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方药运用 (18)
主要药物的功能犀角、麝香3方均有之;牛黄、朱砂、雄黄、冰片4药,至宝丹与安宫牛黄丸2方用之;羚羊角仅紫雪丹用之,余2方未用。由此可见,开窍作用,至宝、安宫之力较胜,而平肝息风(即镇痉)之功,则以紫雪为佳。且紫雪配有四石、三香、升麻、玄参和芒硝,清热、镇静、泻下作用是其长;至宝丹有玳瑁、琥珀之安神、利尿,此为与紫雪、安宫所不同点;而安宫用栀子、黄芩、黄连、郁金清三焦之火、泻肝胆之热,为至宝、紫雪所未备。故3方虽都有开窍作用,而紫雪重在清阳明之热,安宫主以泻肝胆之火,至宝长于宁心安神,其功效各有所不同,故其适应证,亦有差异。明此,则临床应用时,可有选择,不至于盲目乱用。
潘氏临床体会到,古代开窍醒脑的成药如万应锭、紫金锭、八宝红灵丹、人马平安散、白痧散、灵宝如意丹、观音救急丹、卧龙丹、痧气夺命丹、辟瘟丹、诸葛行军散、蟾酥痧气丸、苏合香丸、琥珀抱龙丸等方,大都有麝香、冰片,由此可见,麝香、冰片、是开窍醒脑成药中的主要药物,对昏迷、痉厥均有较好疗效,值得重视。
凡昏迷、痉厥的患者,大都吞咽不灵,口服药物,确有一定的困难,可选择麝香、冰片,加牛黄或朱砂等主要药物制成注射液,以便于给药,可能会提高疗效。这一问题,已引起有关方面的重视和研究,有的已研制成功,如北京的“清开灵注射液”和上海的“醒脑静注射液”等。但这方面的工作尚需进一步的研究实验。
由于这几种成药所组成的药物中含犀角、羚羊角等,必须寻找疗效好、货源多且价格便宜的药物以代替。
朱良春:海藻配甘草,“十八反”不反与结节病
结节病是一种原因不明、可累及全身多种器官的非干酪性上皮样慢性肉芽肿病变,可发生在淋巴结、肺、肝、脾、皮肤、眼、指骨等处,多见于30~40岁的女性。本病发展缓慢,虽属良性,但少数可导致呼吸功能不全或其他器官不可逆病变。朱氏认为,本病与中医学的“痰注”“痰核”近似。如《丹溪心法》云:“百病中多有兼痰者,世所不知。人身中有结核,不痛不红,不作脓,痰注也。”与临床所见结节病符合,不过古人因限于时代条件,只能看到或扪及体表的结节而已。
朱氏治疗此类病证,悉从“痰注”或“痰核”论治,以化痰软坚为主,常用炒白芥子、生半夏为主药。《本草正》说:“白芥子消痰癖疟痞,除胀满极速,因其味厚气轻,故开导虽速而不甚耗气,既能除胁肋皮膜之痰,则其近处者不言可知。”半夏长于燥湿化痰,降逆散结,其生者,用治痰核,其效甚着,《药性论》谓其“消痰涎……能除瘿瘤”。《主治秘要》亦赞其“消肿散结”之功,二药配合白芥子擅治痰核,临床用量最大曾达,未见任何毒性反应,为减少物议,常加生姜1片以解其毒。配合海藻、昆布、生牡蛎、夏枯草、紫背天葵、炙僵蚕构成基本方。紫背天葵系毛茛科植物天葵的全草,块根名“天葵子”,种子名“千年耗子屎种子”,与紫背天葵草的菊科植物紫背千里光的全草,是2种药,不能混同。紫背天葵功能消肿、解毒、利水,对瘰疬结核有着效。
病例1:李某,女,46岁,工人。1978年2月25日初诊。近年来,周身出现皮下结节,有时呈对称、串珠状,渐次增多至100多枚,推之可移,按之坚硬,皮色不变,无特殊疼痛,病理切片证实病损属肉芽肿性质,诊断为结节病,服药罔效。舌苔薄,脉缓。治以化痰软坚。处方:白芥子10g,生半夏6g,炙僵蚕12g,夏枯草12g,天葵子12g,海藻12g,昆布12g,生牡蛎,生姜1片,大枣5枚。服6剂后,自觉乏力,口干少津,脉细软,证属气阴两伤。前方加炙黄芪12g,党参、麦冬各10g,以益气养阴。10剂后,痰核稍有缩小,症状仍呈虚象。
再加蜂房、土鳖虫、川石斛各10g,续服3剂。腿部结节即见缩小,质转软,未再增多。右肩关节酸痛,活动受限,曾诊为“冻结肩”(肩关节周围炎),舌质带紫,脉细弦滑。此痰瘀凝聚,经脉痹阻所致。仍用前法,续服20剂,辅以丸剂(白芥子、天葵子、僵蚕、蜂房、土鳖虫各120g,生黄芪、炮穿山甲、淫羊藿、当归、川石斛各100g,陈皮、生半夏、三棱各60g,甘草30g。共研极细末,另用海藻、昆布各240g煎取浓汁,加蜂蜜为丸,如桐子大,每早、晚饭后各服8g),连服4个月,全身结节消失。
