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完李文林的葬礼,张乐清陪蒋冰儿一起,将父母送上了开往上海的长途车——他们是特地赶来许由参加李文林葬礼的。
长途车站与华理大同建在风景秀丽的淮河岸边上,相距并不远。除了烟嚣弥漫的公路,还有另一条环境很不错的“近路”——淮河堤坝。送走蒋冰儿的父母后,在张乐清地提议下,两人穿过车站,一路来到堤坝上,沿着河岸漫步向学校方向走去。从她们步行的速度来看,与其说是赶路,倒不如说是专程来野外踏青的。
长长的堤坝脚下,便是气势恢宏的淮河,河宽大约两三百米,对岸是一望无尽的广阔平原,零星地散落着几座式样简陋的住宅。却看不到袅袅炊烟,天地间弥漫着一种荒凉、肃杀的气势。
蒋冰儿不由停下步子,出神地望着河对岸,在她看来,那儿是一个神秘的、完全不同于这边的世界。从前每一次来这里游玩,蒋冰儿都有渡河过去看看的冲动,但这一次,那种单纯的好奇心消失了。蒋冰儿肩上背了太多的包袱,每走一步路都气喘吁吁,哪里还有心思和体力到河对岸去探寻那个未知的世界?
“小冰,今天怎么没看到林光?”张乐清也举目凝望着河的对岸,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事实上,这是一个带有试探性质的问题。
“说什么公司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他参加,不去不行。管他呢!”蒋冰儿闷闷不乐地答道。
“这样啊,他该不会是故意躲着你父母吧?”
“不会的。”蒋冰儿连忙摇头,“我爸妈早就认识他了。他们很开明的,并不反对我谈恋爱。包括对我姐姐也是,所以姐姐才会带李文林回家给他们认识,其实不止李文林,我爸妈连王斌都认识呢!”
一提到王斌,张乐清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望着河岸边往来奔跑嬉戏的孩童的身影,叹息道,“王斌现在的情况跟于兰一样糟糕,医生诊断了好几次,就是查不出病因所在,吃了很多药也没效果。整天又哭又笑的,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她的话让蒋冰儿心中一动,尤其是最后那句话。她疑惑地问道:“张老师,你的意思是,王斌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不完全是因为我姐姐?”
“我不知道。”张乐清耸了耸肩,“但是医生告诉我,他们通过长期的诊断,发现王斌患有严重的妄想症,每天沉浸在自己幻想出来的景象之中,几乎找不到神智清醒的时候,按说,患这种病的人,都是精神上受到严重的刺激,比如经历了极度悲伤或者恐怖的事情之后,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就有可能患上此病。”
蒋冰儿听得似懂非懂,正待发问,张乐清又进一步解释道,“据医生调查,王斌每天虽然哭笑不宁,但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他不管任何时候,嘴里都在叫着蒋灵儿的名字,经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大概意思就是要蒋灵儿不要走,不要丢下自己。并且坚持认为蒋灵儿迟早有一天会去找他。”
蒋冰儿猛地怔住,想起李文林生前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他说过的那句话:“每天晚上,她都会来找我……”难道,蒋灵儿的鬼魂真的还留在这个世上?不仅李文林看见,连王斌也看见了?可是——蒋冰儿一直想不通,假如姐姐的鬼魂一直在附近徘徊,为什么只去找那两个男生,而一直不来找自己呢?难道真是像李文林信里说的那样,她希望自己尽快把她忘记?
“小冰,有空的话,你去看看王斌吧。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因为你姐姐才搞成今天这样的。”
“下次我一定去!”蒋冰儿点点头,举步朝前走去。张乐清跟在后面,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直到华理大米黄色的教学楼遥遥在望,张乐清终于按捺不住,试探地问道,“小冰,你最近跟林光的感情怎么样?”
蒋冰儿的脸“腾”一下红了。虽然张乐清比她大不了几岁,但她毕竟是自己的班主任,被她如此直白地问到感情方面的问题,蒋冰儿感到很不好意思。
“这个……张老师,你干嘛问这个?”
张乐清严肃地望着她,缓缓道,“也许是老师多管闲事了,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听说,林光最近跟一个女生走的很近……”
“女生?”蒋冰儿一愣,“哪个女生?”
“好像是跟你同届的一个女生,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张乐清故作轻松地拍拍她的肩膀,“好了,我只是提醒你下,希望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蒋冰儿眉毛拧了起来,低下头没有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