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看到他了。
他的眼睛,紧紧的闭着。脸色,苍白如纸。身体上,安插了很多医疗器械。护士、医生,在他身旁穿梭着。床前,挂着一袋血。鲜红的血液,正一滴一滴的流进他的身体里。
穿着消毒服装的田甜,坐在甄谦舟的床前。握着他有点儿冰凉的手,止不住的掉眼泪。她闭上一双泪眼,心里暗暗的祈祷着。
“真欠揍,你一定要活过来,一定要活过来啊!你要是走了,我和孩子可怎么办呢?为了宝宝,为了我,你也要活过来啊!”
“田甜,你身体不方便,去休息一下吧!”田甜的耳边,响起甄家老佛爷的声音。她没想到,老奶奶也闻讯赶来了。
“不,奶奶。我不要去休息,我要守着他。他昏迷一天,我就守护他一天。他昏迷一年,我就看护他一年。”她生病的时候,他都能衣不解带的守护着她!他受伤,本来就是因为她。她更有义务,守护在他的病床前了。
老佛爷轻轻的摇了摇头。甄谦舟的伤,实在让她担心。田甜的执拗,又让她感到一阵窝心。
这个丫头要守护他一年?难道说,她忘了自己是契约婚姻了吗?难道她不知道,她的婚姻,只剩下七个多月了?她怎么有时间和机会,守护他一年?
什么契约婚姻?全都是白扯!这两个孩子,早已经爱上对方了。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田甜,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奶奶不希望,谦舟醒过来的时候,你再倒下去。我想,谦舟也不希望这样。听奶奶的话,回病房休息一会儿!”甄家老佛爷宠溺的抚了抚田甜的秀发。她真担心,田甜的身体吃不消。担心她因体力不足,而倒下去。
“奶奶,我什么都能听你的。这件事,你就不要强迫我了。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只想守着他。”如果现在不守着他,会不会就没有了守护他的机会?只要想到他会离开这个世界,她的心就疼的发颤。
“你呀,真是个任性的孩子!”甄家老佛爷无奈的摇摇头。
甄谦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了。
他缓缓睁开眼,一张泪痕斑驳的脸,映入了他的眼帘。身穿病号服的她,紧握着他的手。美丽的头颅,斜靠在床头睡着了。睡梦中,还皱着眉头。似乎,梦里面也不平静。
甄谦舟心里一阵感动,眼泪迅速模糊了视线。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他没想到,自己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这个丫头。他更没有想到,这个丫头会一直守在自己身旁。他那样无情的伤害她,她竟然还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他守护着他。
看那张泪痕斑驳的脸就知道,她一定流了不少眼泪。她的眼泪,是为他流的吗?还是,因为昨天所受的屈辱?
一阵疼痛,袭击着甄谦舟的神经。他,忍不住痉挛了一下。他轻微的痉挛,惊醒了睡梦中的她。
“你醒了?”她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心里暗自埋怨自己。怎么会睡着呢?她这算什么陪护?看护病人的时候,竟然打盹!抬头望一望吊瓶,心中不由得舒了一口气。还好,液体还没有滴完。
“嗯。”他努力的想微笑一下,那微笑,却因疼痛而有点扭曲。
“是不是很疼?哪里疼?我去找医生。”看着甄谦舟眼里的泪光,还有那张扭曲的脸。田甜吓坏了!
他,一定很疼!
如果不是疼得无法忍耐,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掉眼泪?那么深的一个伤口,缝了好多针,怎么可能会不疼呢?
“这里疼,这里好疼。”甄谦舟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他的心,真的很疼。那疼痛,来之于内心深处的自责和歉疚。那疼痛,来之于心里的感动和不安!
“心口疼?我去喊医生!”伤到的是肋骨处,心口怎么会疼呢?难道说,是伤口震到的?
“田甜,不要去麻烦医生。我这个病,大夫治不了。”甄谦舟苦笑了一下,拦住了要去叫医生的田甜。
“大夫治不了?”田甜有些不明白。这个医院,是全市最权威的医院。这里的大夫,都是最有名望的大夫。她们要治不好他的病,还有什么人能治得好他的病呢?
“大夫治不好,你却能治好。”常言道,心病还须心药医。他这自责的心病,只有她才能治好啊!他拉住田甜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这里疼,是因为我觉得对不起你。田甜,原谅我吧!”
眼泪,顺着田甜的脸颊滚落下来。
他为什么会自责?因为对她的羞辱?请求她原谅,有必要吗?既然能肆意地伤害她羞辱她,为什么还要请求她的原谅?她原谅不原谅他,对他有那么重要吗?
“你不需要自责,也不需要请求一个下贱女人的原谅。”田甜挺直了自己的脊背,冷冷的答道。在他的眼里,她只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女人。他怎么看待她,都无所谓。她,不能践踏自己的尊严。
田甜也觉得自己很奇怪。他昏迷的时候,她那样惶恐不安,生怕他离开这个世界。现在,他醒过来了。并且,真诚的给她道歉。而她,竟然不能原谅他!她自己都觉得,她是个奇怪矛盾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