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晴带着小莲,从宫里回到府上。原本想直奔着清雅居而去,却被候在府门口等着的之清拦住了,“太——太女殿下,玉珏公子说,玉珏公子说他正在东庭等着您呢!可否请您先过去一趟?”之清低眉顺眼却又迫切的等待着,希望太女殿下能答应随他过去东庭一趟,他不想主子又一个人坐在那儿,主子中饭就已经没进食了!
看着之清那一脸恳求的模样,也不忍心拒绝,她现在也算是得到“凤奎”了,那个什么“地血”的吧,她也不介意贡献出三滴血,这个也算是解决了,就差得去到北延蛮夷之地才能得到的“天莲”了!
“好!走吧!”抬起往清雅居方向的腿,又放下,转身随着之清去了东庭。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之清在前面擎着照明的灯笼,随同的还有一个东庭里的小厮,两人左右各一边,璟晴一边迈步走着,一边心中感叹道:似乎她现在的这个人生之路就和此刻一模一样,欲前行的道路,不必自己摸索着,已然有了别人帮她照亮了,她要做的,只是安安稳稳的,一步一步的跟着那照明的灯,走过去!
一行人来到东庭,璟晴刚准备伸腿迈过外院的门槛儿,就听见身后“噗通”一声,“太女殿下——之清跟您请罪!”
璟晴收回迈出去的腿,转过身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之清,但见他双目泛红,哽咽着说,“太女殿下——玉珏主子没叫仕俾去找过您,都是仕俾自个儿,是——是——”
“没事,慢慢说,不要急!”
之清见太女殿下没有想象中的大发雷霆,反而是耐着性子等着他说完,一下子更抽噎了,“是——是主子。主子从来都没这样过,就一个人坐在桌子旁,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东西也不吃,今天早上正巧着主子准备用餐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呢翎将军就到了,再——”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看太女点殿下,见太女并无异样,这才继续道,“再就是您来了东庭说要从悦心楼里接一名男子入府,主子便连中饭都没进食就去收整清雅居,直到现在,竟是滴水未进!”
“太女殿下,之清求求您了!您去劝劝玉珏主子吧,让他好歹喝下一碗清粥,也比什么都没吃的强啊!可主子他就是不食。”之清说着说着,就止不住哭了起来,使劲儿的伏在地上磕着头,以求太女能进去劝了他家主子,他也是怎么都没劝得了,这才想了这么个法子啊!
璟晴没应声,但看脸色,很明显的,之前得到“凤奎”的愉悦感也在此刻瞬间消失殆尽了。
是啊!今天她是挺高兴的,想接回来的人接回来了,好奇的答案也得到了,想要的“凤奎”也都基本到手了,对于她而言,这是完美的一天。只是,在她享受得到的喜悦之时,玉珏却还在那里感受难过的心情。她明白,纵使他白天再怎么掩饰住了,到底还是男子啊!
最重点的重点,如果不是因为她非想要把男子接回来,怎么会惹得他竟一天内滴水未进?!她心里明白,之清也定是劝不动了才找的她。
想到此,对玉珏的怜惜之情油然而生,连忙道一句,“起来吧!本殿下随你进去!小莲,让郑厨做一碗银耳莲子粥端过来!”说完,抬起脚进了外院的门。
赫连玉珏已经静坐在这儿很久了,久到连身边的之清不见了,他都一点儿没发现。也是,要是他的魂魄还在着,还好好的,之清怎么可能打听到太女殿下出了门,特地在府门口守着,用那样的计策想把太女殿下骗过来,求她能帮着自己劝劝主子能吃些什么。
入夜了,此刻的太女殿下,应该还在那边吧!
那男子真幸福,看太女殿下的模样,怕是十分喜悦他的吧!殿下竟然是抱着他回来的,可见那男子,昨夜是承受了多大的恩宠才会那样娇弱无力,无法自己下地走路。
之清劝自己要看开些,他怎么不懂,如何不知,可纵使知道又怎样,他的心还是会痛,还是会疼啊!痛得他想要放声大哭,疼得他呼吸难耐,泪眼直流。其实早在他及笄礼之时,父亲便同他讲过,来到太女府后,未来的妻主,也就是太女殿下,就是他的天了。他是大家闺秀,是太女未来的主夫,所以凡事要守礼,凡事要大度,他是与那些个妾室侍臣暖床小厮们不同的!
父亲告诉自己,以后一定要事事处处都为太女着想,不能再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了,他该长大了,父亲是没办法一直护着自己的。
他谨遵恪守着父亲的话,字字谨记,句句遵照,从未逾越过半分。
可,爹爹啊——为甚么现在玉儿的心这么痛?是不是,您当初也是这般痛过来的?!这么想着想着,玉珏不禁哭出了声,细细微微的,连绵不绝的,像是初春的第一场小雨,绵长悠久——
————
璟晴来到东庭的正厅门外,感觉像是从里面传出丝丝点点的哭声,不是很确定,于是示意都停下来,竖直了耳朵,听那声音。
“呜呜呜——呜呜——嗯——呜——”哭声很小,细细碎碎的,她不敢确定是不是里面的玉珏在哭,转头看了一眼之清,见之清盯着门里边儿,眼眶却已经开始泛出了泪花,她懂了。
转过身,“本殿进去看看,你们候在这儿就好了,郑厨那边的莲子粥送过来了再敲门!”
说罢,轻轻推了门,进去了。
璟晴进了门,没看到人儿,顿住,仔细听清了嘤嘤哭声的来源,嗯,应该是右边的屏风后面无异了。
轻点着脚尖,一步一步,绕过了屏风一侧,来到里间儿。
璟晴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赫连玉珏着一袭淡蓝色纱衣华裙,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墨玉般的青丝,被简单的绾成个如意髻,仅插了一只白玉珠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他是背着她坐在桌子旁边的木凳上的,所以她看不到他的面容,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就那不停地抖动着的香肩和嘤嘤哭声,就已经让她心头一动,心里的某个地方在一点点软化、坍塌、再软化、坍塌,最终化作一汪柔情水,盈透了她的整颗心。
璟晴仔细盯着那枚白玉珠簪,啊!对了,就是她送给他的那枚簪子啊!
顿时,璟晴的心里像是被玉珏打开了一层防护罩外膜,露出里面柔软的一层;只见她但笑不语,轻轻走上前,两只手缓缓搭在他微微抖动的肩上,哭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