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山坡,只有清风拂过的声音,知玉静静的站着,眼神淡淡的看着眼前逐渐接近的剑尖,心中居然奇怪的没有一丝杂念。
“知玉!”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知玉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耳边紧接着又突然响起一道利器破空而来之声,一支羽箭自他后方迅速的飞来,从他肩上划过后,直插入黑衣人的肩侧。黑衣人手中的长剑顿时摔落,整个人被这支箭的力道震得猛的后退了几步才跌倒,再也站不起来,只有喘着粗气惊惧的睁大双眼看向知玉身后。
知玉转身看去,身后的树林边,安宁兮正倚在一棵树边,抚着胸口一脸惊魂未定的看着他。接着视线移向她的右边,那里有一男一女两人,都端坐在马上。男的正是秦皓,此时看向知玉的眼神同安宁兮没什么分别,甚至比安宁兮还要惊骇。而女子则手执长弓,见他回头,神情凛然的冲他微微欠了欠身。
秦皓反应过来后赶紧翻身下马,快步朝知玉这边走来,边走边语气急切的问道:“公子,你可有受伤?有没有事?”
知玉微微摇头,神情又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回头扫视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对秦皓道:“好好盘问此人,务必问出他幕后的指使之人。”
秦皓立即眼神愤恨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黑衣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知玉交代完毕,便提步朝树林边走去,却没有理会刚刚救他的女子,而是直接走到了安宁兮的跟前,柔声问道:“君上怎么来了?”
安宁兮这才回过神来,她抿了抿唇,收回了刚才惊惧的神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本是想要逃走的。”
知玉微微一笑,没再继续追问,这时才终于侧身看向一边马上的女子,朝她拱了拱手,“知玉见过女将军。”
安宁兮闻言一怔,诧异的转头看去,只见女子已经下了马来,走到两人跟前站定后朝她们分别拱了拱手,“在下栗英倩,知玉公子有礼,女侯有礼。”
安宁兮细细的打量着她,眼前的女子已经三十出头,头发整齐的束成男子的发式,穿着一身褐色衣裳,外面罩了件盔甲背心,皮肤略微黝黑,身材健美,长相却是十分的秀气,使她原本有些刚毅的形象柔化了许多。
她静静的打量完毕,心中叹道:如果自己还是萧如清,此时两人相对站着,不知该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知玉见安宁兮发愣,以为她是生病的缘故,微微凑近,低声问道:“君上身子好些没?”
安宁兮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好多了。”说完,她又赶紧朝栗英倩回了一礼,“本宫失礼了,女将军见谅。”
栗英倩虽然没有见过安宁兮,但多少也听说过一些她的事情,此时见她神情冷然,气质高华,忍不住心中诧异。转头看了一眼知玉,却只见知玉微微朝她点了点头,笑得十分淡然,她便又将这诧异压了下去。
三人这边正说着话,只听身后一声惨叫,转脸看去,就见秦皓一脸怒容的走了过来,而他身后的黑衣人早已满身是血,惨不忍睹。
知玉见他走近,淡笑着问道:“问清楚了?”
秦皓先朝安宁兮行了礼,这才点了点头,“问清楚了,他们十人全是东越王宫的禁卫军。”
安宁兮眉头猛地一跳,眼神顿时犀利无比,袖底的拳头握得死紧,甚至连骨节都发出咯咯的响声来。
居然是东越王宫的人。
“东越王宫中的禁卫军?”知玉吃惊的反问了一声,沉吟着道:“那会是谁派来的?难不成是东越六公子?”
安宁兮微微一怔,皱了皱眉,脑中顿时想起当日遇到东越六公子后武之锐说的话,他说这个六公子看上去柔弱,实际上却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难道真的是他?
秦皓心中早已塞满疑惑,听了知玉的话,忍不住问道:“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是我跟栗将军赶来的及时,恐怕到时候连后悔都来不及。”
知玉闻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反问道:“你们是如何知道我身在此处的?”
秦皓回答:“我们在路上遇到了武太傅。”
安宁兮一听,赶紧问道:“武太傅可有事?”
