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手扶着窗棂,现在站在自己宿舍的窗口,打开玻璃窗门,让室外充满春天气息的风尽情地吹进房间。
经过一个冬天,校园里各种树木又开始绽出许多新芽,离满目春意的校园又将是不远了。格格透过几支柳枝,看见朱淮南不停地弯着腰,在校园里捡垃圾。她有些心动了。
朱格格找了个工具,也去校园捡起了垃圾。不远处的朱淮南看见了,忙招呼她说:“朱老师,我来就行了,你去忙自己的吧。”
格格嘴一撇说:“可好事不能让校长一个人做完是不?”
朱淮南笑笑说:“我怕累着你啊。”
格格说:“人不累,心累。”
“唔,心累?怎么回事?”
“我最近碰到一个呆若木鸡的人,我也不知怎么办好。哎!”格格轻轻叹了一口气说。
朱淮南奇怪了。他问:“这人是谁呀?居然没有把我们的格格看在眼里。告诉我是谁?我得好好地说道说道他一顿。”
格格看着朱淮南说:“你真的愿意帮我去说?你去怎么说?”
朱淮南一本正经地说:“我肯定会去。只要朱老师告诉我那个人是谁?这个‘红娘’我当定了。至于怎么说吗?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他,我们格格哪一点配不上你?你还拿架子。我们的朱格格老师要长相有长相、要学问有学问、要地位有地位,对吧?你好好想想吧,什么脑筋?”
格格见朱淮南越说越顶真了,她笑出了声,说:“你真是一只‘木鸡’。”说完转身就走了。
“我是‘木鸡’?哎,朱老师,你说谁是‘木鸡’呢?”朱淮南一副迂腐的样子追着格格的背影问。
格格转过身说:“你就是那只‘木鸡’。”说完转身走远了。这句话,朱淮南听得真正切切、清清楚楚。看来这丫头对自己真的上心了,这可不行。前几天自己还在开导朱十二,现在自己碰到麻烦了。
格格曾多次向自己打听朱兔子的下落,自己都以模模糊糊的感情不合分手搪塞过去,也许这种说法刚好给了格格老师一个错觉,她认为兔子和自己感情真的不合,为情所困,远走高飞了。但现在格格这念头一直不灭,刚才差不多直接向自己表白了。此时的朱淮南感觉自己的脑细胞有些不够用了,脑袋有些缺氧。
晚上,朱淮南和老金书记秘密地商量完下一步工作后,回到宿舍门口,尽管朱淮南胆子很大,还是吓了一跳。因为有一个黑影站在他的门边,一动不动。
他仔细一看,原来是格格。朱淮南心里一沉:这小冤家找上门了。
“格格,是你啊。吓我一跳啊。”
“你朱大校长怎么会被我这小教师吓一跳?我才不信呢。”格格低头自语。
“格格,进来坐吧,晚上外边风大,冷。”朱淮南很关心地说。
“人家在这里已经冻了好长时间,继续冻也没什么,反正没人可怜。”朱淮南借着路灯的余辉,看到格格在黑暗中好像有泪光在闪动,朱淮南赶紧打开门,把站门口的格格拉进去。
格格走进门一把摔开朱淮南的手。朱淮南找了一块毛巾说:“你看,你看,多好看的脸,哭花了多可惜啊。”格格就是不接。朱淮南只好自己拿起毛巾帮格格轻轻地拭去泪水。
此时的格格既象一个很委屈的孩子,又象一个犯了错误的学生,她两眼看着朱淮南,很渴望朱淮南象大人一样给她一个安慰、甚至一个拥抱。
朱淮南知道此时的自己,必须保持冷静,如果做错了一个动作,用错了一个眼神,都会产生不想要的后果,那样处理起来会很麻烦。特别是在目前斗争形势这样严峻的情况下,任何情感上的东西都必须深深地埋在心里,包括自己对兔子的爱情。
朱淮南从桌上拿起了一面镜子,双手捧着拿在格格脸前说:“你自己照照吧,看看镜子里的人是不是白天站在学生面前很优雅的朱老师呢?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格格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一副委屈相,又听了朱淮南的话,自己想想也笑笑了。见格格笑了,朱淮南说:“你看,笑起来多好看啊。小丫头,你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格格说:“坐下可以,但你不许叫我‘小丫头’。”
“好吧、好吧。老夫从现在开始叫您老人家‘老丫头’”“不行不行,你欺负我,把我叫老了。”格格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矜持,她用手打了朱淮南一下。
朱淮南赶快躲闪说:“本人坚决反对使用暴力。行,那还是叫朱格格老师吧,有一件事我在心里想了好久了,想听我说吗?”格格一听朱淮南想说藏在心里好久的话,她很感兴趣地坐下认真地听。
朱淮南给格格倒上开水说:“我的出身你也肯定听说过。但我总觉得生活中缺了点什么。自从我和兔子相爱后,我们也曾梦想走在一起,天长地久地过生活,结婚生子,白头到老。但很多事并不象我们所想象的那样,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兔子最后还是离我远走高飞了,我们之间没有谁对谁错。说老实话,我到现在心里也非常爱着兔子,我的心房不是很大,虽然都说男人的胸怀要象大海一样,但我努力过,但做不到。兔子住进了我的心里,忘也忘不掉、赶也赶不走。我可以说是每时每刻都还在想着她。格格,你可不能笑话我啊。”
格格没想到朱淮南会一下子对她说出那么多的心里话,她好感动:“我怎么会呢?”
“自从,兔子在我的生活里消失后,我也曾感到很空虚,但没办法,就是忘不了她。你到学校里来后,你猜猜我心里在想什么?算了,你还是不用猜,我告诉你吧。我感觉自己多了一个很有学问的妹妹。真的,你不用瞪着大眼睛看我。可后来我自己一想,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我是谁、你是谁呀,一个小学的小校长,居然要去高攀县长大人的千金做自己的妹妹,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所以我一直不敢启这口。再说,我是个胆子小的人,树叶掉下我也怕砸破头。今天好,既然你来看我了,我也象自己吃了豹子胆,现在慎重地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希望格格老师能原谅我的冒昧和唐突。”说完,朱淮南站起对格格一个鞠躬。
格格知道,朱淮南这一个认真的鞠躬,就象把自己的所有想法划上了一个句号,它就象一扇门一样地关上了。
“干什么呀?哥。”格格心里不想放弃朱淮南,她不但不想放弃而且想离得更近,见朱淮南对自己鞠躬,一声“哥”就很自然地叫出了声。
“哎。”朱淮南现在心里很坦然了,他好像刚解开了一道难解数学题。“既然你是我妹妹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前几天你在街头一张宣传抗日的标语前站了好久,而且还帮别人在念,我刚好在你对面看到,这很危险,以后要避开这种场合,否则你被抓走了朱伯父会很难做的。”
“不就是一张标语吗,我读一读有什么?我看那些当兵的日本人,本来就不是好人。”格格不以为然地说。
朱淮南严肃起来了,他眼里突然冒出严厉的光芒,这是朱格格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格格,日本人是不顾你爸爸是不是县长的,想把你抓去欺负一番,等你爸去了也晚了。做什么事情都要讲究方法,不能随着自己性子来。听明白了没有,我不说第二遍,以后不准你去那些地方。”
朱淮南自己也搞不清自己说这话时,是什么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