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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叫简之人

第90章 叫简之人

看似冰释前嫌,两人相向而跪,焱泪湿眼角,无比动情道:“鸿离弟,你我兄弟永不相负,今日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鸿离朗声附和。

鸿离没入王殿之时,便闻到了恍若隔世的陈年酒香,那香郁之气干烈而灼心。鸿离明白:酒是无锋之剑,殿内摆满美酒,这便形成没有杀气的杀气,更隐逸也更高明。

焱与鸿离并行,焱并未登上王台高座,而是在台下与鸿离一并坐下。焱亲自斟酒,弱声道:“兄这些年如井中之蛙,苦守上祖积下的这份家业,弟却不同——近年忙于天下大事而有大成,现天下归心,真是可喜可贺——你我兄弟少有相聚,今日相见,兄实在是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来,兄敬我弟三杯,祝弟宏图伟业更上一层!”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芒刺惊现,如焱所言,再进一层,愚人也听得出,那便是暗指冥幽国吞并最后一国——圣火国。鸿离实在是难咽这杯酒,苦苦一笑,千年陈酒也索然无味。焱先干为敬,鸿离也随后干之。

鸿离思忖片刻而后说:“弟灭八国,全仰仗兄国之威,天下谁人不知,你我两国亲如一家;再者,也是实出无奈,此八国,近百年来,不断滋事,扰我边民,割我疆土,实在是欺人太甚,弟国实在是到了忍无可忍之步,才不得已出手灭之——一直以来,兄国以仁厚贤德与威仪王气震憾天下,使得他国不敢有妄动念头,兄之仁德,更是令天下苍生折服,今日而来,专为兄差谴而来,兄之一言,我国上下便马首是瞻,听从兄之号令!”

焱忙拱手礼让:“弟之言实在是严重了,兄惭愧惭愧——兄守一国尚且作难,更不敢奢望它想,只愿甘守这一方瘦土,安然度日。兄对弟治理家国天下的宏才韬略实是景仰万分,如弟对兄有何吩咐,敬请直言——”

话说到这个份上,才步入正题。焱与其臣子早早就盘算了其来意,应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冥幽帝国日渐昌隆,眼里已存不下他国,吞圣火国之心是早晚之事。不想,此事来得却是这样急迫。他们所料,与攻八国不同,攻圣火国鸿离会格外小心,从乱丝如麻中寻出一条借口,然后出师有名,而一举灭其国。

鸿离的来意其实很简单,但是圣火国的每一个臣民却并不简单地看他的来访,认为鸿离此次之来,是山雨欲来的大征兆。两国纷争,或许始于这次摆满鲜花与美酒的王殿之上。更有先见之明者进言:可趁此鸿离孤身前来,而一举除之,免圣火国灭顶之祸,而后,凭焱之仁德,振臂一呼,一统天下,从而省去了先灭八国之劳,而坐收渔人之利。

焱当然不会冒然听信他人之言。他心中更知:“此鸿离非彼日之鸿离,单其手握九国圣剑于一身之本事,便令人畏惧,遂不会轻举妄动,而自找祸根。”

鸿离没了笑意,一抹忧郁覆盖了面容,悻悻放下酒樽,接焱之言道:“弟此次而来,一者是想念已久,前来拜望;二者,弟也确有一事相求——”

“既是自家兄弟,何谈相求,有事,请弟直讲——”

“弟——想要兄国一个人——”

“噢——弟之大国人才济济,兄之小国,还有弟要找的人,不妨说来——”

“一个叫简之人!”

“叫简之人?”焱稍顿一下,将目光撒向其臣巫,“诸臣工,我国可有简这个人吗?”

“回我圣王——我国没有叫简之人——”一臣子出列跪答。

“没有——呵呵——”焱脸肌收缩一笑,举樽道:“弟,真是抱歉,我国并无叫简之人!”

“焱兄,那个人现叫忌悠,此前叫简,我就想要这个人,兄可否成全——”

“忌悠!”金殿哗然。圣火国谁人不知,忌悠是焱之一臂,焱更称,宁可断其臂,也不失忌悠。焱也显出惊异万状之色,其心中早已有数,忌悠遭遇刺客全过程,已全盘告之于他。焱便料到来者不善,忌悠有可能成为两国失和的导火线。

鸿离之话音落下,殿上便有剑刃滑动之声,杀气弥漫开来……

焱不失王者风范,片刻容归平静,差人道:“来人啊,去把大国巫忌悠请来——”

稍倾儿,忌悠来到,伏跪于焱面前。

“鸿离王说话,焱岂敢不尊!”焱此时的话调陡然已变,已将鸿离的称号从弟变成了鸿离王。随后将目光转向忌悠,对忌悠道:“如今天下之王赏识你为英杰,破格提任于你,你且追随光辉而去,日后你会前程无量,成为国人楷模,快快拜谢鸿离王!”

众臣巫将目光聚于忌悠一身。

“忌悠——不愿!狗不嫌家贫,况忌悠深受我圣王洪恩,今生今世,愿为我圣王效命!”

“你——”焱暴怒而起,“忌悠,你如此不识抬举,寡人看错了人!鸿离王乃千古明君,钦点你的名号,你当以身相报,怎敢有违王令!”大声喝斥了忌悠一番,焱踱步到鸿离的面前,拱手道:“请鸿离王息怒,****跟随兄之多年,实是头脑朽钝了,待我慢慢开化于他,待他醒悟之日,兄让忌悠去你王庭谢罪!不知,鸿离王意下如何?”

焱为一国之君,如此礼贤下士于另一王,令众臣巫不解,纷纷咽气自怒,恨不能生吞鸿离。

鸿离深感不安,起身还礼,道:“弟如此要人,却之不恭,但还请焱兄体恤弟之苦难,弟实为一纠缠不清的灵境困惑,所以,必找这最后叫简之人才能清静其身,还请兄成全鸿离。”

“岂有此理,荒唐之极的理由,你鸿离王也太霸道,为一子虚乌有的幻境,便来诛杀我大国巫,你可知,我大国巫为国之一柱,岂容你儿戏之言便能带走!你若有带走我大国巫之心,那好,也将你的大国巫比狐赐予我国,如何?我且再问你,明日你再生一幻境,是否也要诛杀我圣王!鸿离——你可否找些更聪明的理由!”队列中,忽一巫冲出,怒责鸿离。随后各臣巫纷言附和。怒怨之声四起,焱厉喝一声:“大胆!鸿离王乃寡人最尊之客,天下爱戴,岂容你一小巫玷污圣明,自是捉死!寡人若再留你,定会被天下人耻笑,笑我圣火国无一明理之人!”说话间,陡然一指,那巫“忽——”身染熊熊烈火,稍顷,化为灰尽而毙命。

鸿离大为一惊,连声道:“兄严重了,为弟之事,怎敢伤了兄国的和气——”

“让弟见笑了——”焱此刻还能笑得出来,足见其城府。“兄不才,治国不严,理国无方,诸臣工,多是这等无用无能且惯用嘴皮之人,此等臣滓,杀一个少一人。”

分列两旁的众臣工呜咽抹泪,个个虽不作声,但切齿咯咯,血目视鸿离,都把这一血债记于鸿离的头上。鸿离岂看不出,那巫,实是忠义之士,焱如此,实是怀有割袍断义决心,看来,两国如想恢复往日之好,已成镜中花水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