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便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就在近河的黄皮径埋锅做饭,以作休整,待休整以毕,即可在拂晓前抵达淡水。听说淡水是个历代富黍之地,且花姑娘的特别的多,据驻守在淡水的松泽君大队长笑语,淡水的花姑娘哟是哟是,比大日本帝国军妓大大的好玩。山木本夫一生征战,虽然对武士道精神顶礼膜拜,但绝不亚于对花姑娘的热衷,有花姑娘的陪伴,哪怕是即刻死了,他也心甘情愿。
只是此次横扫龙岗、坪山时,仅仅在淡水匆匆而过,没有停下来好好享受一下当地花姑娘的滋味,加之有及川大队长压阵,使他有些瞻前顾后不敢贸然造次,今次与及川大队失去联系,或者有意抑或者无意,连日来在惠州、广州之间及东江两岸作战,使他潜伏在心底的欲望蠢蠢欲动。待明日到达淡水后,他就可以尽情地享乐,同时还可以让他手下的士兵们尽情欢歌,何乐而不为呢。
士兵们正在做饭,一阵阵香味袭来,使他产生了极大的食欲。有人边做饭还边唱起了《樱花之歌》,歌声使他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他抬头望着天上的一轮圆月,月光如洗。记得中国唐代诗人李白的诗:床前明月光,凝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让他想起了在神户的家,他的家有一个很大的庄园,每当月光升起的时候,爱妻纯子就会唱着《樱花之歌》,抱着年幼的女儿入眠。
他想这时候,也许纯子正抱着女儿边唱着歌边想着他呢。转眼都有三年未见女儿,也许女儿已经长高了长大了,会亲昵地叫他爸爸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触景生情,掉下了两行清泪。这泪水,既有对家乡对妻女的无限思念,也有对战争的残酷和现实的无奈。
他刚才吃完饭,就在这时,一个士兵来报,说少了一个哨兵,可能有埋伏。那士兵的话才说完,忽然一颗信号弹啪地一声腾空而起,那信号弹熬是好看,就像儿时玩过的焰花,嘭地在空中爆炸,然后天女散花似地到处星星点点。
他突然意识到不妙,这升腾的信号弹预识着有敌情,可是士兵们正在吃饭。他立即神经质地站起来,跨上战马,举着指挥刀,大声命令:“准备战斗!”听到命令,士兵们丢下正在吃饭的军用缸,起身迎战。各种轻重机枪猛地向游击队阵地开火,装甲车喷出红红的火舌,游击队阵地上硝烟弥漫。
哪知道,就在他喊出命令的同时,突然,淡水前锋枪声大作,一个个士兵中枪倒下。紧跟着左面山峰、右边山梁也同时枪响。他一时无法判断枪声的来源,士兵们只看见到处是闪着星光般飞闪的子弹,却找不着射击的目标,便慌作一团,胡乱地开枪还击。
这时,有人前来报告:前方发现敌人。山木本夫大声命令:统统出击!一会又有人报告:右边发现敌人。山木本夫又大声命令:统统出击!不一会,又来人报告:左边发现目标!山木本夫异常恼怒,继续固执地命令:统统出击!士兵们一时听不明他的意思,东打一枪,西放一炮,虽乱却给了游击队致命一击,不少游击队员被打死。
到这时,他只有挨打的份。只听四面八方枪声大作,喊声震天。山木本夫只好硬着头皮命令部队往淡水方向冲,并呼吁淡水的松泽大队快速增援,幸好有装甲车开路,所有轻重机枪拼命地扫射,迫击炮嗵嗵地向敌人轰击。
只见在夜色的笼罩下,流光弹漫天飞舞,爆炸声此伏彼起,一颗颗橘红色炮弹在山上山下炸响,升起了一团团火光,蒙胧的月光下到处是浓烟滚滚,山上、路边、谷口人影绰绰,势不可挡,叫声、喊声、哭声和炮弹划过天空的呼啸声响成一片,声声惊天动地,摄人心魄。
而此时的装甲车却像三头没长眼睛的瞎象,只能沿着公路缓慢地爬行,打出的光柱刚看到人影,等你还未轰出炮弹或用机关枪扫射时,那人影早消失在树林中,探出头来打机关枪的士兵早被敌方打破了头歪倒在一边。再往淡水方向挺进已是行不通了,眼看只有黄皮桥那边没有动静,估计没有敌人把守。
山木本夫命令队伍向黄皮桥方向撤退,队伍刚踏上桥头,忽然又是一阵枪声大作,率先过桥的士兵扑通通相继中弹掉入水中,近岸边的也成片成片地倒下。山木本夫无可奈,他搞不清对方到底是国民党军还是地方游击队,若说是国民党守军吧,早于前几天被他们扫荡掉,其他地方不可能有这么大规模的部队。
若说是游击队吧,一下子不可能有这么多人,而且从武器配备上看,还有轻重机关枪,他粗粗估计了一下,若有二三千人左右。这么多人围着着他二百多人在不到一公里的峡谷地上,使他前后不能呼应,加之夜深人静地形不熟,看来他只有吃亏的份了。
