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冯樱接到了慕洋躲在洗手间里给她打来的电话,她只能安排好工作,赶紧打车回了家。
一进家门,她就发现气氛很微妙,冯云秀陪着慕小桃在沙发上看动画片,慕洋在厨房做菜,许洛枫则不见人影。
慕冯樱溜进厨房找爸爸:“爸,许洛枫呢?”
“出去买东西了。”慕洋懊恼地瞪着慕冯樱说,“你个臭丫头是怎么回事啊,你要和他和好你得和我说一声啊,我能早点儿给你妈妈打个预防针,哎你都不知道你妈刚才差点崩溃,当着小桃的面就冲着小许喊起来了。”
慕冯樱胆战心惊:“喊什么了?”
“喊他滚啊!”
“……”
慕冯樱洗了一大盆冬枣去客厅,挨着冯云秀坐下,甜甜地叫了一声妈,冯云秀瞟她两眼,不吭声,慕冯樱把冬枣递给她:“妈,您吃冬枣,可甜了。”
见母亲依旧不理她,慕冯樱喊女儿:“小桃,拿枣子给外婆吃。”
慕小桃乖乖地拿了两颗冬枣,一颗递给冯云秀,一颗往自己嘴里塞,说:“外婆,吃枣枣。”
冯云秀拒绝不了小桃,板着脸接过枣子咬了一口,慕冯樱笑眯眯地对慕小桃说:“小桃,告诉外婆,甜甜的枣枣是谁买的呀。”
“是我和洛枫叔叔一起买的!”慕小桃摇头晃脑,“外婆,这是我挑的,甜不甜?”
冯云秀气呼呼地瞪着慕冯樱,“噗”一下就把嘴里的枣吐到垃圾桶里了,又把手里的半个枣也丢了进去,慕小桃惊讶地看着她,嘴一扁就要哭了。
慕冯樱心疼地把小桃拥到怀里:“妈妈,小桃要吓坏了,你别这样。”
“我怎样?!”冯云秀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慕冯樱,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妈……”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慕洋开了门,是许洛枫回来了。
他两只手提满了东西,慕冯樱过去一看两瓶茅台,两条中华,四大盒的保健品,一箱车厘子,外加一礼盒的阳澄湖大闸蟹。
她动了动嘴唇,看着他把东西拎去客厅,一一放在茶几上,又对着冯云秀略略点头,叫了一声:“阿姨……”
“担不起。”冯云秀翻了个白眼,看都不看他。
她实在是气坏了,如果不是慕小桃在,她早就拿个扫帚把许洛枫赶出去了。更令她生气的是,不光是慕冯樱,连着慕洋都早已认识许洛枫,还与他串通一气说服了自己的女儿。
冯云秀自己是女人,她明白慕冯樱生养孩子的艰辛,想到自己那么宝贝的女儿前些年受过的苦、流过的泪,她对于丈夫的倒戈真是万分失望,对于许洛枫更是恨得牙痒痒。
面对这样的情况,慕冯樱心里是十分理解的,前几个月,她对许洛枫又何尝不怪不怨呢?但是基于她对他的了解,她知道许洛枫对于复合这件事的确是表示出了很大的诚意,尽管这诚意在别人看来几乎不值一提,但是慕冯樱知道,他已经是尽心在做了。
他是真的喜欢小桃,想要融入小桃的生活,在她的成长道路上给她呵护与陪伴,而不是只挂上一个父亲的虚名、承担一份道义上的责任。
许洛枫没有用钱来解决问题,比如送房送车送珠宝送抚养费,因为他知道,这样做只会换来慕冯樱的反感。
她向来不缺这些,她缺的东西,是多少钱都换不回来的。
许洛枫做的许多事,看似滑稽,实则用心,完全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打破了他的生活习惯,甚至颠覆了他二十多年来形成的人生观。
慕冯樱就是看到了这一切,才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所以现在,面对生气的母亲,慕冯樱打算做一回不孝女,她要想尽办法让母亲接受许洛枫,她想要让小桃能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冯云秀生气地去了厨房,许洛枫站在那里没动。低声下气实在不是许大少的风格,不过为了慕冯樱和慕小桃,他还是忍了。
慕冯樱眼珠子一转,大声地问慕小桃:“小桃,过几天你要表演小雪花,穿的裙子有没有给外公外婆看过呀?”
