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香是臭,又轮不到你来管!”
黑丫被气得向霁月呲出大牙来,“我是香是臭,又关你何事!”
说罢便径自扭头去专心咬着自己的缰绳。主子有事,她总归不能袖手!
“不关我事?”霁月傲然扬起头颅,月白长尾清冷一甩,“倘若下回那野驴依旧不肯善罢甘休,再来闻你的尊臀……定然也不必我救你了,可是?”
“你……”黑丫最是不愿被人提起受野驴纠缠一事,“谁说他还会来!他定然不敢再来的了!”
话虽然说的硬,实则黑丫心里也没有底。野驴离去之时,那狠狠瞪向的目光,让她至今还不由得做噩梦。也知道,那家伙恐怕没有这样善罢甘休,可是在霁月面前,她也不想服了软去。
“即便他再来,也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断不至再烦劳你就是!”
黑丫翻了翻眼皮,“况且当日只因我离了主子,才让那野驴有了可乘之机;日后我便时时都跟着主子,不离左右,主子定然有法子护我周全。就不劳你操心了!”
“你时时跟着主子?”霁月被气得霍地转头,月白的鬃毛在月色里如银浪散开,“只怕是主子们却没空闲总被你跟着!难不成你想着就连夜晚也跟着主子进毡帐去一同歇息?或者连饮食都将你最爱的紫花苜蓿也摆上主子的餐桌?”
“人与驴总归要有距离,你最好明白!能日夜与你共处一处的,也唯有我!”
“嘁,你也不必如此托大!”黑丫自然不甘心被他三言两语便逼到悬崖,“主子暗自问过马夫,我都听见了;主子问我是否可以托付人家了……我将来,总归要跟着自己夫君的!”
“我与你一处相处日久,无非是因为你是狼崽子的坐骑,而我是主子的坐骑,将你我放在一处可方便照应。不过你我早晚就会分开,这一天恐怕也不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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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节之夜,野驴骤袭,在车马店劫走黑丫;事后清笛便悄悄问过马夫,问这情由是否与黑丫长大了有关。马夫便也肯定了清笛的猜测,牲口之间的争夺多数便只因发现了到了发.情期的雌性同类。
草原上的野驴野性更烈,身为野驴群的头领,太岁自然就认为,黑丫这头到了发.情期的母驴注定是他的妻妾,所以不肯放弃。中元节之夜,清笛与玄宸并辔而行,许是在途中路过野驴栖息之地,被太岁闻见了黑丫身上的气息,这便引得野驴悄然跟上去,趁乱也进了燕子城,后来竟然公然在车马店劫走了黑丫……
马夫说,从自然规律来说,除非黑丫过了发.情期,或者她成了其他雄性动物的妻妾,野驴才会放弃;否则他有可能早晚还会再找来。
野驴极是倔强,它们若认准了的事,谁也无法改变。可能整个草原上,最为倔强的便是野驴。怨不得人间有句俗语就叫做“倔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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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是存了这个心!”霁月霍地转头,狠狠瞪着黑丫,“你们中原本无良马出产,中原的良马皆是草原入贡,又大多只供军队所用,所以中原民间才不得已多有骑驴。可惜这里是草原,马匹本多,自然再没有其他驴子成为坐骑的机会。”
“所以整个宫帐里,除了你之外,再没第二头驴子!你自以为主子要做主给你找了夫君?我劝你趁早醒醒,别空怀了一颗春心!”
月色清白,落在霁月眼里仿佛浮起冰霜之色。恁地冷硬,让黑丫越发不解。
就算她之前说到香臭的问题,算是言语上得罪了他,可也不过是口角罢了;至于他现在气得鬃尾皆扬,就像寻常遇见强敌一般的情形?!
“懒得理你!”黑丫也不欲与他多做争执。
虽然自信口舌上定然不输给他,可是终归这三年结伴相处下来,彼此之间也有友情在;更何况日前被野驴劫走那回,他可是拼了命地来救,单身打败了六头公驴的围攻,浑身浴血来跟太岁拼命……
就凭这一回,她也得宁愿吃些亏。否则岂不是忘恩负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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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咬缰绳,百不得法。牛筋绞成的缰绳实在过于强悍。
“我单问你,你真的听见主子说要替你许了人家?”都不跟他吵了,可是黑丫发现霁月仿佛越发焦躁。马鼻子里突突地连串打着响鼻,竟然还是气哼哼的模样。
“正是。”黑丫点头,“马夫大叔给主子出了主意,说将我许了人家,那野驴便也不会再来扰我。”
“不过……”黑丫说着说着便惆怅地叹了口气,“我当时便反驳了,可惜主子听不懂我的意思。我今年刚刚四岁,年纪还小着呢……”
“你四岁了,年纪还小?”霁月听了都一愣。怎地还会小,草原上的母驴,2岁多了便有当了母亲的,黑丫四岁了,还说自己小?
“是哦!”黑丫摇了摇耳朵,“听主子说,女子十五及笄,方可婚配。因近年用兵频繁,契丹、西夏人又大量掳掠边境人口,造成大宋人口减少,皇上这才特下旨意,降低了婚配的年纪。”
黑丫幽怨地瞥了霁月一眼,“就算年纪降低了,也总归要女子十三才可婚嫁。我今年才四岁,距离十三还尚且有九年;四岁的女孩,尚且是个幼童,哪里就懂得什么配不配人家的道理了?”
“我倒是想着,主子断不会这样狠心,将尚且为幼女的我就许了人家。就算有野驴叨扰,可是我只需留在宫帐内少往外走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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