是他自己。保护住孩子,就是保护了自己!
他还需要云峰站在宁家这边,如他这种老奸巨猾的人,恐怕看到利益就会冲上去,什么仁义道德,兄弟情义,对他全部都是废话!所以,他也只能依靠利益来维系这种关系,他和云思瑶的婚事,又成了砝码。
韩沨挺了挺脊梁,明白了宁子衿的意思,行礼后退出去了。
也许此时,悠悠还在高兴着她瞒过了宁子衿,也许此时,悠悠还以为她以后仍旧可以那样被宠爱着。韩沨想到这些,竟然深深的难过,她是那样一个不同于常人的孩子,那样一个完全一心一意依赖着宁子衿的孩子!
可其实,韩沨的担心真的过了。悠悠明白,她知道宁子衿只要回到这个别墅,就又会变成那样一个无情的人。
不过她相信,如果她再次遇到危险,哥哥还是不会不管她。最重要的是,当着哥哥的面儿,她也不会再挨云峰的打!
盛夏的晴天里,连夜都舍不得过早的来,悠悠两条胖胖的白腿在凉风中荡着,手中轻轻抱着一本书,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几近贪婪的读着。
她乱蓬蓬的头发终于简单的扎起来,在脑后扎成及肩的马尾,随着清风扫着白嫩嫩的脖子,圆圆的肩上紧紧裹着一件旧的粉色t恤,下面一条蓝色的布裤子已经扫到地上的草,发出刷刷的声音。
一只手,忽然抚摸到她的后颈,然后慢慢的滑到那软软的肩上,湿漉漉的吻,落在了悠悠光洁的额头上。
“哥哥。”
她软软的呼唤一声,眼眶便忽然湿透了。
两年了,她每天只能在楼下仰起头看着站在楼上的哥哥,每天只能透过玻璃门,悄悄看着哥哥和云思瑶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谈笑甚欢。而她,再也不能和哥哥说话,不能依靠着哥哥怀里睡觉。
今天,是哥哥十八岁的生日,好几天之前,她就天天到院子里,不厌其烦的一次一次折纸飞机、拦韩沨、用嘴型,想尽办法得想要见哥哥一面,送他一件自己的礼物。直到昨天才得到韩沨的回答,让她在这个公园里等着。
宁子衿闭上眼睛,并没有回应孩子,任由她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不是不知道她受了多少苦,不是真的不想去看她,只是,他不能那样做,随着宁氏越来越不稳定,他几乎迫切的开始需要成婚!所以,也必须离她越来越远。
曾经她为了看自己,被云思瑶欺负的时候,不得不跑到院子里,在冬夜的雪里坐了整整一夜,望着他房间的窗户哭泣,他也只是默默得站着,直到就那样目送孩子离开,却没有下来,哪怕给她一件暖和的衣裳。
曾经云思瑶故意支使她,他就在身边,看着她被折腾的头晕,也没有说半句话,哪怕让她离开。
只因为在两年前,他接到父亲的指令,在云峰家住下,并且要尽快娶到他的女儿,稳固云家和宁家的联合。
“哥哥,给你!”
孩子终于坐起来,把书和好,放进宁子衿的手中。
那是她给他的生日礼物,一本关于红酒历史的书,是她靠着自己的双手赚来的钱。也就是每天到公园里捡垃圾卖废品得到的。
忍着痛,宁子衿笑了笑,把那本书悉心得收在怀里。然后俯下身,再一次轻轻得吻了孩子的额头。
“哥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已经两年,再也没有机会跟哥哥说一句话,本来只是想逗他开心,却不知道刚刚开口,泪水便夺眶而出!这一次,哥哥是真的要走了!
“悠悠,你的病已经好了,以后,要乖乖长大,然后才能去你想去的地方。”
宁子衿忍住酸痛的眼睛,抚摸着孩子的头发,温柔的笑道。
“哥哥,我知道。”
孩子努力得点了点头,泪水打湿了宁子衿手中的书。他忍不住轻轻把孩子拥在怀中,然后直起身体,放开了孩子。
飞机就要起飞,他必须赶回拉斯维加斯了,在没有得到父亲允许之前!
“先生们,飞往拉斯维加斯的飞机即将起飞,请系好安全带。”
宁子衿躺在私人飞机上,静静等待着曾经的一切离开自己。
他忽然看到那空旷的停机坪上会出现个胖胖的身影,飞奔而来,伸着两条胳臂,抱着个旧的皮球,胸前挂着布兜,摇摇摆摆的冲到自己面前。
“哥哥,哥哥!”
那软软的呼唤,在他心里,眼里不断得回荡着。悠悠,你要乖乖长大!对孩子,他简单得只有这么一个愿望,活下来,长大。
“少爷,得到的最新消息。”
韩波将一封邮件发过来,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
宁子衿打开,眉头紧锁。亚龙集团的股份在今天早晨跌至低谷,众多股民纷纷抛售!难道,亚龙集团真的已经到了这种程度,那么,他为何从来没有得到父亲的消息?
近一年来,他几乎连电话都没有再接到,只是有几封报平安,让他放心的邮件发来。开始宁子衿并不怀疑,因为父亲的邮箱有三重解码,没有他的指纹,任何人都不可能打开。可是邮件内容越来越简单,再加上宁氏股份过山车般的跳跃,盘龙社几乎完全脱离了黑龙集团的控制。
就在几天前,他接到父亲的电话,将盘龙社最后权利全部交给他。电话中,他问起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居然还说,一切正常!
他不可能相信了,于是临时做出决定,先行赶回拉斯维加斯!但他怀疑,这一次的离开,将可能是永别。
“通知所有社员,迅速集结拉斯维加斯机场!”
许久许久,他稳稳吐出这些话。早已待命的韩沨立刻接令。
飞机在此时轻轻震动了一下。韩沨并没有在意,以为是一般的大气颠簸,继续向前走去,接着而来的却是第二次震动,他立刻停下,准备返回机舱。震动越来越剧烈,整个机舱内没有固定的物品都因震动而坠落下来。
与此同时,飞机内警报器猛然响起,紧急逃生门门锁打开。韩沨稳住重心,再次加速,尽快返回到前舱。
宁子衿静静的站在机舱里,仿佛任由机舱震动,却毫无反应。与此同时,机舱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恐慌,取救生衣,呼叫紧急救援,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少爷,有人对飞机动了手脚,我们必须在太平洋海面迫降!”
很快,有人返回机舱内部,报告了发生震动的缘故。于此同时,救生衣已经到达宁子衿手中。
他迅速套上救生衣,将行李中一只背包取出固定在身上。而飞机上其他人员,也同时做到了这点,这些,就是训练有素,与特种兵堪比的盘龙社社员。
飞机的震动渐渐平缓,韩沨松了口气,以侧姿将宁子衿护卫,于此同时,机内各个人员如同接到命令,以同样的姿势护卫宁子衿,在他周围形成一道安全的围墙,而韩沨的手,已经紧紧搭在机舱紧急出口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