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不幸不计其数,但可贵的幸运同样不在少数……对此说法,有人相信,也有人不信。
几天后,在色调明快的房间里,着装工整的河内介表情开朗地与庆子小姐相向而坐。
起初河内介讲授的是女性大学的内容,如今,他感觉必须通过历代天皇的治国政绩,从完全不同的视角来解说人生的真谛。
“小姐决不可成为不相信幸运存在的人呀。那样的人叫作学识浅显之徒。如果成为那样的人,那么接踵而至的一切,都会转化为真正的不幸。”
庆子小姐睁大双眼,时而轻轻点头,时而露出微笑。点头表示完全听懂,而微笑似乎是想说“果真如此吗”表明她在用心思考,要么是想反驳,要么是将信将疑。
河内介观察着庆子小姐这些微妙的反应。他义无反顾地希望将小姐培养为幸福之人。
不这样做,只能称为智育,而并非教育。所谓教育,就不仅仅是使被教育者明辨事物之理,更要使之通过践行其理,牢牢把握完全的幸福之感。否则,就不是教育。
“小姐笑了。好吧,可以这么说,所谓的不幸其实任何人都是没有的。”
这次庆子小姐微微张开嘴,把头向前倾了倾。
“人们是相信其有,其才存在的。而真正存在的,只是人们都在活着。这是生命的神奇!”
“……”
“小姐,您也是由这种充满神奇的生命支撑的。这样吧,我问一个问题。小姐知道你的生命现在究竟是几岁吗?”
“16岁了。”
“不,错了!”
河内介重重地摇了摇头。
“那是小姐身体的年龄。我问的是支撑您身体的生命的年龄。”
“生命的年龄?”
“对。死亡的不洁,断然不能吹走生命之芽。我想问的是,您知道您的生命已经多少岁了吗?”
被河内介这么一问,庆子小姐不由紧锁双眉,长出一口气。
“这么说来,是否还要加上家母的年龄?”
“不不,令堂大人也一样,是从死亡的不洁中重生的。”
“这么说来,不管往上追溯到哪里都是没有尽头的……”
“正是这样!首先是您双亲的双亲,然后是双亲的双亲的双亲……”
说到这里,河内介放声大笑。
“明白了吧。小姐的身体年龄是16岁,然而支撑您身体的生命年龄,则是生生死死,反反复复,从几亿年前开始便一直存在了……谁都很难弄清楚它究竟有多长。”
“真的吗?”
“那好,这么一来,再请小姐认真思考一下。如此数亿年生死相继,在此时光的长河里,地上会发生多少事情呀!”
“……”
“有时天地会为热气笼罩而沸腾,有时大地会为冰雪覆盖而封冻;有时会卷起无法控制的狂风暴雨,有时会流行让人诅咒的恶病瘟疫;时而战乱无边,时而地震袭来……这一切都数不胜数。然而即便如此,我的这条生命,小姐的这条生命,决没有熄灭。这盏生命之灯,总在某个地方一直点亮着。正是因为这么一直点亮着,我们今天才能活在这里。”
听到这里,庆子小姐的明眸熠熠放光。她悄悄将雪白的十指并排放在胸前,然后轻轻微笑起来。
这回的微笑绝非疑惑或否定的微笑,而一定是虽有些吃惊,但仍显天真本色的微笑。
“究竟是什么创造出这一神奇的生命呢?对此《古事记》已有记述,在此我不再赘言。更为重要的是,为何我以及小姐的生命今天存在于此,这点还望小姐再加认真思考。”
河内介故意打住话题,平静地回望着庆子小姐。
作为复杂内心活动的反应,庆子小姐的双眸忽而圆睁,忽而不停眨动。
一定是她开动了大脑中的所有机器,来思索为何自己活在这里,想找出其中的答案。
抛出问题的河内介偷偷笑了。
现存日本最早的历史书,成书于712年左右,由三卷组成。以天皇家为中心,贯穿着日本国家统一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