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宴的脸色难看,走过来,低声地提醒着凤芷楼。
“她每次犯病,都不让人看到她。”
“不看怎么治病?这望闻听切,一样都不能少,皇后娘娘这般苛刻,难怪太医们束手无策,你就算请神医来,也没办法了。”
凤芷楼来了脾气,这皇后娘娘是不是太任性了,这是给她看病,谁稀罕看她的脸。
“很多年了,母后一犯病,就怕见人。”太子宴解释着。
“病的是她,不是我,不让看,我走了。”
索性生病的是她,痛死这个傲慢的女人算了,凤芷楼说完,转过身,朝屏风外走去,可她没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了皇后娘娘嘶哑的嗓音,好像比刚才苍老了许多。
“别走……救救我,我很痛苦。”
这声音还真可怜,凤芷楼于心不忍地转过身,不悦地说。
“我给病人看病,不看脸,不摸脉,你说我能诊治出什么?皇后娘娘,如果你不想这样痛苦下来,就让我好好看看,你到底生了什么病。”
“好,我让你摸脉,让宫女们都出去。”皇后娘娘虚弱地说。
这皇后娘娘的毛病还真多,害怕宫女们看见,无奈,凤芷楼回头示意太子叫那些宫女都退出去,宫女纷纷退了出去,皇后娘娘这才将手从床幔里伸了出来。
这手一伸出来,呈现在芷楼面前,可吓了凤七小姐一跳,昨夜还丰韵犹如少女的皇后娘娘,这只手竟然干枯皱巴,还布满了老人斑,好像枯槁的老人手一样。
“别盯着我的手,摸脉。”皇后娘娘疼得难忍,手指几乎陷入了皮肉之中,皮肤破裂,冒着黄水。
凤芷楼小心地将手指伸出,搭在了皇后娘娘的脉搏之上,瞬间的,她的脸上现出了惊愕之色。
“凤七小姐,我母后生了什么病?”太子宴觉得凤芷楼的神色不对,忙紧张地追问着。
凤芷楼皱起了眉头,看向了太子宴,低声说。
“皇后娘娘的身体有两股力量在碰撞,互不相让,一个是皇后娘娘本身的真力,一个是外来的什么东西,确切地说,皇后娘娘的体内有异物,和她的血液不合……这异物在破坏皇后娘娘的身体,好像持续的时间很久了。”
凤芷楼的话,让皇后娘娘的手突然一震,立刻缩了回去。
“你果然厉害。”
皇后娘娘冷声说:“我的病,正是因为这个。”
咦,这女人竟然自己知道?看来其中有蹊跷,皇后娘娘隐瞒了什么重大的实情。
“既然知道病因,就赶紧救治吧。”太子宴倍感欣慰,这么多年了,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凤七小姐竟然直接说出来病因,看来这次算是找对人了。
凤芷楼没有回答太子宴的话,她暗暗在思索一个问题,为什么皇后娘娘会鹤发童颜,肤如凝脂,好像一个萌萌少女,答案只有一个,她吃了什么奇药,而这药虽然让她容光焕发,却也在慢慢吞噬着她的身体……
凤芷楼揣着满心的疑惑,手抓住了半透明的床幔,突然用力一扯。
当看清床榻里女人的脸时,凤芷楼一声惊呼,目瞪口呆。
凤榻之内,是一张衰老狰狞的面孔,灰褐色的肌肤,一道道的褶子,一双无神黯淡的双眸,还有一头银色的发丝,哪里还是昨日见到的娇媚容颜,犹如鬼魅一般。
皇后娘娘见芷楼拉开了床幔,一把捂住了脸,悲愤地尖叫起来“别看我,别看……”
她无力地斥责着,躲避着,双手拉动着被子,试图将自己遮挡起来,随着她情绪的激动,脸上,脖子上,手上的血管根根突起,好像要爆裂一般,血管里清晰可见异物在流动,如果再不治疗,将命不久矣。
“啊……”
皇后娘娘疼得翻滚了起来,她抓着自己的脖子,脸,双腿用力地踢着床榻,她凄惨的叫声,真是让人揪心。
“母后,救救我母后,凤七小姐。”
太子宴急了,他走上来要看望他的母后,凤芷楼却伸手拦住了他,不想让他看到皇后娘娘这般模样,皇后娘娘极力隐瞒,就是希望她在大家的心里,永远都是美丽的。
“我试试,太子在一边等着就好。”芷楼吩咐。
太子虽然担心还是悄然地退到了芷楼的身后,焦虑不安地来回走动着。
随着皇后娘娘的痛苦翻滚,空气中散发出一阵阵腥臭的气息,离洛公主似乎忍受不了了,已经退到了屏风的外面。
凤芷楼仔细观察皇后娘娘的脸色,她这样折腾,会消耗最后的体力,灯枯人亡,所以必须让她安静了下来,于是凤芷楼开口吩咐着。
“取干燥的三奈、高良姜、乌沉香、月麟、薰衣草,放在香炉里,在房间的四角进行熏香,然后准备三十个火罐子。”
“听见了吗?快去。”太子宴马上命令宫女,将这些东西准备好。
少顷的功夫,四个香炉被抬进了朝阳宫,宫女们放料,焚香,随着香气缭绕,丝丝入鼻,竟然让人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皇后娘娘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不再来回翻滚了,却仍旧十分痛苦。
凤芷楼取出了银针,在皇后娘娘的身体上进行针刺,然后在针刺的地方拔了火罐子,才一会儿的功夫,火罐子里便都是乌黑的血水,这样反复操作了好久,皇后娘娘终于平静了下来,躺在床上沉沉入睡了。
太子宴一直站在凤芷楼的身后,没有走开半步,他亲自帮凤芷楼拿火罐子,亲自倒掉血水,虽然血水的味道让人作呕,他却没有皱一下眉头,倒是那离洛公主见这么多血水端出来,一直在外面呕吐着。
皇后娘娘体内的血毒除去了大部分,芷楼才长长地松了口气,额头上已经汗水淋漓,就在她想用衣袖擦的时候,一只绢帕贴在了她的面颊上,轻轻地擦拭了起来,那动作十分轻柔,舒缓……
这是……
芷楼眼角的余光能够瞥见,绢帕是淡黄色的,上面还绣着一个宴字。
“太子殿下。”凤芷楼慌忙站起,垂着眼眸,有些难为情了,怎么太子宴竟然亲自给她擦拭起了汗水?
太子宴手里还拿着浸透汗水的绢帕,目光迥然地看着凤芷楼。
“你为我母后这般辛苦,我给你擦拭汗水也是应该,不必这么拘礼。”
太子这样解释,倒让芷楼稍稍安心了一些,可莫名的,还是觉得难为情,不知为何,除了楚墨殇之外,她很难接受其他男子的亲密,就算这样擦拭汗水,也让她觉得尴尬。
凤芷楼回头看时,才发现朝阳宫里,除了沉睡不醒的皇后娘娘,就剩下太子宴和她了,似乎有些不妥,于是低声说。
“皇后娘娘的病情暂时稳定了,虽然还需观察,可有芷楼一个照看足够了,这时间也不早了,你和离洛公主都回去休息好了。”
凤芷楼实在不能忍受屏风外频频传来干呕的声音,弄得她这会儿都反胃了,与其让离洛公主留在这里,还不如让她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自己的耳根子也能清净一些。
太子宴点点头,离开了床榻前,吩咐离洛公主回去休息。
“我明日再来看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