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几年,伊人仍仍如初相识。
想起她曾对自己说过的“不会,我对你的支持,永远不变”,凌萌唇边带笑。
“没事,”童以诺朝门口瞟了眼,原本还翘首以待的女佣立刻冲她作出擦泪撞,她漠然避开,视线落回凌萌脸上时,脸色因为他的笑而柔和了许多。
初中时代与朋友相信情侣长久需要符合性格互补学,她自幼早熟且强势,并不信那些,直到认识他之后,也如其他小女生一样,暗自相信着他温柔的性格与她的符合那门学科,再是主动接近,懂得他外表下真正的性情后,愈加沉沦,也为他一直自我严格要求地成为愈加好的女子。自此,已是多年。而今她更成熟更强势了,可望见他的笑容时,所有强硬都会刹那如烟。
“以诺,不要等了。”
童以诺端起咖啡杯的手微颤,几滴咖啡溅到了手背上,她面色僵硬,保持冷静地将杯子放回杯碟,抽出纸巾擦拭手背时,没有看他:“你订婚了,就打算将所有对你有好感的女人统统隔离?”
“你知道我并非那个意思。”
“那就可以了。”她抬眸,“我不觉得自己27岁就要急着嫁人,现在重要的是事业。”
手边的手机震动,她看了眼联系人,跟他点头致意,起身离开座位,接听时,和那头如同忠犬一样汇报工作的男子不同,她语气不善,想也没想就用不带脏的词开始发飙。
凌萌看了眼她所在的方向,有些讶异,没想到她在公众场合会有发飙的表情,不过看细节时能看出和她说话对象应是她真心信任的。
他搅拌着咖啡,并没有太多失望感,她待自己的执拗如同自己待漆漆的,单方的感情积淀久了,反而变成了习惯,就无关爱了,总要有人,重新入了她的心。
想起漆漆,他也拿过手机,拨通她号码。听到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时,他不停重复拨打,最初温和的样子渐渐多了些焦躁。
持续拨打了许久,恍然忆起一哥说过的“她脚下踩着软木板,你不及时带她离开现在的地方,迟早她会摔得很伤”,不安好像台风折了大树的长枝。
他示意服务员买单后,放下钱就起身要离开,童以诺恰好走回来,见他神色不妥,问:“怎么了?”似乎猜到什么,“那女孩有事?”
这么多年她还是习惯称呼漆漆为“那姑娘”,她知道漆漆对于他的意义,可心里还是有些不愿示好的情绪,觉得称呼漆漆的名字的话显得太亲密。
“找不到她。”
凌萌欲先行,她跟随而上,将心里头那句“她又不是小孩子”压住,理解道:“我陪你。”
“你有事……”
“以前都是我陪你的,没事啦。”以诺微抬下巴,见女佣和负责人跟在后面,她回头,语调转冷:“你们先回去,我跟君先生说了。”
听到这,女佣惊奇地眨了眨眼睛,几乎可以想象自家少爷听见童小姐声音时会傲娇成怎么样了。
“不追了?”负责人见这个萝莉在那傻笑,疑惑起来。
“没事,少爷知道就可以了。”
而凌萌和童以诺刚出了商场,凌萌手机猝然想起,见到联系人时,他眼里簇起了火苗一般,刚接听,还未来得及唤漆漆,就听见她近乎绝望的嘶吼:
“凌萌,你一直在骗我,一直都是!!我们怎么可以在一起,我不能再对不起奶奶了啊,她被骗了一辈子……当我真正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啊?你只会骗我!!还找人催眠我!你怎么可以这样……”
身旁的童以诺也怔住了,记忆里那个笑起来眼神纯净、露出皓齿的女子从来都是像温暖的小太阳,给无数人正能量,这样带着沉重悲痛感的怒吼还是第一次听见,夹杂着的哭腔,还带着绝然。突然,手机那头传来另一个女人隐隐的笑声,阴森而得逞,她隐约能听见那人说什么“我亲爱的侄子,你想娶我的侄女啊”的话,她看向凌萌,发现他咬牙,色厉带怒。
当漆漆带着隐忍的吃痛弱弱传来时,凌萌似是料想到会发生什么事,捏紧了手机,果不其然,萧忠雪如胜利者一般,咬字清晰隐带狠意地说:“告诉米忠国和杜雪,他们罪孽的爱情生出了一个人格残缺的女儿,她会亲手毁了米忠国视作明珠的孙女。”
手机那段传来重物投掷砸地的尖锐声,之后信号被切断,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大萌?”
