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急,来不及避嫌,船长见她压在詹姆斯的身上,这能吓住谁呀!不过一只小猫,只要将她抱开就行了。
也来不及多想,他走到身后,就要拦腰抱她。
乔子琴哪里肯放,死死地箍住詹姆斯的腰,看船长又来撕扯,也不顾斯文,被刀砍一样“啊——啊——”地乱叫,声音凄厉绵长。
她的叫声分贝极高,尖利刺耳,穿透力又强,几个人都在忙着对付她,还要对付詹姆斯,外面传来喝问才突然停手。
跟着就听外面警戒的特工人员声音传来:“什么人?站住!”
船长一听,赶紧后退一步,几脚踩灭篝火,小电灯也灭了,其他几个特工也离开詹姆斯他们,向寺庙门口悄然移动。
黑暗中,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迅速由远至近传过来。
乔子琴这才为扑在一个男人的身上难为情,赶紧站起来,拉起詹姆斯要走。
旁边却有看守。三号特工小声但恶狠狠地说:“别说话,呆在这里别动!”
但是,外面来人的声音一传过来,两人拉着的手就使劲捏了一下,接着松开了。
那人的声音粗犷有力,却又带几分戏谑:“怎么既有老外的怒吼,也有女人的尖叫?鬼子进庙了吗?是谁,难道也要干猪狗不如的事吗?不怕亵渎了山神?这演的是哪出戏?”
船长已经听出了一些端倪,但是还不敢肯定,问来的是谁?难道不怕里面的家伙吗?
“以为只有你有家伙是不是?”来人一边质问,一边向寺庙走来,被警卫特工拦住后推,又回头对山坡下面吼了一声,“弟兄们,给我包围起来,一个都别放走!”
在船长的指使下,有两个特工出来,见来人一副农民的打扮,满脸都腮胡子,以为是土匪头子,心想强龙不斗地头蛇,放缓了语气问:“请问是哪一路的?有何贵干?”
男人哈哈一笑:“有贵干要找你们头子说,我倒要看看是何许人,别像乌龟王八躲在壳子里欺负洋人和女人,搞什么搞?不要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听他说得实在不像话,也不知带了多少人来,好汉不吃眼前亏,船长不得不出来了。其实他早听出是谁,还是装着一副意外的表情,一见来人哈哈大笑:“我说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呢!原来是陈大烟袋呀!别说那么难听,误会误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山坡下面打量,一片草木簌簌抖动,像是来人不少,连忙客气地说:“都是老朋友了,进寺庙里歇歇吧!”
陈明也有点意外,他听到枪声,分辨出来这是国军,也知道他们是冲着詹姆斯来的,跟他们离散的一个是夏勇,一个是船长,还有就是王霸与他的人,他们没这样好的武器呀。
夏勇年轻,还带着几分书生气,估计是船长,一见果然不假,不请也要进庙的。
詹姆斯和乔自琴早听出他的声音了,都像是见到救星一样,异口同声地叫起来:“陈大烟袋,你来了——
陈明一看,一副担架已经做好了,树棍做的担架杆子,主体是用雨衣穿成的,捆绑的绳索也是就地取材,居然就是寺庙帷幕撕成条子捆起来的。尽管简陋,但也结实,微微点头道:“船长先生,你这是猴子下山摘桃子啊!打算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把人带走吗?未免太不仗义了吧!”
船长收起笑容,冷冷地说:“陈明先生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想绑架美国友人吗?”
陈明眼睛一瞟,詹姆斯双手抄起,抱在肚子上,什么就明白了:“哈哈,可是你们在绑架——绑担架的,我可是千里走单骑,护送去武汉,一路上可没对人家搜身咯。”
船长有点尴尬,下巴朝那两人努努,解释道:“刚才只是一场误会。我十二个兄弟都是身怀绝技,久经沙场的,能够有效保护鬼子的罪证,他们两个不放心……”
“我也不放心呢!人证物证都在一起,到时候不更有力量吗?还是放在他那里最可靠,因为詹姆斯先生是用生命在保护,你可不能横刀夺爱。”
船长冷冷一笑:“没想到,陈队长也这么幽默。前面你辛苦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接力棒传到我手里,鄙人保证能把他们安全送到……应该去的地方。”
“怎么了?国共都在合作,你要排斥我?”陈明说,“我们已经合作过一次了,不是把东西送到……”
“你是说,詹姆斯身上的东西,我们联合起来护送?”船长生怕他说出来小货轮上军需品的事,一个劲儿地对他挤眉眨眼。
陈明抽出大烟袋不点火,只是叨在嘴上。他知道了,痛的地方就是要害之处,对方怕泄露把物资送到新四军那里的事,没办法给他的头子交代,这把柄抓在我们的手里,很可能他要做的就是:要么杀人灭口,要么对我有几分畏惧。
于是也眨眨眼睛:“船长先生说得对,就是这东西啊!难得,你们领导非常重视,专门派你们精干的小分队来,这样,我们保护人证物证更有效了。”
“我们?”船长阴霾的眼睛扫了他一眼:“你要跟我们走?”
