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她蹙着眉头坐起来,阳光早已经把整间屋子照的通透,她昨夜放在太妃床上的枕头分明还歪着斜在上面。可她是在床上,枕着宁子衿的枕头!联想到身上毫无力气,慌忙查看之下,却仍旧觉得事有蹊跷。
可衣服穿在身上,哥哥分明是不能的,若是能,早在那****喝了药的夜里就该发生什么,若是愿意,那夜她怎会安然无恙得躺在他怀里?或者,仅仅是哥哥让佣人把她抱到床上这么简单吧。
揉着发痛的头下楼,悠悠心中已经对宁子衿没有多少怨恨,那些被他伤害的痛只是在心底隐隐得泛着疼。
能抱她上床,至少说明他已经原谅她了。悠悠素来不认为她有资格责备宁子衿,他为她做的事情已经足够多到让她感恩。
“可是这样,恐怕少爷和少夫人的婚姻会成为话题,我们需要的效果就未必可能达到了。”
本是要去厨房,却忽然听到小客厅里似有说话的声音,她好奇的靠近了,却听到韩沨如此说话,似乎是对着宁子衿的。
“我做的决定不可能改变,以后,悠悠也不会再出现在任何宴会。”
这声音到底让她心里一紧,竟然不知不觉中冷笑出来了。她是笑自己,本来他娶她已经是勉为其难,造成的困扰够大了,她怎么还能指望他带她出去,让她和那些所谓上流社会得人成为朋友?
不可能,他们眼里她根本就是低等人,嫁给哥哥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如今她已经被攻击成诡计多端企图上位的女人,恐怕还有更难听的话等着她出现时候再用。
小客厅里沉默了一阵,韩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娶了她,若仅仅是为了保护,那么何必要碰她,已经和她有了夫妻之实,她也成了他的女人,却又这样的贬低她,鄙夷她,将她视作一个不存在的人。
他可曾想过,当他深刻的伤害过她之后却带着别的女人出现在宴会的消息被她知道后,会是怎样的痛苦?
“好了,这件事立刻去处理。韩沨,你最近越来越不冷静了,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
说完这句话宁子衿就推门出来了。彼时悠悠已经离开,她知道他们谈话的时候她是不该出现的。
“子衿,今天的药你还没吃。”
她从厨房里出来,嘴角粘着块因匆匆塞东西还残留的面包屑,笑着走到他身边,递上随时装在口袋里的药瓶,一如从前。
宁子衿看着她,细长的眉眼微蹙起来,那片刻悠悠的目光迅速错开,低垂着眸子,手臂有些僵硬得递上了水杯。
“你嘴上有面包屑。”
他接了药瓶和水,随口道。却似乎在那时发觉出她害怕他那样的眼神。
“额。”
悠悠尴尬得伸出手擦拭着,尽量不让他看出她的落寞。
“子衿,我推你去花园走走?”
她避过他的目光,也不知望着哪里问道。
“嗯。”
宁子衿点点头,手指搭在唇边掩住笑容。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怕人了?平常不都是大大咧咧的么?
轮椅动了,悠悠从后面推着他,朝着花园走。她这是故意想避开他,不知为何,自上一次起她总觉得他眼里会出现嘲笑的目光,然后胆怯,不敢看他的眼睛。
即使在从前,她也很少愿意主动看宁子衿。从拉斯维加斯出现之后,她曾经的天真已经被扫光了,留下的世故里,自然而然能感觉到他眼底的不在意和不愿意。每一次他说伤害她的话时,也总是能恰时得流露出相对的表情。
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么,悠悠想也许在宁子衿的心里,她就是他眼里的那样,爱和在意,都有固定的分寸。
花园里百花开的正烂漫,漫山遍野飘拂着淡淡的香气。只是盘龙山一直以来都是繁密的森林,阴凉之气很重,一点也不觉得燥热。
悠悠停在某个地方,静默,肃穆得望着盘龙山。她心里有种恨,哥哥不知道,韩沨不知道,韩波,或者任何人都不知道。
她恨宁莨,从那些人死去的那个夜晚开始,她再也不单纯得渴望帮助宁子衿,而是渴望报仇!
一双大手,不知何时覆盖住了悠悠的小手,她反应过来时手背已经被汗水湿透,竟然剧烈的一颤,几乎要收回手指,却遇到一股力量,留在了原来的地方。
她没说话,他也没说话。
就这么静静的握住她的小手,其实宁子衿究竟有何目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悠悠,你总要长大的。”
他不知为何说这样的话,昨天韩波告诉他,悠悠的病情很成功得得到控制,并且有些好转的迹象,也就是说,总有一天,她将要不再是身抱病体,必须在自己身边才能生存的女孩子了!