病例2:余某,男,46岁,干部。1973年2月5日就诊。因工作劳累,自觉疲惫乏力,体重下降,时有低热盗汗,胸痛干咳,周身淋巴结肿大,且出现皮下结节达70多枚,边缘清晰,无触痛。结核菌素试验(-),血沉25 mm/h,X线透视两侧肺门淋巴结肿大。诊断为结节病。治以化痰消核,兼益气阴。处方:太子参、枸骨叶、天葵子各12g,生牡蛎、葎草各,生半夏、白芥子、炙僵蚕各10g,甘草5g。先后共服30剂,痰核基本消失,仅数枚尚可触及,唯气阴虚,尚未全复,乃于方中加制黄精15g,再服20剂。7年后随访,药后全愈,未再复发。
病例3:杨某,男,37岁,军人。1998 年4月23日初诊。皮下结节3年,以手臂、前胸、后背为主,逐渐增大至蚕豆大小,且数量增多,按之柔软。平素两膝疼痛,易疲劳,纳可,二便正常。苔薄白,质淡衬紫,脉细滑。此痰核之候。治宜化痰消核。处方:生黄芪30g,潞党参20g,车前子20g,山慈菇15g,天葵子15g,生白芍15g,黄药子10g,全当归10g,桃仁10g,红花10g,生半夏6g,凤凰衣6g,炮穿山甲6g(代),炙甘草6g。20剂。另,消囊丸3瓶,每服4g,每日3次。
5月16日二诊:药后结节变软,惟有阵发性头晕(原有颈椎病史)。前方加泽泻、葛根各20g,川芎,炙升麻、炙柴胡各4g。20剂。另,消囊丸3瓶,每服4g,每日3次。6月25日三诊:药后头晕减,右手背皮下结节变软缩小,苔薄白衬紫,边有齿痕。初诊方加炙僵蚕、炙守宫各,生牡蛎30g。30剂。另,消囊丸3瓶,每服4g,每日3次。8月13日四诊:结节松散变软,原有几个小结节渐消失,大结节变小,脉舌如前,处方:生黄芪30g,潞党参20g,车前子,炙僵蚕15g,炒白芥子15g,山慈菇15g,天葵子15g,生白芍15g,生半夏10g,黄药子10g,全当归10g,桃仁,红花10g,凤凰衣6g,炮穿山甲6g(代),炙甘草6g,生姜3片。60剂。11月4日五诊:结节消散殆尽,余无所苦,舌脉如前。前方去白芥子、生半夏、黄药子,续服60剂。随访已愈。
病例4:周某,34岁,干部。1962年5月25日初诊。周身关节酸痛,肢困乏力,继而发现自髂嵴连线向下沿大腿后侧散在分布皮下结节60余枚,手背部亦见3枚,每枚约弹子大小,推之可移,质地较硬,并无触痛。其症已起半年,曾用肾上腺皮质激素治疗无效。苔薄腻,舌质衬紫,脉小弦。证属痰瘀交凝,脉络痹阻。治以化痰软坚,散瘀消结。处方:生半夏10g(先煎),白芥子10g,青皮6g,陈皮6g,生牡蛎30g,生薏苡仁15g,制海藻10g,昆布10g,天葵子12g,炙僵蚕10g,生姜1片,炙土鳖虫10g,炮穿山甲8g(代)。7剂。6月2日二诊:药后痰核已消其半,所余结节亦趋缩小,苔脉同前。续服7剂。6月8日三诊:结节已基本消失,唯手背部尚留有半粒弹子大小结节1枚,质软。1980年6月10日随访,已历18年,一直未复发。
以上4例,均见周身皮下结节累累,推之可移,按之质硬,皮色不变,又无疼痛,故属于“痰核”范围。以生半夏、白芥子、海藻、昆布、夏枯草、生牡蛎、僵蚕消核软坚。病例1因乏力、口干、脉细软,为气阴两伤之象,可能与白芥子、生半夏性味辛燥有关,故加用党参、麦冬、黄芪、石斛,土鳖虫,活血化瘀。10剂后痰核虽缩小而仍坚硬,故加蜂房祛风、化痰、攻毒,加赤芍、当归、穿山甲以加强活血化瘀作用,加姜黄、陈皮、黄精、黄芪行气补气,更用淫羊藿、鹿角霜补肾阳以为根本之图。病例患者兼见低热盗汗,故加百合、功劳叶、黄精补气阴,葎草清虚热,亦皆为因证而施者。
关于生半夏使用的问题,因其有毒,历代均有争议。朱氏从临床实践证实,生半夏既经煎煮已成熟半夏,毒性大减,即无中毒之弊(一般宜单味先煎半小时)。又“病例1”丸方中海藻与甘草同用,是属前人“十八反”的配伍禁忌,其实,仲景之后历代均不乏使用“反药”的方子,即以海藻甘草为例,《医宗金鉴》的海藻玉壶散即用之。“病例3”用的消囊丸系由复肝丸加减而成,原用治肝肾囊肿,有一定效果,能益气培本、软坚消瘕,对痰核之消除也有帮助。因患者系军人,经常外出工作,不能坚持服汤药,故以消囊丸配合服之。