“没有!”慕小桃一下子就兴奋了,“妈妈妈妈,我也想看漂亮裙子了!”
慕冯樱弯唇一笑,就去衣柜里拿来了慕小桃的表演服,那是幼儿园统一定制的服装,纯白色的吊带短裙,裙摆是蓬蓬的白纱,还缀着许多亮闪闪的小珠珠。
慕小桃可喜欢这条裙子了,穿起来就像小公主一样,可是裙子发下来后她只试过一回,因为妈妈说冬天穿这个很容易感冒。
她只能眼馋地摸摸裙子,没想到慕冯樱说:“小桃,我们穿给外公外婆看,好不好?”
“好啊好啊!”慕小桃简直激动坏了,连蹦带跳地跟着慕冯樱去了房里,一会儿工夫后,她出来时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慕冯樱给慕小桃扎了一个小发髻,还戴上了一朵白色的绒毛花,小姑娘穿着吊带白纱裙,脚上蹬着一双黑色小皮鞋,小脸蛋儿唇红齿白,肌肤粉嫩,纯真可爱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许洛枫已经看呆了,慕小桃蹦到他面前,臭美地给他展示自己美美的新造型,慕冯樱说:“小桃,把雪花舞跳给叔叔看。”
慕小桃起先还害羞,慕冯樱鼓励了几句后,她就跳了起来。
慕冯樱在边上哼着曲子,慕小桃踮着脚尖转了个圈,莲藕似的白嫩手臂缓缓举起,然后就轻快地踢起腿来。
她跳得很认真,脸上还带着舞蹈老师叮嘱过的很假很刻意的笑容,但是展现在一个小孩子脸上却一点也不虚伪,反而充满了欢乐与喜感。
慕冯樱站在许洛枫身边,看着慕小桃快乐地跳着舞,不知什么时候,慕洋和冯云秀已经出了厨房,站在客厅墙边看着小桃了。
冯云秀眼眶红红的,慕洋揽着她的肩,不时地安慰她几句。
他说:“小桃和小许真的很像啊……”
“你闭嘴!”
“……”
一会儿后,冯云秀又伤感了:“老慕,你还记不记得,樱樱小时候也穿过这样的裙子,跳过这样的舞。”
慕洋微笑:“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她念幼儿园大班,参加六一儿童节的演出,我还给她拍了照呢。”
慕冯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等到慕小桃跳完,她笑着对父母说:“照片还在啊,你们要看吗?”
给慕小桃换好衣服后,她捧出了自己小时候的一本相册,摊在了餐桌上。照片大多是7寸的彩照,颜色有些发了黄,但还算清晰。慕洋和冯云秀坐在桌边,看着照片不停地感慨,照片上的他们还很年轻,慕冯樱更是只有五、六岁,她时而扎着两个小辫子站在花坛边,时而剪一个小短发拿着水枪站在小溪旁,时而又穿着花裙子被慕洋高高地抱起。
许洛枫悄悄地站在他们身后,静静地看着相册上的慕冯樱一家,从照片里就能看出,慕洋和冯云秀感情非常好,他们总是牵着手、甚至依偎在一起拍照,而小小的慕冯樱就像个小电灯泡一样粘在他们身边。
虽然慕小桃长得像许洛枫,但她毕竟是慕冯樱的女儿,看小时候的照片,她们还是有一点点像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慕冯樱从小到大都爱笑,这一点,慕小桃是像了她。对着镜头时,她们都会笑得眉眼弯弯,露着亮晶晶的小白牙,显得特别开心。
慕洋找出了慕冯樱参加幼儿园演出时的照片,她穿着一条白纱裙,头上戴一个大大的白色蝴蝶结,粉糯糯的脸颊上涂着腮红,小嘴也红艳艳的,额头上还用口红点了个红心。
那是那个年代对小孩子特有的打扮,慕洋指着照片问慕小桃:“小桃,这是谁啊?”
慕小桃咯咯直笑:“是妈妈!”
冯云秀眼圈又红了,眼泪也滑了下来,慕洋拢拢她的肩,突然回身对着许洛枫说:“这些照片,你看到了吗?”
