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老人愣了愣,僵在原地几分钟,终于发出了一声象征性的呢喃。隔了好一会,他无比吃惊的说:“你们已经知道了?”
我问:“我们知道什么了?”
老头招了招手说:“那屋子里面的鬼,就是我儿子,跳楼的也是我儿子。”
我冷笑了一声说:“你想告诉我们什么?前几天,你跟我们说的那些话,怕是没有一句是真的吧,你敢不敢告诉我们,你是怎么样把你儿子给逼死的?”
妮子听我这么一说,也激动的指着老头的脸说:“你真是无耻到了极点,你.”
“你先别说话,让我来说。”我在一旁拉了拉妮子的手,轻声对他说道。
老头听到妮子的半句话,转头看了妮子一眼,没接妮子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我老头究竟怎么样,还轮不到你们来教训。老头我也活了几十年了,什么场面没见过,你们休想吓唬我。”
老头看上去很激动,还想接着往下说。我赶紧把他揪回到正题上来,直接了当的说明了今天我们找他的原因:“其实,我可以告诉你,我就是个驱魂人。正是因为你儿子的鬼魂现在还在受苦,并且影响了他人的生活.”
我话还没说完,老头又打断我说:“驱魂人?你骗鬼呢?”
“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眼睛天生就能看到鬼。如果你还保持最后的一点点人性,请你配合我。”我不理会老头,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被我这么一看,老头突然浑身颤抖了一下。隔了好一会,他低下头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我从你们村里人那了解到,他们对你的印象实在是差到了极点。我想知道实情,你先告诉我,前几天你跟我们说的那些话究竟几句是真的,还有,那个日记本是怎么一回事?”
老头沉默了一会,终于抬起头看了看我的眼睛说:“你猜对了,前几天你见我时,我跟你说的话确实没几句是真的。那几个笔记本,都是我事先准备好的,目的只是等警察来调查我的时候,将那东西拿出来。”
我哭笑不得,原来这家伙前几天是把我当成警察了。老头接着说:“至于村里面那些人究竟怎么看我,老子哪他妈管得着,他们爱怎么看我,就怎么看我。我就是我。”
“你的意思是说,那日记并不是李韬写的?”
“嗯。”老头点了点头说:“我的儿从小就无比的乖巧,他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可怕的想法。那日记,是我自己编造的。”
“我那可怜的儿.”老头说到这,身体突然一软,竟蹲在了地上。他用双手捂住面孔说:“都是我害死了他,都是我害死了他。”
老头说到这,我对整件事的看法似乎明朗了三分。我明白,前几天这老头跟我们说的话虽然是乱七八糟满口胡言,但有一件事是真的,那就是前几天他为他儿子流的眼泪。我还记得那晚上,他一个人在屋门外蹲了整整一晚上。
莫非,我真的错怪了他?村里人也错怪了他?那他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要自己去编造那乱七八糟的日记?
看老头蹲在了地上,我也蹲了下去,在他耳边轻声说:“好了,你先别想那些事情了,能不能跟我们说说李韬的事,我只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跳楼。”
老头侧过脑袋看了我一眼,我正好也盯着他,我看到他的眼睛里面,确实含着泪水,就连捂着眼睛的手,也已经被沾湿。看来,他是真的在哭。
老头听我这么一说,哭声也削弱了一些,突然激动的抓住我的肩膀说:“请问大师,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的儿子的鬼魂,真的还在那屋子里面?你能不能帮帮他?”
我点点头,没回答。老头又说:“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什么都告诉你,我什么都肯告诉你。”
我继续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妮子,再对老头说:“现在,与其说是你让我帮你儿子,倒不如说是你自己来帮你儿子,只有你才能帮他,你明白吗?”
