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极好的月色,但是不知道哪里忽然跑出了一朵乌云,将着皓月遮挡的严严实实,祭台上的一干人等都变了脸色,看着站在最前面的少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这个,”终于,年纪最大的白胡子老头干笑着走了出列,对着容若行礼道,“大人,这并非是我等推诿,只是,只是我们明明已经排演过数日,今夜当是望月,却不知为何又出现了这云……或许,或许等上数刻便会好吧。”
容若转过了身,没有说话,只是用着一双冰冷的眼眸看着他,那人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
明日便是选妃之日,因着未来的皇后便在其中,所以十分郑重。钦天监从数月前就开始择良辰吉日,并确定今晚在此祭拜上苍,为明日大典祈福,可谁想这吉时竟然会出现乌云遮月之象?
皇帝乃一国之君,乃国之明日,皇后乃万民之母,在星象上为与日辉映的月。如今祭拜之时发生乌云遮月之状,这在普通人眼中不过是小事,但是在星象上看来,却是大大的凶兆。
按道理来说这种日子的选定本来是容若的差事,只是近些年来皇帝遇事多仰仗他,几乎将着钦天监给架空了。钦天监众人或者不服气被他遮住了风头,或者因为其他的利益关系,于是便强抢了差事来。容若本不在乎这些,于是便也由着他们闹,不过担任前一晚祭祀的首献而已,可谁想到祭祀刚开始,月亮竟然没有了,顿时对这些酒囊饭袋怒到了极点。
连个望月之期都算不准,这么多年的修行都被狗吃了么!
无视那老头子絮絮叨叨推卸责任的话,他面无表情的掐指一算,忽然身子一震,僵在了那里。
算不出来。
他这一生极少遇到这种状况,如果连他也测算不准发生了什么事,那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此事事关重大,天机不可泄,要么便是与他自身有关。
“大人,如何?”旁边的人有看到他掐算的动作,见着他脸色一变,顿时也提起吊胆了起来。
“你们各自去算,看对今夜之事能测出多少。”容若冷冰冰的丢下这句话,然后不等人反应过来,就疾步到案前拿起了一直香,凝神片刻,只见一道火光从香顶骤然升起,如一条红龙般扑下,然后落到了桌案上,化成一片香灰。
这是修真界最常用的的测算之法,只是别人使起来都没有他这般容易而已。祭台上几十名道士都是有些真本事的,见着他用燃香之法测算吉凶,顿时都伸长了脖子去看,不过每个人在看到香灰形状时都变了脸色。
大凶。
“大大大人,这该如何是好。”先前总是不服气挤兑容若的钦天监天师见到这画面,声音都带了哭腔,整个身子抖抖索索的不知如何是好。这差事是他负责的,他原先只想抢功,琢磨着最普通的祭天而已应该不会出什么大岔子,就算是刚入门的小道士也能算个十之八九,所以毫不犹豫的抢了过来。可谁知道,如今这最简单的事情就真的出错了。
“点灯,”容若铁青着脸吩咐道,这一会儿功夫,不但月亮没有出现,而且云层越来越厚,高台之上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在外围侍立的小道童们赶紧点灯,容若没有理那个急于抱大腿的老道士,而是自己走到案前,将着所有能测福祸的器具都用了一遍。
这个时候,他却是已经不敢信自己心算出的结果了。
“这事情不是我们能忙得过来的,去,找禁卫军,看此时秀女中有哪些人不在房中。”过了一会儿容若终于停了手,双手拢在袖中,面无表情的吩咐道,“祸事就在这些人身上。”
木婉晴拍了半天的门,都没有人响应,只能自己蜷缩着背对着坐下了。
很显然,这是针对于她的计谋,多半是想要将她在这里困上一夜,让她明天无法出席选拔而落选。
“真是多此一举啊,我本来就是要落选的啊。”木婉晴扶着额头无力的嘀咕着,自己也是关心则乱了,若是出了大事,太子怎么可能坐得住,又怎么可能约她到这破旧宫苑说话。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吧。”木婉晴嘀咕了一声,然后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打算在这里窝一夜。
想必这个时候秋屏跟来琼应该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失踪,希望不要因为找自己而耽误了她们的选秀才是。
木婉晴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事,然后自己靠着廊柱在台阶上坐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却是被擂门声敲醒的。
“咚咚咚,咚咚咚,有人在吗?”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但是听起来却很熟悉。
“有人,有人!”木婉晴听着这声音,愣了一刻钟之后才回过神来,当下就蹦着跑到了门边,“殿下,是我,是我啊!你是来找我的吗?”