周次清:从“效不更方”谈起在医疗上“效不更方”和“不效更方”依理似无非议,但在实际临床中是更方好、还是不更方好?回答这个问题,无论是初涉杏林的新秀,还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都颇感为难。周氏认为医者常因辨晰不清,把握不准而有所失误,当更而不更、不当更而更或当更而更之不当。论及如何避免问题的发生,周氏“效不更方”的若干认识很有见地。
效不更方这是中医临床经常遵循的一项基本原则,也常作为尊重他人医疗成果的一种表现。如果对服之有效的方药,一概不加分析,无限度地盲目使用,在治疗上常因超越病机、药过病所而失误。因此,要坚守“效不更方”时,应当考虑以下几点:①患者服药后,原有症状部分改善,有的症状消失,而疾病病因、病机的实质没有改变,如服补心丹后,口干咽燥、口舌生疮、盗汗遗精、心悸失眠、便干尿赤等症状有的改善有的消失,而舌红少苔、脉象细数等肾阴不足、心火亢盛的本质未变;②服药后次要症状改善或消失,而主要症状无明显好转,如服补心丹后,虚热盗汗、口干咽燥、头晕目眩、口舌生疮、大便干结等症状有所改善或部分消失,而虚烦不眠、心悸不宁、梦遗滑精的主症仍在;③服药后疾病的病因病机、病证均有改善,部分症状消失而未能达到痊愈。
符合上述条件之一者,都应坚守“效不更方”的原则,否则,即便有效,也要考虑更方。
效要更方“效不更方”在情理之中,而“效要更方”在常规之外,所以如果没有十分把握,往往容易出现失误。因此“效要更方”必须认清以下几点:
①或有症状已解,必有症状未消除。例如,由脾胃气虚引起的头痛、发热,采用顺气和中汤或补中益气汤后,头痛、发热的或有症状已解,而面白、食少便溏、神疲乏力、舌淡脉虚等脾胃虚弱的必有症状没有消除。前方对头痛、发热的治疗虽然有效,但也必须改用甘温益气、健脾养胃的四君子汤来固复本症。如果仍用前方,继服川芎、细辛、蔓荆子等辛散止痛的药物,仍用升麻、柴胡升提清阳的方法,不但无益,反而会耗散气血,干扰气机,促成新的病症。
②疾病的阶段不同,治疗方法各异。如治疗肾阴阳两虚而偏于阴虚的病症,用甘温补阴、育阴涵阳的左归丸,可使阴虚阳亢的症状消失,而要填精补髓、恢复真元,必须改用阴阳双补的肾气丸或大补元煎。如果坚持“效不更方”,继续使用滋补肾阴的药物,势必导致阳虚阴寒的病症出现。
③疾病由原始病因引起新的病因,发生另一种病变。如因肝气郁结引起的胁胀疼痛、寒热往来,而病情又进一步由气滞发展至血瘀,由血瘀而引起发热,这时采用疏肝理气的方法可显一时之效,停药后症状又可复发。必须改用活血化瘀的血府逐瘀汤,治疗后因后果的病症。如果不识次第,认为前方有效便继续服用,可因病深药浅而贻误病机。
④脏腑同病,病异而症同,病证混淆。如患者既有胸膈痞闷、脘腹嘈杂的“郁证”,又有胸阳闭阻、胸闷胸痛的胸痹,这时采用行气解郁,或宣痹通阳的方法,皆可改善或消除部分症状,看来有效,实际有得有失。因为行气解郁的越鞠丸只适于郁证,而不适于胸痹;栝楼薤白半夏汤则善于宣痹通阳,而不适于行气解郁。遇到这种情况,“间者并行”的方法似可考虑,但不如按疾病的先后缓急,采用“甚者独行”的方法有利。因为这两种病证,不但在症状表现上可相互混杂,而且郁证可以诱发胸痹,胸痹可以加深郁证。因而分别治疗,可以识别哪些症状是郁证引起的,哪些症状是胸痹引起的,有利于分清疾病的界限,集中药力,逐个解决。对此证有效,彼证更方的依据就在于此。但是,有的病证更方也不见效,那就要考虑下一个问题。
不效更方周氏指出,“不效更方”,看起来容易,实际上要改得准确,并不是一念所得。首先要考虑不效的原因在哪里,大体有以下几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