想到这里,他苦不堪言。松泽君接到报告后表示马上派兵前来增援,希望他能坚持一个小时。可从目前情况来看,别说一个小时,就是半个小时他都会全军覆没。看来淡水的花姑娘是享受不到了,只有靠自己想办法撤出去才是唯一的生路,花姑娘的干活只有以后再说了。他当即命令装甲车马上掉转车头,掩护大队人马朝白芒方向撤退,还是走回原先的老路。
他挥着军刀鼓励士兵们英勇奋战,为帝国圣战不惜献身的时候到了,士兵们听了奋勇当先,拼命地阻击敌人的进攻。这时,突突突,一梭子弹打来,将他的白马掀翻在地,紧跟着他也摔了四脚朝天。
有士兵跑过来将他扶起,正好装甲车轰隆隆地开来,士兵们保护着他快速钻进中间那部装甲车里。车门一关,就听到车外铁皮上嘭嘭地子弹的撞击声,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地被流弹倒下。后面的士兵立即跟上,簇拥着装甲车朝黄皮桥冲去。
这时候他很清楚,只有坐在装甲车里他才能逃生。从敌人的火器来看,他们对装甲车这种大日本帝国的先进装备奈何不了,只可惜只有三辆车,要不然将全部将士都坐上去,足可以大摇大摆地打遍支那每一个角落。
透过车内厚厚的窗口,随着车灯的不断闪烁,他隐若看见河岸边有好多拿枪的花姑娘的干活,只可恨自己现在只能像只老乌龟一样躲在车内不敢出来。他命令机枪手和炮手不断地向她们开火,有些飞快地躲开,有的来不及躲避的就中弹死了。
这时,方蓝发现有一个女战士正在抢救一名重伤员,因为没有了担架,那个女战士们就弯身去背,结果反复试了几次都背不动,日军的炮火又密集,一颗颗炮弹在她身边爆炸,情况万分危急。方蓝见状,立即跑过去帮忙。
就在这时,一发炮弹尖叫着落在方向方蓝的身边,正好杨晨看到,他大喊一声:“卧倒!”就飞身扑过来,将方蓝压倒,并迅速滚出路边,随便着一声爆炸声,那名女战士和重伤员都炸上了天。
方蓝仰着头看得一清二楚,她痛苦地叫喊着那个女战士们的名字,伤心落泪。自己想起身,却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低头一看,却是杨晨。杨晨为了救她,将她推出很远,自己却被炮弹震晕过去。
她急了,端着杨晨的脸一边拍一边叫,许久,杨晨才睁开眼睛,问:“你没事吧?”
方蓝流着泪说:“我没事,你受伤了吗?”
杨晨摸摸全身,还好,没受伤,但是敌人的炮火仍然猛烈,她立即起身,拉着方蓝往树林里躲,树林里摆满了担架,都是伤亡人员,李玉英正在那里指挥民运队和卫生队的人在快转移。杨晨见方蓝已投入到工作,自己很快回去,继续指挥部队作战。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倏忽间看到了方蓝充满感谢与深情的一笑,那一笑令他回味无穷。
自曾生开的第一枪开始,所有参战人员都打得英勇顽强,使卷缩在公路两侧的日军找不着北。由于事先部署周密,加上人多力量大,敌人一开始想往淡水方向跑,曾生率领的部队狠狠地进行阻击,使敌人抬不起头来。
作为左翼的谢学时、叶凌风部和右翼的黄东、曾成林部硬生生将敌人拦腰截成几段,然后分头包抄,打得鬼子哭爹叫娘溃不成军。鬼子见势不妙,只好掉转头来往黄皮径方向撤退,结果又遭到了杨晨所部的迎头痛击。
鬼子凭借小钢炮和机重机枪等火力上的优势,但他们的子弹和炮弹多茫目地打在山坡上,受伤的人多半被气浪掀起然后摔伤,或让弹片击中,鬼子的火力倒把山上的树炸毁不少,有的枝残听碎,有的被拦腰炸断。
最可恨的是没有像鬼子那样的迫击炮或掷弹筒等重武器,对于耀武扬威的三辆装甲车无计可施,不过鬼子的装甲车也没为他们带来好运,凡是被车光照住的鬼子,正好给游击队借了光,打得日军惶恐不安。
眼见得鬼子退缩在三辆乌龟壳一样的装甲车周边,紧紧尾随后面,却仍在不断地还击,枪声逐渐稀落下来。望着渐渐远去的三辆乌龟壳摇摇晃晃地跑了,大家气得捶胸顿足,却无能为力,只有指着那壳影忿恨地骂。
拂晓时分,山岚雾重,从远处传来鸡啼之声,晨风吹起,吹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布好警戒哨,全体参战部队涌下山来,欢欣鼓舞。只见公路两边、桥上桥下、河岸两边到处是躺着日军的尸体。
战争是残酷的,经清点,日军被击毙三十余人,我方却伤亡一百二十余人。为了避开淡水方向前来增援之敌,曾生命令部队迅速打扫战场,抬着伤亡人员,背着缴获的枪支弹药和物资,部队踏着晨曦的露水返回驻地。
这一仗打出了惠宝人民抗日游击队总队的威风,使广大群众对游击总队的信心倍增。坪山、淡水、龙岗和坑梓一带的村民自发组织了醒狮队、舞麒麟和各中心区委的文艺队前来表演慰问,使周田村的热闹场面达到了空前的高潮,游击总队的美名不胫而走迅速远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