外面的人正是太子,也不知道他怎么大半夜的被人拐到这里来。
“木婉晴,真的是你?”太子的声音听起来也颇为惊讶,忙贴在门边上跟她说话,“我莫名其妙收到你约我到这里来的消息,不过因为有事耽误晚了,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了呢,没想到你竟然没走。不过是你什么怎么搞的,为什么把自己锁在里头了?”
“幸好你没准时,”木婉晴这才明白缘由,当下松了口气,然后趴在里面跟他说话,“我是被人以你的名义骗来的,大约幕后黑手是准备将我们俩关在一起,等着明日曝光在众人面前吧。”
木婉晴想了又想,觉得还是这个理由最可靠,只是这样一来怀疑的人却就要多多了。如果只是关住自己,那可能是同批的小秀女做的,但是牵连上太子,那就不会这么简单。
“这么容易拆穿的谎言你也信啊!”太子听到木婉晴这么说,有些气急败坏,“你的脑子被狗吃了啊,竟然这么轻易就被人诳了进来。”
“你还好意思说我,若不是你意外晚到,现在被关的人就是我们俩。”木婉晴不满意的反驳,“你又不是没受骗。”
“你,”太子被她反诘的无话可说,当下郁闷,“怎么把你关在里头也没让你变得柔顺点。”
“我本来就是好脾气,只是你不觉得而已。”木婉晴脱口而出,说完倒是自己先笑了,“好了好了,是我不对,多谢你听我有麻烦就赶了过来。”
半夜私会的罪名不轻,尤其是在他这种摇摇欲坠的时候。可见当时去谎报消息的人一定将自己这里说的很严重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来了。
“算了,是我连累你了。”太子也很容易想到这个圈套是对着他来的,在门边有些内疚的说道,火气倒是全消。
“无所谓,明儿我就出宫了,你以后是想要连累我都连累不到了。”木婉晴偷笑着说,对此倒是豁达的很。
“噢。”太子听了这话,声音越是显得有些沉闷,木婉晴隔着门看不到他的脸,索性就问道,“怎么,你不为我开心?”
“为,怎么不为。”太子的声音略高了一点,听起来稍微生气勃勃,“我是在想怎么把你从里面弄出来。”
“门被锁死了?”木婉晴猜测着问道。
“是。”外头传来了铁链撞击在门板上的声音,然后她听着太子有些怏怏的说道,“缠了好几层铁链,我砸不断。
那人既然把她困在这里,想必就有让她无法逃脱的心理准备。木婉晴并不意外,遂点了点头,“砸不开就算了,我也没指望逃出去。你放心,最迟明早上,肯定有人来开门的。”
“那你晚上怎么办。”太子试了半天也无法打开门,只能怏怏的踢了几脚,然后继续跟着她隔门喊话。
“在这里睡啊。”木婉晴坐在门口回答道,“反正门锁着,我安全的很。”
不过,她这话刚说完就发出了一声惊叫,一双绿油油的东西正对着她的脸。
是蛇。
木婉晴忽然庆幸自己的好运了,那蛇是从廊上爬下来的,正好落在她刚才坐的地方,要不是太子敲门喊醒了她,就直接落她身上了。
“你怎么了!”听着她的尖叫声,太子在外面顿时着急了,拼命的捶着门。
“别敲,别敲!”木婉晴赶忙回道,背靠着门板,只觉得浑身的寒毛都快要竖起来了,声音颤抖着说,“这里有蛇,别把它们引过来了。”
“蛇?”太子冷了一下,然后敲门声果然停止了。
木婉晴靠在那里,四肢僵硬的盯着那可怕的东西,她胆子虽然不小,却也是普通女孩子,不可能不怕这种东西。而且更惨的是,她背后的门被锁紧了,根本就是逃无可逃。
蛇大爷,求求你,赶快游走,我的肉不好吃,真的。你要是放过我,改天我专门来给你送吃的的。木婉晴小声的在心里头祈祷着,但是却无法阻止那蛇慢悠悠的游到地上,冲着她这里竖起了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