“怎么是跟你走呢?你话说反了,是你们跟着我走。”陈明用烟袋指指对方,然后插到后腰,示意詹姆斯躺到担架上,然后就去弯腰抓担架杆,“哪位兄弟搭把手?”
看你一个人怎么抬?船长正想看笑话,乔子琴过去了,就要抓另一头,被陈明喝住:“这里男人都死绝了?你们国军高贵,叫个土匪来吧。”
土匪都拴在后面,乔子琴去叫,船长还在阻挠陈明:“日军正在攻打九江庐山,对武汉进行大轰炸,陈先生你的地盘可是在乡野之间,何必要往炮火堆里钻呢!”
“你们边打边退,我们可是战斗在敌人心脏。”看时间不早了,陈明也不啰嗦,干脆又将他一军,“船长先生忘记了吧!我既是为了詹姆斯,也是为你哦,还记得我当初说过的话吧?不会欠卢先生一个铜板,你不要我还钱了吗?”
可真是,那把壶不开他提哪一把,亏他说得隐晦,但也要暴露物资被新四军接收的事了,船长四处扫了一眼,见手下的兄弟正在等他的吩咐,赶紧把手挥挥:“时间紧啊,赶快转移呀!你们来抬担架。”
见两个特工来抬担架,詹姆斯求助似地望望陈明:“陈,我……”
“乔医生,你和詹先生一起走吧。”陈明冲着寺庙后面叫了一声,喊出乔子琴,也挥挥手,“马上转移,我和船长在后面保护你们。”
听说他要跟着,乔子琴也放心了,扶着担架一起出门。几个特工人员到后面去,押着胖子等走出来,抢先几步走在前面,两个阵营的头目留在后面,边说边走。
避开众人,陈明严肃起来:“此行,既是上级命令安全护送詹姆斯,也是要和卢先生见一面,交涉船的赔偿问题。”
“我已经向卢先生汇报了,先生说不必劳烦陈明先生了。”船长显然对这位陈大烟袋有些头疼,接着又补充一句,“我说船无法开回,只有沉江。”
陈明锐利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天气阴沉得像是他的面孔,知道对方是因为没能完成任务无法向上司交代,隐瞒了一些事实。
于是说:“你没有谎报军情,轮船是沉江了,但这责任不能让你承担。当初,可是船长先生你要钱,当着那么人的面声色俱厉,向我讨要,我们既然答应,岂能言而无信?”
“时过境迁,此时已经了结,陈先生不要横生枝节。”
“你是怕我见卢先生一面吗?”陈明一针见血戳到他要害上,“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不会透露物资的去向,你也没有私通我党。再说,卢作孚先生是我们领袖十分尊敬的实业家,他不反共,却是贵党中少有的清廉干部,虽是中国船王,却是无钱大亨。为抗日做出了十分巨大的贡献,民生轮船公司被日寇炸毁了多只轮船,遭受了惨重的损失,我们有必要给他一些补偿……”
“呃……好像是淋湿了,有些感冒……”船长尴尬地咳嗽一声,“是这样的,卢并不知道我的秘密任务,现在我也从他哪里辞职……”
原来他是打入民生公司的特务啊,是否也有监视卢作孚的任务?
陈明也咳嗽了一声,表示理解:“这样啊,那我到武汉就不麻烦你引荐。只有一点特别向他说明的,就是情况紧急,你们来不及斫沉船,请了一些当地农民帮助,他们是共党组织的,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在抗日的共同目标上,我们一致对外……”
陈明一番大道理,说得船长哑口无言,原来以为他是个土包子,没想到这么有理论水平,小看他了,只得应允:“既然如此,陈先生如果不嫌麻烦,一同护送詹姆斯先生也好……怎么说,咱们也是一致对外抗战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