秦皓摇了摇头,“君上放心,武太傅没什么大事,只是受了些轻伤,当时他正与几个黑衣人缠斗,我与栗将军见他尚能应付,便赶来支援你们,想必他不久便会赶来。”
安宁兮这才松了口气。
果然,秦皓刚说完这话没多久,武之锐便快步从另一边的树林中奔了过来。看到眼前空地上的死尸,他心中吃了一惊,等看到安宁兮好好的站在不远处的树林边,又松了口气。接着赶紧加快脚步走到她跟前拜倒,欣慰的道:“属下来迟,君上恕罪。上苍护佑,如今君上安然无恙便好,否则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安宁兮见他一身玄色官服早已染满暗红的血渍,衣服上下还被划出了许多口子,心中一阵惭愧。
先前是她太过自我,以为自己可以游刃有余的解决一切问题,于是她在东越的表现显露出了不受控制般的急于求成之态,却不想这样差点害了身边的人。武之锐是这样,知玉也是这样。假如因为自己一时的大意而害了无辜之人,那自己跟仇人有何分别?一样是只顾自己,不顾他人之辈罢了。
想到这里,安宁兮双手托住武之锐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而后稍稍退后几步,朝他深深作了一揖,“武太傅,今日的情形都是因本宫疏忽所致,本宫向您赔罪了。”
眼前的四人瞬间都愣住了。
武之锐反应过来后赶紧上前,慌乱的道:“君上真是折杀属下了。”
安宁兮站直身子,微微笑了笑,原先因为发烧而红晕满面的脸此时已经稍微恢复了些,语气也清朗了不少,“武太傅不必这么说,这次的确是本宫的错,何况您也是本宫的太傅,本宫向你行礼也是应该的。”
说完这话后,她看了知玉一眼,虽然碍于身份没有明着向他行礼赔罪,但此时安宁兮的眼神里却蕴满了歉疚之意。刚才这个男子为了救她而差点命丧当场的场景还在她还脑中久久挥散不去。
众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却是栗英倩最先开了口,原先有些肃然的神情此时缓和了许多,“秦大哥来请我时,我本不愿前来,毕竟要说服我王前往南昭教授箭术是件十分麻烦的事情,但此时亲眼见过女侯,方知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能够教授女侯这样知错能改之人,是我的荣幸。”
栗英倩毕竟出身军营,说话十分直接,此时即使是对着安宁兮这个一国之君,说话也是直来直往。知玉则是微带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因为栗英倩在他记忆中一直都是个自律清高之人,能让她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还真不容易。
安宁兮闻言眼中一亮,当即就侧了侧身子,又朝栗英倩作了一揖,“那本宫便拜见师傅了。”
栗英倩丝毫没有回让,坦然的受了这一礼。
一边的武之锐这时才发现安宁兮脸色有些不对,赶紧道:“君上是不是病了?以属下看,我们还是赶快赶回南昭吧,驿馆里的禁卫军已收到今日启程归国的命令,想必此时已等候许久了。”
安宁兮闻言,突然勾着嘴角笑了起来,眼中却是一片肃杀的冰冷,“说的是,本宫要在我南昭三百禁卫军风风光光的护送下归国去,东越王宫既然派来了刺客,我们便大摇大摆的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回去,才能让他们知道本宫绝不是那么容易就可除掉的。”
眼前的女子一身凛然的杀意,连久经沙场的栗英倩也忍不住微微吃惊。一边的知玉眯了眯眼,漆黑的眸子中一片幽深。
武之锐听了这话十分震惊,然后说出了让在场众人更加震惊的话来,“君上说刺客是东越王宫派来的?可是刚才被我除掉的那几人身上有那个已被剿灭的杀手组织的标志,也都是一特色的被割了舌头,也就是说,他们与上次在南昭王宫刺杀君上的人是同一伙的。”
安宁兮一怔,眼珠微转,许久才沉吟着似自言自语般说道:“居然有两股势力……难道是我忽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