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白宫地下室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安娜瑞丽的办公室。芝加哥女孩向里面探了探头,观察了一下自己的新工作区。瑞丽目前住在林肯花园的一套不太大的一居室里,面前的办公室比她住处的厨房还要小,也没有窗户。三张办公桌抵在三面墙上,中间的位置刚刚够塞进所有的椅子。一位男士站起来迎接她,他大概有四十多岁,长得很帅,瑞丽在电视上见过他。
“你一定是安娜瑞丽了。”男人伸出手,“我是斯通亚历山大,ABC驻白宫记者,我们在等你。”
瑞丽和他握了握手,看着她的新办公室显得有些沮丧。亚历山大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失望的神色,说道:“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是吧?”
“是的,我没指望过它是泰姬陵,不过这种环境实在是太搞笑了。”
“别担心。瞧瞧另外的福利吧。”亚历山大双臂摊开咧嘴笑道。
瑞丽看着他洒过定型水的头发、英俊的面孔、由细变粗的眉毛:“那会是什么呢?”
亚历山大微微一笑,露出一副整齐洁白的牙齿:“你将和我一起工作。”
“真的吗?”瑞丽问道。
“是的,是真的。”亚历山大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把瑞丽转过来推进大厅,“你来之前我正要去喝杯咖啡,我们一起去喝几杯吧,我带你转转,把你介绍给大家。”他们朝着白宫餐厅走去,亚历山大继续小声说着,“嗯,你到特区多久了?”
“昨晚才到。”
“有人带你四处转过了吗?”
“没有,我连箱子还没拆封。”亚历山大把手放在她的背上,推着她先进入了服务区。瑞丽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她背上呆的时间长到有点儿不合适了。瑞丽朝餐厅四下看了看,又一次吃惊了——实在太小了。大概有二十几个人坐在方形的桌子边,喝咖啡、吃东西、看报纸。
“嗯,你结婚了吗?”
瑞丽犹豫了一下,觉得撒谎不会有什么好处。
“没有。”
亚历山大咧开嘴笑了,一脸很笃定的样子。“今晚也许我可以带你四处转转。我知道一家很棒的新饭馆,在亚当斯摩根街。”
“谢谢,但我还有好多行李要收拾。”
“人总得吃饭的。”他坚持到。
瑞丽意识到,对“荷尔蒙”先生必须得严肃些,于是她说道:“谢谢,不过我对约会申请人有个规矩。”
“什么规矩呢?”亚历山大问道,仍然满脸堆笑。
“我不约会。”瑞丽一边说着,一边四下看着房间。
“为什么呢?”
瑞丽转过身,调侃般的咧嘴一笑,答道:“我不相信他们。”
亚历山大大笑起来:“还有什么别的规矩是我需要知道的吗?”
“有的。我更不喜欢和那些长得比我漂亮的男士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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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是罗斯福办公室,这么叫它是因为房间墙壁上挂着两幅罗斯福总统的画像。”派珀迈步走进房间,指着两副画像说道。去总统办公室这一路上,派珀每次在某某花香、雕像、房间停下,阿齐兹都尽力保持安静。身为白宫西翼的“导游”,派珀滔滔不绝的说着这座建筑的历史,阿齐兹则礼貌地点着头。
“您会发现,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的画像挂在壁炉架的上面,小罗斯福的画像则挂在这里,在我们的右边。这已经成了白宫的一个传统,当现任总统是共和党人的时候,壁炉上面会挂小罗斯福的画像;当民主党当政的时候,那个光荣的位置就会挂上老罗斯福的画像。”派珀双手交叠,放在自己肥硕的腹部中央,微笑的看着自己所属政党的标志性人物。
阿齐兹一边假装对艺术品和具有历史价值的房间感兴趣,一边记下他们所经过的所有特工人员的确切位置。他悠然穿行于他们中间,一切做的都很自然。他不属于这里,但他现在在这里是受人欢迎的尊贵客人。谁能想到他们最大的恐惧就走在他们的中间,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出一点点端倪。
派珀一只手放在罗斯福办公室会议桌长长的光滑表面上摩挲着。“很多客人都分不清楚这间房间和内阁办公室。其实内阁办公室就在我们去记者室的路上,穿过大厅就是。等我们和总统会面的时候我会指给您看。”派珀走向壁炉架,停了下来。“我差点儿忘了。”他指着壁炉架上放着的一个青铜小雕像,说道“这可是件很荣耀的东西,我们的前第一夫人——我得补充一下,她也是位民主党人,”派珀倍感荣耀,整个人容光焕发起来,“是她把艾莉诺罗斯福的这座半身像放进这间屋子里的。她觉得这间屋子太男性化了,得加个女人调和一下。”
阿齐兹看着这个小雕像说道:“在我们的国家,这个主意可有点儿荒唐。”他转过身,朝着右边开着的门走去。他朝大厅那边看过去,身体里涌起一股兴奋和紧张的情绪。阿齐兹看过白宫的楼层图,知道他面前的这扇门就是通往总统办公室的四扇门之一。
门开着,从现在所在的地方,阿齐兹能清楚地看见门里面深蓝色的地毯还有壁炉架前摆放的家具。他离那儿是如此之近,近到他自己都难以想象。
门边上站着一名身形巨大神态严肃的特工。特工棕黄色的头发剃得很短,一直到耳朵边;脖子从白衬衣和领带下面凸现出来。在目光和特工碰上的瞬间,阿齐兹迅速在脑中做了记录,目光随即滑向地面。在他转动身体朝向派珀之前,阿齐兹注意到,这名特工习惯用左手,他左边的臀部有凸起,那是特工的标准装备,西格绍尔P226手枪。
派珀走到门口,和阿齐兹站在一起,说道:“你准备好见总统了吗?”