老头一抹脸上的泪水,突然拉着我的手朝一旁的长椅走去。边走边说:“大师,来坐下,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
将我按在了长椅上坐下之后,老头自己也坐在了我的旁边,随后,妮子也走到我另一边坐下。这时,老头才慢慢的说起了以往的事。
在说那些事之前,他又向我们解释了一番:“希望你们不要见怪,房子虽然是我卖给你们的,但我也是迫于无奈。前几天你们去我家找我的时候,我恰好回家去打理那些土地,其实自从我儿子死后,我常年都呆在成都,我儿子还有很多事都没有办完。我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就是为了帮我儿子办事,而新换的装扮。”
“好了。”我点点头说:“我对你现在的样子并不十分感兴趣,还是先说正事吧。”
老头应了一声,一手在自己大腿上使劲拍了一下,才开始说。“我那儿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听话了。都怪小的时候,他老妈对他太严厉了一点。”
“唉,他老妈子去的早啊,他也去的早。为什么,偏偏留下我这么个老头子?”老头说到这,又加了把劲,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好像大腿跟他的手有仇一样。
他接着说,他说李韬从小就特别的听话,什么事都对自己言听计从。他说他老伴去世的早,死之前啊,对他们的儿子李韬,是既疼爱又严厉。李韬一不听话,他老伴就会打骂李韬,打完骂完之后,又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看着李韬的照片哭。
这不,他老伴一去世,老头就代替了他老伴的位置。老头说,他常常在代替死去的妻子管教李韬的时候,就会想起故人来,所以就打骂的凶狠了一些。如果李韬不争气,老头就把李韬往死里打,一边打一边大骂:“你对得起你死去的老母亲吗?”
因为这事,村里人对老头意见特别的大,以讹传讹之后,老头的形象在村子里全然的败坏。所以,才会有我和妮子在村子里听到村里人对李国家指指点点的那一幕。
老头说到这,我似乎明白了一些,当下心头也了然了。也没打断老头,让他接着说。
老头说到自己被村里人指指点点之后,没将这话题继续下去,他接着说他的儿子李韬。他说在这种打骂和李韬死去的母亲的影响下,他的儿子李韬非但一点责怪他的意思也没有,反而变得比其余的孩子更加的听话。
高考那一年,李韬更是以全县理科状元的身份考入了四川大学。那会,他的儿子李韬,真的是给他长脸啊。他们村里的那些人,真是又嫉妒又恨的咬牙切齿。
可是,这些都远远不够。老头说,因为他这种特殊的教育方式,使得李韬的内心变得无比的自卑,他总是感觉自己做的不够好,并且永远把自己的目标定的很高。
李韬就是以那样一种性格,走进了四川大学。虽然,他是整个县的理科状元,但这又能怎样。在高手如云的大学里面,李韬开始变得无比的平庸。这,与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简直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于是在那一年,老头收到过自己儿子的一个电话:“爸,我对不起你,我实在是对不起你,我好希望你能杀了我。我觉得好无助,我觉得自己好笨,脑子有多蠢。”
老头详细询问过后,才知道李韬说因为参加学校的一次竞赛,只得了全校第二名。
在李滔读大学的那几年间,老头说他是操碎了心,简直每天都不得安宁。
“有一次。”老头说:“有一次我儿的指导老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说.”
“说什么?”我问。
“哎!”老头长叹了一声,说:“你们应该想的到的,我那儿还是那样,永远给自己制定一个个高高的目标,搞的自己压力太大,那一次终于精神崩溃了。”
“这些事我就不多说了,好歹他整个大学期间没出什么大问题。最大的问题,出在他大学毕业之后。”
老头说到这,抬起头看了看远处,两只眼睛里面透射出一种悲凉的气息。他接着说,说他儿子大学毕业后的事情。
他说:“你们能够想象吧,我这个儿在大学毕业时找不到工作,他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他从没有这么绝望过。大学毕业那会,他经常打电话给我,说他睡不着觉。他经常告诉我,他一睡觉就会梦到他死去的老妈。”
老头说到这,老脸上的泪水唰的流了下来。
我伸手去拍了拍老头的肩膀,不料他一下挣了开来,指着我大吼:“他还打电话告诉我,总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让我注意身体,说他谢谢我将他养育成人。他还说,说他自己觉得自己可能无法照顾我了。”
老头激动的抓住了我的手反问我,他问我能够想象他当时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里那种难受的感觉吗?
我没回答老头,而是抬起头看向看街道两边那些房屋。我何曾不能理解李滔当时的心情,生活在这座城市中,千千万万的青年都跟他一样,面对着那些房子和车子,我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有一个注定的事实是,那不是你的。
我的眼前浮现出李滔的背影来,他就这么站在阳台上,静静的站着。他的眼睛透过玻璃窗,看向了窗外。他的背影,因为他紧随其后的跳楼举动,而永远留在了那个阳台上。
老头说到这,我已经听不下去。其实,接下来老头要说什么,我也基本上能够猜到了。
李滔这人因为性格的原因,总给自己定下过高的目标。但是,他从来没意识到,他只是个人而已,只是一个刚走进社会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