许洛枫点点头。
慕洋语气严肃:“你只要知道一件事就好,樱樱从小就是我们家的宝贝,如果你再敢欺负她,我和她妈妈绝对不会饶过你,你听明白了么?”
慕冯樱站在许洛枫身边,仰着脸心情忐忑地看着他,许洛枫的手突然伸了过来,紧紧地牵住了她的手,他点头,眼神诚恳:“明白。”
“那就好。”慕洋“啪”一下盖上相册,冯云秀还想再说什么,慕洋眼睛一瞪,“都几点了,菜都要凉了,吃饭!”
元旦过后,新年伊始,一切都是新气象,慕冯樱神清气爽,春节前的一个月,公司的业务淡了一些,慕冯樱抽了个时间和白谨取得了联系。
电话里,白谨态度谦和,一点都没有老板的架子,他的声音悦耳动听,极富有磁性,慕冯樱潜意识里把他想象成一个风度翩翩的绅士。在咖啡馆见到他本人后,慕冯樱一点都没有失望,因为白谨的确是个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
他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穿一身灰色西服,五官轮廓鲜明,面上戴一副金边眼镜,笑容温和,眼神里充满了智慧。
这样的人很容易给人好感,慕冯樱坐在他对面,点过咖啡后,礼貌地递上名片,白谨看到她名片上的名字,有些惊喜地说:“慕,冯,樱。啊……贵公司叫樱桃婚庆,是和慕经理的名字有关吗?”
“是的,白先生,公司名的确是源自我的名字。”慕冯樱微笑。
白谨点点头,又问:“恕我冒昧,我想请问一下,樱桃婚庆的‘樱’源自于你,那‘桃’呢?”
慕冯樱答:“是因为我的女儿,她叫小桃。”
白谨打量着慕冯樱,她看起来像是刚大学毕业似的,不禁说:“慕经理这么年轻,已经有孩子了?”
“是啊,我女儿快四岁了。”
“有女儿真好,我有个儿子,八岁,太调皮了。”白谨摇头苦笑,沉吟片刻后,说:“其实,我之所以会找你们,就是因为你们公司的名字。”
慕冯樱疑惑地看着他,白谨微微一笑,说:“樱桃婚庆,幸福到底。我在网上看到你们的公司名,就知道自己必定要找你们帮忙了。”
慕冯樱更好奇了:“怎么说?”
白谨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唔……慕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我先给你讲一个故事,好吗?”
“您请说,白先生。”
白谨垂下眼眸,一会儿后缓缓开口:“故事里有个女主角,她的名字叫做陶樱,陶瓷的陶,樱桃的樱。”
晚上,慕冯樱哄慕小桃睡下后,洗过澡轻手轻脚地回了主卧,许洛枫正坐在写字台前对着笔记本电脑加班,慕冯樱爬到床上,往自己脸上拍了一张面膜。
她没有开电视机,一直坐在那里发呆。一会儿后,许洛枫回头看她,问:“你怎么了?”
“嗯?”
“你不是一直在看那个连续剧么,蜗居,已经开始了。”
“不想看。”慕冯樱撅起嘴,声音闷闷的。
许洛枫起身过来看看她,又问了一遍:“怎么了,你今天回来后就情绪不对。”
慕冯樱抬头看着他,面膜只露出她的眼睛和嘴巴,她说:“洛枫,我今天白天见了一个客户,他找我们做一场婚礼,婚礼的地点很远,在西安。”
“嗯?”许洛枫在慕冯樱身边坐下,问,“然后呢?”
“他好奇怪啊,不仅没和我讨价还价,还在我说出大概的费用后,主动往上加了三成。”
“哦?”
慕冯樱继续说:“而且,还要出差,大概需要一个星期。”
许洛枫皱起了眉:“谁出差?”
“我。”
“为什么是你?”
“不知道,反正他说一定要我去。”慕冯樱看着许洛枫有些阴下来的面孔,说,“我很犹豫啊,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
“推掉他。”许洛枫冷冷地说,“马上要过年了,不要出差。”
“哎!现在不是出不出差的问题。”慕冯樱有些懊恼,她突然坐直了身子,很认真地对许洛枫说,“这个人实在太奇怪了,你知道吗,他有老婆的,还有个8岁的儿子,但是他要我帮他在西安做一场婚礼。而婚礼的新郎,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