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微光遍洒,亮眼光华自四周照来,大雪封地,寒风凛凛,远处天际铺满铅灰云层,放眼望去,冰山竦峙,白华摄人,冰天雪地,万里封冻,不见了花鸟鱼虫,看不到红绿花树,两人仿佛来到冰雪之国,脚下是雪,眼中是雪,闻到的碰到的都是雪。
一阵冷风吹过徐秋徐泠身上,即使强如印势高手的行军使也不免瑟缩发抖,手中长剑在徐泠小巧脖子前抖了几抖。
徐泠牙齿打颤,抱怨道:“拿不了…剑…就放远点…笨…阿嚏。”周边十二巫袍异鬼俱都是红瞳人面,与人族形体相差无几,他们看到徐秋两人出现也是讶异惊诧。
其中一名异鬼张嘴作势,便要呐喊,徐秋无奈,倒转剑锋,一剑横扫,将十余名巫袍人全都击飞拍昏,这轻轻一动,却让他持剑右臂痛苦不堪,似有万道火油,焚烧灼烫,又酸麻不止,再也使不出半分气力。
徐秋换过左臂,重新封禁徐泠灵力神力,扛起徐泠说道:“这些人不怎么样在乎你。”
“哼。”徐泠显然因为仍未摆脱困境而烦恼,羞恼道:“这里是第十序列的军营,他们这一族向来持才傲凌,不尊皇命,你想拿我做人质,可是大大无用。”
徐秋心内一沉,但又想徐泠也许是拿假话骗他,借机逃走,便也不当一回事,再说真到暴露之时,行军使手中湛蓝圣剑也不是摆设,未尝不能以一己之力,冲破围困,逃出生天。
徐秋所处是一片微小空地,地上阵纹红艳逼人,周边尽是大小灰白军帐,但是说也奇怪,这偌大军营内竟然了无人气,安静已极,以至徐秋打倒十二巫袍也没有警讯兵戈之声传出。
徐秋心内大奇,扛起徐泠就要离开,忽而听见极左帐内有呻吟叹气之声。
行军使一剑划开幕布,一片冲天血气冒将出来,熏得久经沙场的徐秋也是欲呕欲吐,定睛看去,周长五十步的帐内竟然俱是赤~裸肉体,一个个都用黑索缚了,牲畜一样摆在地上。
徐秋见了内心咯噔一下,好像猜到了什么,他跳进去,好不容易站稳脚跟,这一番动静,营帐内也无一人动作,放眼细看,才见到每一人脖颈都给割开来,所有尸体毫无血色,皮肤发青,睁着眼睛,脸上凝聚着说不出的痛苦,恐惧。
这百十尸体全都是人族,竟然被人当做血袋割喉放血,如此残酷杀人手法,实在令人发指。
徐秋感觉胸腹中有一团烈火燃烧,呼吸浑浊,双目瞪眦欲裂,异鬼暴行竟至于斯,战场争胜,厮杀无常,死也就罢了,可是看这些被取血之人,手上既无操练兵器的痕迹,身上也没有披甲上阵的伤痕,这些人都是无辜平民,而且妇孺占了大半,到底什么人可以做出这样的暴虐行止?
徐秋脑中杀意从上至下,传递全身,蕴灵诀傲然轰动,行军使怒吼长啸,正待行动,角落内又传来一声呻吟,这生机迹象激得徐秋冷静下来,行军使搬开尸体,看见一脸色苍白的少年,口中喝喝冒血,不停漏风,他面容扭曲,努力抬起身子,好像要说些什么。
徐秋看他伤势,这少年也失血严重,伤势之重,放到徐秋身上也是必死,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他支撑下来。徐秋双目一热,无能为力的愧疚伤感浮上心头,他跪下身子将耳朵凑到少年嘴边。
“嗬……嗬救……姐……山……上上,还……有人。”
徐秋心情激愤,蓦的单膝跪地,将湛蓝圣剑竖在眼前,朗声喝道:“我对圣剑起誓,必斩仇邪敌,救无辜黎民,此生但有稍违,五雷轰顶,不得好死。”行军使再抬头看那少年,他已经断气多时,只是眼中似有笑意。
徐秋忍住满眶泪水,一剑劈开大帐天顶,飞掠而出,离火剑气一扫而过,点燃大帐,将尸体尽皆化为乌有,听那少年所言,山上还有人族生灵,不能再浪费时间安葬众人尸体,唯有火烧,免得再遭异鬼侮辱。
徐秋携起徐泠,疾飞电冲,迎雪风上行,他甫一升空,便见到眼前全景。
只见万里江河,全是冰雪覆盖,万千小峰延绵天际,奇形怪状,由远及近,大小不一,仿佛臣服屈膝的臣子,向中央之处致敬。
徐秋抬目看去,彩光耀目,细看才可分清,眼前视界十之八九都被白色巨峰遮挡,它耸立向上,直插天际,从此看去竟不能见到峰顶,这整座大雪山上,冰柱群峰,雪海如原,徐秋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冰山奇景,一时间头晕目眩,内心震撼,停止呼吸。
徐泠轻声嗤笑:“没有见过世面的笨蛋。”徐秋从震撼中回复,毫不在意徐泠说法,他左手轻点放开徐泠,慢慢降落在连绵雪峰山脉上,叹声说道:“我此去救人探境,不知能否再回来,小铃铛,你走吧。”说着解开徐泠经脉束缚,徐泠没想到眼前笨蛋会如此做,一时呆住,徐秋看她蠢笨娇憨的样子,忆起昔日一切,心中柔情似水,用手揉乱她三千青丝。
徐泠没想到脱困竟然如此简单,神族公主感觉自己被戏耍一般,不知为何心内升起一团无名火焰:“你果然是笨蛋,拿着我去找第十序列,不是更能安然无恙的换回那些人族?”
