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宝亲王在雍正爷跟前告了几天假,叫家人帮着翠儿准备行礼,自己则整日呆在大观园陪伴黛玉,每日把那些甜言蜜语说了上千遍,还是不放心,总想同着一起去。
黛玉笑道:“你也忒婆婆妈妈了,我这是回趟家,身边几十人跟着,还能有什么事情?如今皇阿玛的身子也不好,十三叔又那样,你不留下为他们老人家分分忧,只管跟着我做什么?”
宝亲王笑道:“正是这样,我才没在皇阿玛跟前请旨呢,若不然,定要跟着你一同去呢。”
黛玉同着宝亲王在蓼汀花溆处寻了一个座位坐下,慢慢的说道:“四哥哥,有个事情,不得不先跟你说一句,我也知道国法无情,但是念在我在这府里住了这些年的份上,母亲又早早的过世了。老太太虽有一大群儿女在身边,却总没一个可靠的人,我走之后,劳烦哥哥多照看一下老太太,我瞧着这府里的光景,却没几年好日子了。你们只当我一个女儿家,不管那些俗事,只是大舅舅整日跟三阿哥混在一起做得那些事情,哪一件我是不清楚的?既然连我都知道,皇阿玛自是十分明白的,我想皇阿玛装着糊涂,不过是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另顾及着我的感受罢了。我深知社稷之重,所以并不敢奢望皇阿玛赦免大舅舅等人的罪过,只盼祸不及老太太,倒也罢了。还有几个姐妹,你是知道的,她们养在深闺,不问世事,也是无辜的。可怜正是花一样的年纪,若有一天祸事到了,还盼望着能够脱身罢了。”
宝亲王也长叹了一声,说道:“皇阿玛心中一样很痛苦,前一段时间刚圈禁了八叔,九叔和十四叔。如今又遇到自己的儿子谋逆,这废兄灭子千古骂名,谁能扛得起呢。皇阿玛如今夜里总是作恶梦,忙见太后老佛爷怒斥皇阿玛手足相残。哎!皇阿玛的精神也渐渐的不济了。”
黛玉也长叹道:“先帝爷说得不错,皇帝这个位置,真是坐在刀山火海上,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啊。”
宝亲王听了却笑道:“最绝的还是你那一副对联,如今皇阿玛都挂在乾清宫里呢,‘唯以一人奉天下,不以天下丰一人。’这样的话,也只有你敢说。”
黛玉笑道:“我是我胆子大,是因为我拿定了皇阿玛是最爱民的人,所以才写给他。”
宝亲王笑道:“想想当初,咱们一同去西山去看红叶,是多么高兴的事情,如今却是没这个空闲了。”
黛玉笑道:“以后的日子还长呢,你只管这样长吁短叹的做什么?”
宝亲王叹道:“想着你明儿就要去南边了,年后才回来,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黛玉笑道:“不回去一趟,怎么能履行跟你的诺言呢?”
宝亲王听了,知道黛玉的意思是回来以后便要商议大婚了,于是高兴的不得了,雀跃之中,拦腰抱起了黛玉,打了几个转,吓得黛玉花容失色,叫道:“四哥哥,快停下。头好晕啊!”
宝亲王听了,方笑着停下,说道:“雪雁这些年怎么不交交你武功?”
黛玉笑道:“难不成你要我三十六般武艺样样精通啊?你不满意我这样子,不如你去找别人好了。”
宝亲王听了忙道:“你又误会了,我是说如果你也会点,我便可以带着你一起用轻功飞出好远,就像两支鸟儿一样,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飞。”
黛玉听了这话,不禁神往,想了想说道:“倒也是,如今我不会武功,身子沉得紧,你带着我也飞不起来,顶多也就是上房玩玩儿。”
宝亲王在一边看着黛玉小孩儿一样天真的眼神,笑道:“来劲了吧?等会儿晚饭后,夜深人静了,我带着你到各处走走?”
黛玉听了,便重重的点点头说:“好!”
却说贾母听说黛玉要回去给她母亲上坟,便心生感慨,本打算给黛玉带点东西回去,无奈那几日住在园子里,自己留在房中的东西少了两箱,回来后生了会子闷气,被鸳鸯劝解了。瞅着午后没有人,叫了鸳鸯来,把自己收藏多年的那件‘慧纹’拿了出来,又拿出了那支老坑玻璃绿的翡翠簪子,一并还有一对南海金珍珠的珠花,颗颗珍珠如手指大小,当是古今极品。交给鸳鸯,叫悄悄的给黛玉送去。
鸳鸯悄声道:“老太太,你如今只剩下这几样梯己的东西了,剩下的那些看着虽好,只是十件也比不上这里面的一样,可想好了都给林姑娘?”
贾母叹道:“想好了,如今这个家,宝玉,我是白疼了,她母亲做主,订了宝丫头为妻,如今宝玉每日里不过来我这里应个景儿,将来娶了媳妇,宝丫头那样的心机,我瞧着太太也未必算计过她,宝玉哪里还做得半点主?迎丫头被她老子做主,许了孙家,那孙家原是八爷家的奴才,后来投靠了三阿哥。听说一门武将,孔孟之道在他家里都是空谈。我劝她老子在想想,谁知竟收了人家的聘礼。如今我老了,不中用了,这个家里没有人听我一句劝。林丫头这孩子看着柔弱,实际上心里是极明白的。我瞧着她很好,本想跟宝玉凑一对儿,谁想到我白****半世的心,如今都随他们去吧。倒是你,若是那天我不好了,你只去找林丫头吧。你虽是这个家的家生子儿,跟紫鹃一样的,如今我做主,把你也给了林丫头。”
鸳鸯听了,跪在地上哭道:“我哪里也不去,我只跟着老太太,将来老太太归了西,我就剪了头发当姑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