“子衿,我现在就不是孩子了。”
从叫你子衿那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妻子,无论这个妻子的时间会有多久。
呵!他笑了笑。她不是了么?在他眼里还是的。也许韩沨不会懂,可是考虑再三,他还是决定让她留下,不要出现在那个纷争的世界里。
因为有一天,当她决定看看外面的世界,离开他的时候,她还会是自由的,不会因为曾经存在过上流社会,而举步维艰。
“我知道了。”
他拍拍她的手,终于松开。汗水遇到空气,阵阵凉意拂过了她的手指,手背,手心。她忽然奇妙的发觉,宁子衿的手是热的!
这真不该是什么特殊的发现,他是个人,就该是热的。可悠悠的记忆里,他一直很冷,身子冷,手冷,脾气冷,性格冷,连目光都透着冷意森森。她抬起头,是,冷得如同眼前这座盘龙山。
宁子衿转动轮椅,悄然离开了。那之前他望了一眼她的背影,那是带着孤寂的,他从未见过的仇恨的背影,竟让他瞬间,心惊胆战!
宴会当天夜里宁子衿早早就走了,回来时悠悠已经在床上睡的深沉。
他褪了外套俯身看着她,小嘴儿嘟着,微微张开,还有口水从唇边落下来,湿润嘴边那半片枕巾。他无奈的摇头笑了笑,抱着她的头正了,顺手擦拭干净脸颊上的口水。
“子衿。”
宁子衿脱裤子的手一僵,迅速回头看过来。
然而悠悠只是闭着眼睛瘪瘪嘴巴,发出香甜的声音,房间便再度陷入到寂静里。他恨恨得蹙了蹙眉端,该死的小丫头,他是好吃的东西吗?
洗过澡出来,将她软软的身子放进怀里。不知为何宴会上许多事情涌出来,然后仿佛飘走了,随着她的香气,他的意识慢慢消退。
“唉,我可真是命苦,给你赚钱,替你治病,你倒好,只会享受!”
宁子衿邪邪得叹息一声,购唇抚摸着她的脸竟然笑起来。也不知道是笑他自己,还是笑她竟然这般可爱。
手指,就那么一点一点抚摸上她的脸颊,那张胖胖的可爱的包子脸,细腻而白皙。所有人都以为悠悠是胖,喜欢吃东西。其实没人知道她天生就是这样的婴儿肥,而她这种病,是要靠吃更多食物才能延续下生命的!
悠悠,快点好起来吧,好起来你就可以飞,可以离开这个不属于你的世界了!
一早起来,宁子衿史无前例得在她身边睡着。悠悠愣愣得看着那张脸,感觉着压在身上的胳臂,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她从不知道,哥哥是拥着自己入睡的,从不知道,他们在睡觉的时候,如此,亲密。
小心翼翼得动一动身子,宁子衿不耐的蹙了蹙眉端,她便不敢再动了。就那么静静得躺着,看着他的睡脸安然,昨晚入睡时的纠结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她何必在乎那些,能被他这样爱护着,才是幸福。
也许,不让她去,才是爱护她吧!
“叩叩!”
佣人敲门,悠悠撅着嘴巴不情愿的爬起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做什么,她刚要看看哥哥的腿是不是好些了呢!
随意穿了件衣裳到门口,佣人已经恭敬得等在那里。悠悠轻柔笑了笑,点头示意他说话。她一直如此的,不习惯把自己的心情展露在除了宁子衿以外的人面前。
“少夫人,二老爷来了,在楼下等你们。”
佣人也对悠悠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楼下的方向,很是不舒服的叹了口气。
“好,我知道了。”
其实已经料到宁莨今天会来。昨天哥哥去参加宴会那么大的事情,而且同时宣布了他成立公司的存在,就不相信宁莨不会来。
“啪!”
楼下摔东西和谩骂的声音同时想起,悠悠立刻反身回去,迅速从柜子里翻出两件衣裳。
宁子衿早已经被这些动静吵醒,坐起来淡淡得看一眼悠悠,没有被楼下的响动惊动丝毫,反倒比平常还慢的穿着衣裳。
“浴室得水放好了么?”
她衣裳才穿好走到门前,背后宁子衿却缓缓得吐出一句话,语气严厉,冷酷,对下人命令的时候也不过如此了。
悠悠站住,看一眼宁子衿。他并不对她这样说话的,素来他对她的语气都与旁人不同,再冷,再没有温度,也并非居高临下,而是平和,平淡。
咬了咬嘴唇,悠悠忍住,低着头进卧室,打开水调着水温。她知道,对于宁莨她从来没有哥哥这样的忍耐力,她恨他,恨不得杀了他,他在宁公馆里摔东西,骂人,他真的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主子了吗!
可悠悠更明白,哥哥不希望她参与到任何和宁莨有关的事情上去。但,她是他的女人,宁莨如此侮辱宁公馆,不就是侮辱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