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8日这天,为协商次日久里浜国书交接仪式的细节,香山荣左卫门又朝着萨斯喀那号出发了。
双方虽已商定正式会见时同时接受国书的正本和副本,但是日本政府仍然担心对方在会见时要求幕府做出明确答复。
上了船,香山荣左卫门郑重地告诉对方:
“日本将派船迎接佩里司令登陆,”
并派人陪同司令前往久里浜用于接待的馆舍……”
舰长布卡南迫不及待地打断香山,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这样有损司令的威严。我们的舰队将行驶到久里浜附近,然后改乘我们自己的大艇登陆。”
香山荣左卫门早已料到对方的反应,日本害怕美国人动武,但是对方对日本也有所畏惧。美国人似乎担心乘上了日本船只以后,被绑架或被扣押,对自己不利。
“那么,请问贵方大约准备带多少人登陆?”
“当然是很多人。”
“很多人是多少人?我回去之后必须报告确切的人数。”
这时,他们走出舰长室找佩里商量。没过一会儿,他们回来说:
“大约三百人。”
接着,对方应荣左卫门的要求拿出了存放国书的盒子。因为,接收国书时,要根据盒子的大小,事先准备好用来存放它的容器。
只见盒子长三尺,宽二尺,上下三层,雕刻得十分精美。
“哦,真是精美绝伦。”
荣左卫门一边通过翻译堀达之助说着恭维话,一边暗自目测盒子的大小。就在这时,荣左卫门的耳边突然响起大炮的轰鸣,船身也跟着不断地摇晃起来。
一发。两发。三发。
舰长挺起胸膛,一本正经地解释:
“这是礼炮。”
美国人辩护说,炮声只是为了显示国书的神圣,没有其他目的。其实,这纯属无稽之谈,真正的目的在于涨己方士气,灭日本威风。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摆脱内心的惶恐。
荣左卫门刚刚告辞,美国人便立即召集各舰舰长在萨斯喀那号举行会议,又商议了一个多小时。接着,萨斯喀那号和密西西比号再次分别派出小艇进行测量。
美国人进行如此周到细致的准备,表明他们对日本缺乏起码的信任。
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次日设在久里浜的会见地点是否在他们的火炮射程之内。
6月9日黎明,笼罩在海面上的浓雾和低云散去,朝阳将金色的阳光洒向大地,碧空下迷人的浦贺海岸美得令人炫目。
海岸边,缀有葵叶花纹的红色幔帐低垂,负责海岸警备的各藩藩旗、各色长幡和五彩小旗随风飘动,宛若一幅色彩纷呈的图画。
上午8时不到,萨斯喀那号和密西西比号两艘军舰从浦贺起锚,喷吐着浓浓的黑烟向久里浜驶来。
另外两艘帆船因为当天风力不足无法行进而停靠在原地。佩里司令在他的著作《日本远征记》中记载,他在出发前已命令前往久里浜的两艘军舰进入临战状态,做好战斗准备,一旦发生紧急情况,就立即开炮。
经过前一天的测量,他们知道久里浜距离停船地点并未超过射程,于是就抛锚停靠下来。
久里浜海岸的美丽风光丝毫不亚于浦贺。除了葵叶花纹的幔帐,九条彦根、会津、川越、忍等藩的长幡高高地悬挂,各种大小旗帜拖着长长的旗尾在风中飘舞。
远远看去,海岸和山麓之间有一处簇新的屋顶。这就是工匠们夜以继日建起的接待会馆。
两艘军舰在久里浜入海口处停下,只见一条用土垒成的栈桥长长地伸向海中,这也是为了今天而匆忙修建起来的。两艘日本船只迎了过去。
船上的香山荣左卫门和中岛三郎助奉命前去迎接佩里,连日的操劳使他们的脸上略显疲态。
壮观而华丽的场面背后是双方深深的隔阂,这天堪称日美外交史上悲哀的一页。
此时,佩里下达命令,各艘舰船准备就绪,所有火炮炮弹上膛,船舷两侧的短艇装上榴弹炮,俨然一副临战的态势,准备随时攻占久里浜。日本方面,陆地上,彦根藩二千名士兵和川越藩八百名士兵严阵以待,海面上,会津藩130艘船只和忍藩50艘船只整装待发。除此之外,还有近500艘船只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人们强压着心头对无能幕府的憎恶和愤怒,见证日本历史上这重要的一刻。
香山荣左卫门和中岛三郎助乘坐的小船刚一靠近,萨斯喀那号的桅杆上就升起了信号旗。
看到信号,两艘军舰上驶出15艘大小船艇,在海上一字排开。船上乘坐着身着正装的军官、水兵和陆战队员共计三百余人。行驶在最前面的是布卡南舰长乘坐的船只,香山和中岛乘坐的小船在其两侧护卫引导。
军乐队乘坐的船只也加入了船队。船队刚刚启动,乐队便开始演奏起来。
当船队的前方行驶到海岸与军舰中间时,萨斯喀那号发射了13发炮弹,炮声在浦贺半岛的群山之间久久地回荡。
这炮声宣告,尊贵的佩里司令乘坐的快艇正式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