“你说过,第十序列不遵皇命,届时只怕连累你一起丢掉性命。”徐秋转过身子,服下百花丹,放空杂念,运气疗伤。
徐泠不依不饶,又转到徐秋眼前:“我是神族公主,即使他们不听我的,也不会害我性命的。”
“你忘记我之前怎么抓到你的了,神族之内想要你性命的人,可不在少数。”徐秋闭眸叹气:“快走吧,你还想我抓你回剑阁吗?”
徐泠银牙轻咬唇舌,任性脾气上来,转身离开。
雪山之上,一袭红衣渐渐走远,徐秋没有回头,回复右臂,伤势已好了十之八九,大战将至,行军使毫无畏惧,收剑飞行,直上青云。
正在飞空之时,前方灵力崩飞,震响不停,喊杀大喝彻耳不绝,徐秋竟感到久违熟悉灵气,那灵气虽属土元,却仿佛和徐秋同出一源。
行军使靠近飞去,正见三人围攻一名剑客,剑客左支右绌,已经不支,身上更是多处伤痕,箭伤刀创,染红衣裳。
徐秋怒喝一声,飞身上前,北方玄水剑诀轰然绽放,纯蓝剑气由圣剑发出,威力更是惊人已极。
当先一人红衣白帽,双掌之上各执一刃轮,骤然遇袭,怡然不惧,双轮飞窜,旋转气兵飞蝗般扑向徐秋,行军使玄水剑气冲击不停,两人一招之内平分秋色,徐秋长剑猛刺,万海千涛之音煌煌威鸣,逐浪破已然脱手而出。
双轮使者感到致命威胁,双拳握轮,大喝一声极水莲锋,水元灵力沛然而出,形成一朵绽放水莲,那水莲花瓣皆是刃轮,飞速旋转,空气震动,两强相撞。
那被围攻剑客本以为必死无疑,见到救援,看到熟悉剑招,又燃起战心,扬起黑沉巨剑,尽力运转灵力真元,横扫四方,他不顾自身防御,竟要和他人同归于尽。
另外两人连忙避开,谁知巨剑在空中一转,直轰双轮使,再想去救,已经来不及了。
双轮使者遭到前后夹击,绝境之下,再无留手,双轮合一,一圈惊天波荡轰向向徐秋,巨剑客。
雪山天空之上,强光爆闪,刀火剑明灭不止,一处山腰,轰隆震动,万千雪冰怒涛银狮般飞奔狂涌,吞噬雪峰平地。
徐秋冲剑,突破阻拦,一击刺穿双轮使者背心,却见巨剑客剑势霸烈,崩碎异鬼肉体,另外两名异鬼高手怒喝冲击,却不见了双剑身形,不禁更是怒火中烧。
徐秋扶住巨剑客改变灵力颜色,围在周身,紧贴雪崩上方,顺雪路飞行而下。身下隆声滚滚,强如轰雷,再见雪海奔腾,万军也难匹敌。
身边巨剑客不断呕血,左臂齐根而断,气息奄奄,看到湛蓝圣剑,喘息道:“见过湛蓝剑阁副剑主。”
徐秋见他伤重,也不敢多解释,说道:“好好疗伤,不要在浪费力气了。”
巨剑客面容轻松,好像看透一切,念道:“我中了泣血神散,时日不多,只请副剑主原谅我……原谅我的过错。”他说到此处,脸色悔恨,痛苦不堪。
徐秋见他如此诚恳急切,心内怜悯言道:“所有过错,只要尽心悔改,无愧于心,就都能被原谅,你已经无罪了。”
“是吗?”巨剑客声音气息渐小,慢慢呢喃道:“,我怀里有信件还有地图……”他声音越来越小:“罪人梅竹昙,请副剑主力挽狂澜,救民……救……人”话音未落,手中武器花落向下。
徐秋接过这初遇之人的武器,,把真气贯入巨剑中,放到他身边,连同他尸身一起封入一处雪山寒洞。
梅竹昙,红石剑阁次席,安静的葬在这雾雪峰上的一处无名洞穴中,再没有身外事务缠绕。
徐秋前身就是被红石剑阁暗算,听说剑阁叛族,新仇旧恨一起浮上心间,但却对梅竹昙这汉子佩服已极。
徐秋捏紧红石剑阁次席死前交给他的地图,心内道:你是深明大义的英雄好汉,世人不知你的作为,我却一定会替你向天下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