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听了黛玉的话,自是明白黛玉叫她后天再去的道理,便磕了个头,拿着黛玉的手令出了大观园,坐了车往顺天府大牢里来。
顺天府的大牢里,到处都是霉烂的气味儿,司棋拿着帕子捂着嘴巴和鼻子,跟在看守的后面,一步一步的到了孙绍祖关押的牢房。司棋见孙绍祖已经被褪去官衣,只穿了一身灰布囚服,正在草榻上歪着,听见人来,忙回过头来。
司棋并不说话,只盯着孙绍祖看,孙绍祖哪里受过这样的罪?被关了两日,茶水都不曾喝过一口,此时见了司棋便如见了救命恩人一般,忙起来走到司棋跟前张了张嘴,只是那些软话又不好对着丫头说,于是充作硬汉说道:“你来做什么?你奶奶如今还在公主那里住着吗?看着我进了这牢笼,还不去求情?只来看我的热闹?”
司棋冷笑道:“老爷好糊涂,如今老爷犯得是国法,我们姑娘哪里还有脸去跟公主求情?”
孙绍祖忙道:“她看在夫妻的情分上,少不得把脸面放一放吧,哪有丈夫在牢里管着,妻子反在娘家住着的道理?”
司棋冷笑道:“丈夫?妻子?道理?太阳怕不是从西边出来了吧?再就是我发混了?听得都是什么词儿啊?老爷自从娶了我们姑娘进门,哪一时哪一刻把自己当作我们姑娘的丈夫?又哪一时哪一刻把我们姑娘当作你结发的妻子?我看竟不如待你往日那几个丫头更好一些!”
孙绍祖忙道:“原是她父亲欠了我五千两银子,把她给了我抵账的!”
司棋说道:“原来是抵账的,我长这么大了,还没听说抵账的丫头还要三媒六证大红花轿抬着进门,又吹吹打打拜了天地的。想来是我们这些做丫头的命苦,没遇到这样的好主子,既是主子原比别人宽厚些,怎么八抬大轿抬了来,反倒撵到下人房里去睡?反倒不去几两银子买来的丫头娇贵些?我却不明白了,还请老爷指教。”
孙绍祖被司棋堵得无话可说,恨道:“你这死蹄子,平日里就扭手扭脚不听我的话,如今更加上来了,反倒在这里教训我,顺天府的老爷还没开堂呢,你就先拷问起来了!”
司棋也放下脸子说道:“我不过是陪着姑娘过来的,本就是要伺候姑娘的,不是你花银子钱买来的,一切凭你去,我好不好,只听我们姑娘的,吃的用的也不曾烦你府上一分,所以我很不用听你摆布,如今你也不想想,我一个丫头,如何进得了这顺天府的大牢?我手里,自然是有手令的,不然还有个国法吗?”
孙绍祖听了司棋说她手上有手令的话,忙又高兴起来,说道:“好姑娘,可是你们姑娘讨了林公主的谕,要将我放出去吧?”
司棋笑道:“我们姑娘为何要去讨公主的谕?不过你也猜着了,我正是奉了公主的谕才来的,本来你就是汉八旗的人,公主奉旨督办旗务,你本就是她手下的人,不过公主厌恶你的为人,不想见你罢了,其实放你也不难,只是公主心中有气,此刻却放不得你。”
孙绍祖一听可以放人,便更加高兴,忙上前说道:“好姑娘,我知道公主最是宽厚仁慈的,她就是看在你们奶奶的面上,也不会叫我在这里面呆着,你快快宣读了公主的手谕,我这就跟着你去给公主赔罪。”
司棋听了,啐了一口道:“呸!你去给公主赔罪?你并不曾得罪了公主,又陪得哪门子的罪?你也知道公主会看在我们姑娘的面上不会为难你,只是你什么时候把我们姑娘放在你们家奶奶的位置上过?”
孙绍祖便赔着笑说:“原来是我糊涂,今儿明白了,你去跟奶奶说,只要她高兴,我回去就把那些姨娘丫头们都打发了,只一心一意的跟你们奶奶过。”
司棋又啐了一口说:“这些混账话我也无法跟我们姑娘说,如今我只说一件事情。你若是依了,咱们就算完,我回去自回到公主面前给你求情,求公主从轻发落你,你若是不依,或者此时依了,回去后仍是照着原来的样子,将来你再吃了亏,可别后悔。”
孙绍祖忙点头答应,说:“别说一件事情,就是一百件一千件,也都听姑娘的。”
司棋便说:“你出去后,亲自到公主公主那里,请了我们姑娘回家,自此后,府上大小事情,都要我们姑娘同意了方可行,若我们姑娘不点头,任你什么事情,也不能去办。”
孙绍祖便为难的说:“这样不好,我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有些事情还是要听上司的。”
司棋便冷笑道:“我们姑娘好歹也是公侯家的小姐,那些狐媚子霸道的事情,都是你那些姨娘做得出来的,我们姑娘可不会弄那些花样!”
孙绍祖便陪笑道:“你说得很是,就依着你吧。”
司棋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既然答应了,我就不怕你将来反悔,既这样,我这就回去为你求情。”
孙绍祖忙作揖道谢,司棋说道:“你也不必谢我,我本就是凭着我们姑娘在公主跟前的脸面罢了,日后你只谢我们姑娘吧。”说完便转身走了。
次日,孙绍祖便接到了宝亲王的手谕,割了他一年反而俸禄,叫他闭门思过。孙绍祖忙忙的谢了恩,出了大牢回到家里换了干净的衣服便往大观园来。
黛玉自是不见的,便叫王嬷嬷同着迎春见了他,王嬷嬷又说了一些黛玉的话,孙绍祖自是唯唯诺诺,答应此后凡事都跟迎春商量,家中的事情更是全部交给迎春。黛玉知道,迎春身边离不得司棋,过了几日,便做主把司棋跟她的表弟潘又安的亲事订了,此后司棋便是林家的人,只是跟在迎春身边罢了,如此一来,孙绍祖自是绝了对司棋的非分之想,也更加畏惧迎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