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攻击受阻,又组织了第二次进攻。日军在轻重机枪和掷弹筒的掩护下,冲至半山腰。独立小队的指战员毫不畏惧,拼死阻击。突然一颗子弹飞来,击中了戴成的头部,小队长戴成倒在阵地上英勇牺牲。
战士们见小队长牺牲,在特派员王木的指挥下,一个个打得更加顽强。这时,王木手臂中弹,他伏在阵地上,仍然挥枪指挥战斗。战斗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战士们大多牺牲,只剩下十几个人了,眼见战士们子弹都打光了,王木命令大家上刺刀,然后冲下山去,与日军展开白刃战。
有刺刀的挺枪就杀,没刺刀的用枪托砸。战士们与日军扭成一团,决不让鬼子占一点便宜,刺刀断了用断刀杀,枪托烂了就用嘴咬,咬得敌人血肉模糊,鬼哭狼嚎。王木杀倒两个鬼子后,被后面三个鬼子同时刺中胸部,鬼子的刺刀一拔,王木血流如注,歪倒在阵地上。由于寡不敌众,所有的战士全部牺牲在战场上。
伏在后山草丛中的李锦荣率领三个战士和司务长等十几个非战斗人员拼死冲出包围,不幸又被日军发现并包围过来。李锦荣正想撕破一个口子突围,不料日军已形成强大的火力网,打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日军见游击队久攻不出,便放火烧山。时值初春,草木干枯,一经着火,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熊熊烈火迅速向他们藏身的地方扑来。有人着火了,跳起来翻滚,很快被日军开枪射死;有的脱掉衣服,扑打身边大火,越打火越大,连头发眉毛都被烤尽。倾刻间火势汹涌,烈焰腾空。
就在烈火噼噼啪啪燃烧之时,李锦荣瞅见不远处有一个浅水沟,他拉着三个战士翻滚至水沟里,当大火燃烧过后,他才发现除了他们四个人之后,其余人员全部葬身火海。他们忍着巨大的悲痛爬起来,正准备下山,身边已架满了日军雪亮的刺刀,他们被捕了。
日军将李锦荣等押至深圳据点,遭受严刑拷打,坚强不屈。日军见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几天后,便押出据点外围准备枪毙。这时,天下大雨,几米开外都见不到人影。执行枪毙的日军被兜头大雨淋得嗷嗷叫,只得躲到附近一间小毛棚躲雨。
谁知鬼子们刚一进去,突然闪出几个人来,鬼子们还没喊出声来,就被人抹了脖子,一个个被杀死在毛棚里,这些人又冲入雨中,将李锦荣等救下来,他们来不及说话,就被人带着迅速离开。
原来活动在深圳、布吉和横岗一带的宝安大队得到情况后,大队长曾向文立即派人前来营救,当营救人员看到鬼子们准备枪毙李锦荣等人时,尾随日军而上,终于将李锦荣等人救了下来。
这次战斗是重返惠东宝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挫折,使惠阳大队蒙受了重大损失。曾生知道后痛心疾首,他当即召开干部会议,总结这次惨痛教训,警告指战员们在任何时候都不能麻痹大意,特别是在深入敌后新区活动时,一定及时地、频繁地、秘密地转移驻地,否则就有可能被敌抓住而陷入被动局面,遭受损失。
170
自从上次林文雄率惠阳大队巧妙地拔掉了沙井头外围日军据点,歼灭据点内伪军一个中队后,日军又在沙头角与盐田之间,位于梧桐山东南角靠海边的陈贵村建立了一个伪军据点。这个新建的伪军据点,又一次威胁了惠阳大队出入盐田、沙头角的陆上和海上的安全,惠阳大队经过缜密侦察,决定拔掉它。
这天晚上,月黑风高。林文雄和周玉堂率一个小队摸黑来到陈贵村,埋伏在据点外围,准备用周玉堂新研制的炸药包炸开据点。转眼到了下半夜,据点里的伪军除了楼上的岗哨还在值勤外,其余伪军都上床睡觉了。
林文雄反复问周玉堂:“铁匠,你那炸药到底行不行呀?”
周玉堂嘿嘿笑,说:“不相信我老周的手艺是吧,呆会就让你见识见识!”
林文雄似信非信地说:“你就吹吧,到时真要不管用,看我不打你板子。”
周玉堂痛快地说:“行,反正你是泰国拳王,我老周横竖也是一死,让你打死我老周还有些名份!”
林文雄不屑地说:“臭美吧你,要打你我还不如捏死只蚂蚁!”
周玉堂问:“听你的意思,我还不如一只蚂蚁?”
林文雄答:“那当然,你要是只蚂蚁,还不如现在就钻进去吸干他们的血,让那些伪军在不知不觉中死去,还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劲!”