阿齐兹点点头,由派珀陪在一旁向前走去。肾上腺素开始泵入他的血管,他觉得双腿劲力十足。阿齐兹步入门厅,有那么一瞬间,他开始有些担心这会不会是个陷阱,一切都太顺利了,他们会不会知道了他是谁?不过没等他继续担心,他们就已经来到了门边。
派珀敲了敲门,率先走入行政办公室,阿齐兹跟在后面。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主席一进屋就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总统——总统正在打电话。
海耶斯总统一只手捂住话筒,说道:“坐,我一会儿就来。”
阿齐兹的双脚仿佛变成了球。他有些站立不稳,完全失去了主张。他咽了下口水试图缓解自己喉咙的干渴程度,然后看向派珀。派珀正在小声向他说这些什么。慢慢的,阿齐兹才把注意力从总统身上挪开。
派珀指着壁炉旁边的沙发,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我们坐在这里,他马上就来。”
阿齐兹一边跟着派珀走向沙发,一边盘算着冲向总统的成功几率。刚才他们进来的门还开着。他知道,这间屋的另外三扇门中有两扇的外面都有特工站岗。在总统办公桌附近的地方肯定还设有安全防卫设备。他只有一把合成材料制成的小刀做武器,在总统走进他能触及的范围之前,他不能冒险去惊动门外的特工。可是他实在离总统太近了。
他离桌子只有二十英尺,冲过去顶多只要两秒钟。特工掏枪射击差不多也要这么久。他快速思考着,自己默默地计算,出了一身汗。
派珀扑通一声坐进了沙发里,用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沙发。阿齐兹点点头走了过去。这一刻要么坐下,要么行动。阿齐兹朝房子那边的总统望去,他正在转椅里缓缓转着,背冲着他们。海耶斯正在听电话,眼睛看向窗外,黑色皮座椅的椅背上面只能看到他的脑袋。那一瞬间,阿齐兹决定开始行动。
他先检查了一下皮带的下面,已确认刀还在,然后做手伸向胸前低头看了看表,找到正确的按钮以便向等在卡车里的人发出讯号。他正要创造历史,代表所有的伊斯|兰教民发出致命一击。派珀在他身后冲他说了些什么,但阿齐兹一点儿也没听见,他的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
他缓缓的把另一只手抬向手表,目光向下紧盯着手腕,以确保自己按了正确的按钮。心跳的太快,连他的太阳穴都悸动了起来。皮肤出了一层汗,闪闪发光,手也湿漉漉的。手太湿了,他决定暂时不去按按钮,而是最后擦一下手。他空着两只手在裤子的大腿部位上下擦了两下,擦到他觉得可以控制刀的时候,他又把表拿了出来,接着去按按钮。
右手食指搭上按钮的时候,阿齐兹忽然觉得有动静。他停下了一切行动抬头看去。门口一个穿着明黄色衬衫的女人走了进来,快步走向总统办公桌的右边。她走到总统坐着的椅子近前,在他的办公室上放下一摞文件。阿齐兹长出了一口气,仿佛释放出压力一般,身体有些颤抖。派珀又说了些什么,阿齐兹转过身面对他。
“坐吧,卡里布王子。”
阿齐兹回头看了看总统和那个女人,然后坐了下来。紧张的他出了一身汗,一滴汗珠从前额滚落下来,他用手背把汗擦掉。
“你没事吧?”派珀问道,“你看起来有点热。”
阿齐兹转过脸来,微笑道:“这里有点儿热。不过和我的国家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说的不错。”
阿齐兹开始慢慢的稳住方寸。他自己走了这么远,而离自己努力想要得到的一切这么近。他得让总统到他这儿来,他必须耐心。他等这一刻很久了,再多等上一分钟也没什么。总统走过来和他握手的时候就是开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