望着凌萌如离弦之箭一样朝着马路那边冲去,童以诺想追上前,可红灯一亮,原本等待的车流穿过,她被阻隔在这边,只能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车流行驶而过的影好像成了模糊的虚幻,视野里只有他的身影真实,却也慢慢地缩小,直到踮脚也无法望见。
童以诺抬头望了眼天边的夕阳,那么暖的光,却硬生生地能煽出她的热泪。
她想,她牵挂那么多年的当时少年,也迟早会远离出自己的记忆。
胃部的阵痛隐隐而来,她疼得忍不住蹲下来,一手捂着发痛的地方,低头,将脸埋在膝上。
周围人来人往,无人打算驻足,她习惯了如此,从小就习惯了独自承受很多事,不被关心,就不需要同样地真心,倒也不错。
轻缓而慵懒的脚步渐渐靠近时,她缓缓抬头,对上一张呆萌的萝莉脸庞,那张童颜配着朋克的衣着。
“知道Y吗?”
以诺蹙紧眉头,看着面前女子朝自己伸出的右手。
“Y说,如果不希望凌萌出事,就去见她。我是来接你的。”
“你是谁?”
“Lokyee。”也是,毁灭者。
拥有天然呆脸庞的女子没有将后续的话说出来,失焦的眸色上多了几分阴霾。
◆◆
好冷……
地板的凉气钻入了皮肤,昏暗的地下室里,唯有一扇小木窗有光透入。
米漆漆从困倦中渐渐清醒时,望着木窗投光下飞舞的尘屑时,心间如若带着痛刺。
欺瞒许久的谎言不也不同那些尘屑吗,在黑暗的地方无人见到,可一旦触碰到了光,就好像要起舞一样,张牙舞爪地彰显存在。谎言就是谎言,埋在再深的黑暗里,都会有向光的一日。
身体发冷,她想起身,意识到四肢发软时,才恍惚想起那个叫忠雪的女人的保镖突然蜂拥而至,将她抓了起来,她反抗时,他们甚至还拿出了针管,给她注射了不知道什么药剂,浑噩中感觉自己被丢进这里,深眠了不知道多少天。
望着自己瘦得笔直的双腿,她叹息,咬牙,颤抖着双腿坚持爬起来,还是想朝着有光的地方走去。
拖动步子,艰难地寸步而行时,铁链缠紧的声响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很显眼,她这才恍然自己手腕被铁链缠着,可双手无力且发冷,感应功能都比平时弱了。
望着木窗透出的光,漆漆坚持地要走过去,双手被铁链拉着,如同硬是被扯到身后。到了极限时,挪动半步都是硬生生地给手腕带来痛感。
可不想停,自己身处的地方太过阴凉和黑暗了,好像会吞噬她残存的意志,令她脑子想起曾经遭遇过的一些残忍片段,嘴唇也禁不住地颤抖。不行,要有光,不能继续绝望。
铁门就在她欲跨出又一步的时候被撞开,见到两个保镖后站着的女人时,漆漆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萧忠雪进来时,令人退出去,她一手端着一个铁碗一手拿着木条,过来时,将碗放在地上,用木条推过去,停在距离漆漆一米的位置,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无懈可击,包括那种高高在上的笑容和眼中怜悯而报复的情绪。
“吃啊,我可爱的侄女。”
漆漆瞪着她。
“你这样子,还真像可怜的小狗。”
“滚!!”
“这儿还记得吗?你就是在这儿,被三个男人撕去衣服的。可惜的是我没法找回他们帮你回忆回忆,凌萌那小子挺狠的,找到他们后,将人拐到飞机上,丢到了非洲的鳄鱼池在,甚至做得无声无息。我看你似乎真的被催眠到忘记自己16岁时候经历了什么,没事,我帮你回忆回忆。”萧忠雪走去了一面墙那边,如同审判者一样,姿态残暴。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