周玉堂说:“净说瞎话,快看!”
林文雄放眼望去,只见楼上那哨兵打着哈吹靠在一边打瞌睡,里面静悄悄的。林文雄对周玉堂说:“行了,快去吧,只要炸开一个口子,我就带人冲进去,你带一部分守在外面,有人逃跑你就干掉他!”
周玉堂答应一声,说:“行!”就对身边的一个战士耳语一阵,那战士抱起炸药包径直往据点冲去,他将炸药放在墙脚下,又迅速折了回来。于是,大家敛声屏气地等。谁知一等就是十多分钟了,不见炸药响。
林文雄急了,骂道:“铁匠,你他娘的什么狗屁炸药,干吗不炸呀?”
周玉堂自言自语地说:“是呀,我也在想,不可能呀!”他突然醒悟过来,问那战士:“你是不是没点火呀?”
那战士摇着头,茫然地说:“没有呀,你不是说要我放过去就行了吗!”
周玉堂哑然失笑,急得直骂:“你个家伙就是笨,不点火那炸药怎么炸呀?”
那战士委屈地说:“我没带火,怎么点?”
林文雄骂道:“你他娘的真是父子比鸡巴——一个鸟样!”
周玉堂摸索一阵,问林文雄:“你有没有带火?”
林文雄反问:“你他娘的天天抽旱烟能没火?”
周玉堂说:“刚才掉到水里淋湿了!”
林文雄也跟着翻口袋,没火,气得骂道:“你他娘的,我又不抽旱烟,哪来的火?”
周玉堂问:“我都看到你抽烟了?”
林文雄说:“那是老刘从香港弄来的日本货,自带的火!”
周玉堂急得想骂他,却怎么也骂不出来。正好这时后面有人拿了火柴过来,周玉堂接了,与林文雄交待几句,正准备上去。林文雄连忙拉住他,他抬头一看,原来那哨兵打了一个盹,已经醒来,正抱着枪朝下面张望。
幸亏天黑,要不然发现了墙下面的炸药包就麻烦了,林文雄和周玉堂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时,那哨兵看不到什么动静,又回到原位上打盹。周玉堂准备起身去,林文雄拉着他说:“铁匠,这回炸不响,你就别回来!”
周玉堂点头说:“行,真要不响,我一个人爬上去帮你开门!”说完葡伏前进,眼看接近据点时,周玉堂爬起来,找到那个炸药包,重新放好位置,并找了根棍子支起来。然后,打着火,正准备点,却被海风吹灭。他如此三番五次都没能点着,眼看火柴都划完了,心里急得直冒汗。
他想了想,索性用身体挡着海风,风仍然呼呼响,火柴划着了,他抖着双手小心捂着火苗,终于点着了引线,只听噗地一声,火势顺着引线迅速往下燃烧。为了以防万一,他想看仔细一点,就多呆了一会。
林文雄远远看见周玉堂点着了火,人却还守在那里,急得直喊:“周铁匠,你他娘的还不快跑!”
周玉堂听到喊声,这才反应过来,转身拔腿就往回跑,没跑多远,只听身后轰地一声巨响,声音震天动地,巨大的冲击波将周玉堂冲出几丈开外,人却震晕过去。
见炸开了一个大洞,林文雄指挥战士们奋勇当先,冲了进去。
伪军们正在做梦,震天的爆炸声将他们惊醒,一个个坐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楼上的哨兵发现游击队冲了进来,拼命地喊:“游击队来了!”伪军听到喊声,赶紧起来穿裤子,因为瞎灯黑火,一时你抢我的我穿你的,谁也分不清这条裤子到底是谁的。
就在这时,林文雄带着战士们飞快地冲了上来。见了伪军就打,动作快的刚拿起枪就被打倒,动作慢的裤子还没穿上就举手投降,裤子掉在腿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冲上来的游击队大喊缴枪不杀,将伪军的枪支弹药尽数收缴了,这才押着伪军下楼。
十几分钟后,战斗很快结束。当林文雄带着队伍准备返回时,才想起不见了周玉堂,他四处寻找,发现周玉堂躺在路边草地上,一摸鼻息呼吸很均匀,居然没死,兴奋地将他推醒。周玉堂醒来后第一句话就问:“炸响了没有?”
林文雄骂道:“没有炸响你能躺在这里睡觉,你是继续在这里睡下去呢,还是跟我们一块回去?”
周玉堂摸摸身上,抖擞着说:“不行,这里海风太大,冷呀!”
林文雄哈哈大笑,说:“冷怕什么,我回去抱床被褥给你!”
“我才懒得理你!”周玉堂丢下一句,转身就走。林文雄暗自偷笑,带着队伍往大队部南山村走去。
陈贵村的伪军据点一举爆破成功,全歼伪军一个中队。战士们士气高昂,精神抖擞,有了攻坚炸药,还有什么据点不能攻克。在此鼓舞下,惠阳大队又派出几个小队,配合港九大队沙头角中队连克沙头角日军宪兵队和警备队,并对莲麻坑矿山的日军发动数次攻击,打得敌人连连退却,再也不敢在沙头角地区建立外围据点了。
梧桐山周围的日伪军在不断遭到惠阳大队、港九大队沙头角中队和宝安大队的打击后,逐步收缩兵力,日军已从横岗、沙湾等地撤走,只在沙湾、丹竹头留驻少量伪军,作为深圳日军的外围据点。
为了有效控制梧桐山西部和南部地区,并进一步打通与宝安阳台山抗日根据地的联系,曾生决定由惠阳大队攻打丹竹头伪军据点。丹竹头伪军据点曾多次遭到宝安大队的攻击,未能攻克,所以伪军加固了防御工事,加强了兵力,到现在丹竹头与沙湾共有伪军一个大队。
惠阳大队第一次攻击选择在傍晚时分,由于侦察不够,等部队冲至据点时,才发现据点前面有一道高高的铁丝网挡住了去路,使攻击部队难以前进,反而遭到敌人火力威胁,部队只得撤下来。
曾生和林文雄以及宝安大队的曾向文在油田村一起研究对策,决定改用爆破攻坚。当晚,惠阳大队和宝安大队同时向丹竹头和对面不远的沙湾两个据点发起攻击。周玉堂接受任务后,带着几个战士连夜赶制了一批炸药。
当林文雄率领惠阳大队来到丹竹头伪军据点时,宝安大队也在曾向文的率领下埋伏在沙湾据点附近。时已凌晨时分,月亮高高地升在天空,大地被照得一片银光,周围的轮廓依稀可分辨,这种天气,无疑给攻击部队带来了困难。
丹竹头据点的伪军丝毫不敢怠慢,他们的哨兵一轮紧接一轮,探照灯打得四周亮如白昼。林文雄和周玉堂对现场进行了观察与分析,决定派人先剪开据点外围的铁丝网,然后由爆破组抱着炸药包冲进去。
不料,铁丝网一动,据点里的伪军就用机枪射击,刚冲进去的爆破人员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伪军打死。枪声一响,伪军全部起来。林文雄大怒,一边组织火力掩护,一边派出第二小组冲进去爆破。
敌人火力太猛,冲进去的第二小组爆破人员死的死伤的伤,眼看时间不早了,再不攻进去,天就要亮了。林文雄与周玉堂交待几句,自己带上两个人冒着敌人的密集的子弹灵活地跃过去,子弹打在他的脚下卟卟地响。
林文雄使出腾挪跳跃等看家本领,终于来到据点下,与另外两个战士同时点燃炸药包,然后赶紧撤离,谁知引线太短,他们没走几步,炸药炸响,林文雄等被震晕了。周玉堂立即组织突击队冲过去,将林文雄抢救回来,另外两个战士却早已牺牲。
等到突击队冲过去时,才发现仅炸开了一个小口子,人根本进不去,突击队员打了一阵,只有一个人撤了回来。周玉堂又派第三爆破小组人队迂回到另一侧,也遭到敌人的顽强阻击而难以前进。
周玉堂急得直跺脚,自己又带几个人捡起掉在地上的炸药包接近据点,几个战士先后中弹牺牲。周玉堂的腰部也受了伤,他从牺牲的战士身上扒开炸药包,集中在一起,这时,他的手上、脚都已中弹,他顾不了什么,刚将三四个炸药包码起来,不料咽喉又被子弹打中,他艰难地点上了火,用伤痕累累的身体挡住炸药包。
只听一声声轰轰的爆炸声,据点外侧已被炸蹋了一边,一阵阵浓烟过后,周玉堂的身体也被炸上了天,烟消云散。林文雄被这一声声巨大的爆炸惊醒,他大喊一声:“周铁匠,你在哪里!”他喊了一声,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率领部队从后侧冲了进去。
据点里的伪军大多被震晕过去,没晕的惊惶失措,拼命抵抗,林文雄打红了眼,操起一挺机关枪罩着敌人就打,战士们奋不顾身地往里冲,打得伪军四散逃开,早已溃不成军。守候在外的另外一个中队见据点已被攻破,随即赶来增援。
战斗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攻下了丹竹头伪军据点,几乎与此同时,宝安大队在曾向文的指挥下,也相继攻破了沙湾的伪军据点,并很快结束了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