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德兰修女传:在爱中行走
13057400000005

第5章 在她丰美的心里埋下了爱的种子

1925年,小龚莎15岁了。这一年,她参加了教堂的一个青年研讨小组。这个小组名叫圣母会。这在当时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因为城里的许多女孩子都参加了。

但德兰姆姆的研究者都认为,这是龚莎之所以成为德兰修女的一个转折点。

圣母会的活动很多,其中经常举行的一项活动,就是阅读耶稣会传教士从孟加拉、印度等地寄回的信函。那些信函除了介绍那里的教务情况外,还会谈到那里的社会状况。有一封信这样写道:“这里的生活极为贫苦,即便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也会落泪。人们非常穷困,每天都有几千个人死于饥饿。”

几千个人?每天?我的上帝啊!

小龚莎吃惊得心跳都快要停止了。她简直无法相信,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地方,竟然还有如此深重的贫穷和苦难。

她再也无法平静——无法假装没有听到过这个消息。她开始思索这件事,并朦胧地意识到,也许自己可以为此做点什么。

从那以后,传教士信中的话就一直萦绕在龚莎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说得更准确些,是从未有过片刻的消失。到后来,她甚至开始思念那个地方,就像思念故乡一样,仿佛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的人们,都是她的亲人。这样的思念使她变得更沉静,更喜欢思考了。当同龄的女孩们在操场上兴高采烈地玩耍嬉戏时,她却手捧《圣经》静静地坐在一边,或者,一个人在树下默默地散步。

这时的小龚莎,已经成长为一个迷人的少女了。她有一双深邃晶亮的眼睛,还有一副清脆明丽的女高音嗓子。仅凭这两点,就足以使她成为同学们追慕的对象,也足以使她成为包雅舒家的骄傲。事实上,哥哥拉撒就特别为这个妹妹骄傲。龚莎就快高中毕业了,哥哥深信妹妹一定会有一个锦绣前程。那时候,高中毕业生是很少的,女生就更少了。

就在这时候,拉撒离开了斯科普里。他深受父亲的影响,也立志继承父亲的遗志。因此,他投考了军校,这也正是尼古拉的愿望。军校毕业后,拉撒随即就加入了阿尔巴尼亚陆军。尼古拉的在天之灵如果有知,一定会深感安慰。

只是,拉撒没有想到,一点也没有想到,当他在车站与前来送行的妹妹吻别时,那会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龚莎·包雅舒”。也就是说,当拉撒在多年后再次见到妹妹时,妹妹已经由龚莎变成了“德兰姆姆”。

拉撒走后,一家人的生活仍然一如既往。龚莎上完学,就到店里帮妈妈干活,然后参加圣母会的活动。同时她也经常向神父打听有关传教工作的信息,以满足她内心深处深切的渴望。有一天,龚莎在火车站意外地碰到了一位刚从印度回来的神父,她立即欣喜地迎了上去。她对神父说:“神父,您刚从印度回来吗?请您给我讲一讲您在那里工作的情形吧?”迫不及待的小龚莎,甚至等不及神父回到教堂,就在车站里随便找了个地方,拉着神父坐下了。

那一天,神父究竟讲了多久,我们就不必知道了。我们只知道,神父讲着,龚莎听着,出神地听着,生怕漏掉了一个词,一个字。

在这样的学习中,龚莎究竟学到了多少?吸收了多少?没人知道,恐怕连龚莎自己也不一定清楚。但不久,人们就惊讶地看到,在这棵渴慕上帝的小树上,信仰已结出了神奇的果实。

有一次,在教堂的主日弥撒中,新来的本堂神父打开了一卷世界地图。这是一张很特别的世界地图,上面醒目地印着一些标示。年轻的神父举着地图问:“有谁能告诉我这些标示代表着什么吗?”

在座的是斯科普里城的所有信徒,但只有龚莎站起来回答道:“我知道,神父。”

于是,神父请龚莎上前来把那些标示讲解给大家听。龚莎落落大方地走到地图前,指着其中的一个标示说:“这是耶稣会神父于1925年在孟加拉成立的传教区,那里有两位南斯拉夫传教士。”然后龚莎又将手指移向另一个标示,说:“这个传教区就成立得更早了……”原来,地图上的标示代表着耶稣会传教士所到达的每一个国家和地区。而15岁的小龚莎,居然能够把每个传教区的情形都说得清清楚楚,如数家珍。

母亲庄达并不觉得意外,她知道小龚莎很早就在关注传教的事了,只是没想到她会了解得那么细致,那么深入,那么全面。但龚莎出色的表现却使那位新来的本堂神父非常吃惊,也因此留下了异常深刻的印象。弥撒结束时,神父亲切地喊住龚莎,跟她说:“龚莎,你如此热心,应该受到奖励。我把爱尔兰劳莱德修女会的地址给你,她们也在加尔各答传教。如果你愿意,可以和她们通信。”她做了一个影响一生的重大决定。

1928年,18岁的龚莎高中毕业了。这天,一位常到包雅舒家的神父又来了,他是来为修女们募捐的,有几个劳莱德修女会的修女,即将起程去印度的加尔各答传教。

神父走后,龚莎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强烈得无法遏制的渴望:“我也要到印度去,到加尔各答去,去那里侍奉基督——去那里为穷人中的穷人服务。”也就是说,她要加入修女会。

龚莎深信这是上帝对她的召唤。

这是一个非同一般的决定。选择做修女,就等于彻底放弃了现世生活,以及可能存在的某种美好前程。总之是人生的一个巨大牺牲,它在某种意义上等同于致命,也就是完全地献出了自己。而龚莎是个身心健康的女孩,毫不讳言,她也曾在深深的静夜里梦想过做一个幸福的新娘。但现在,回应上帝的渴望彻底压倒了那个梦想,她不再愿意作为一个普通女人生活一辈子,哪怕生活得很幸福,很甜美,很温馨。

她决定要加入修女会。

当然这只是她个人的想法,她还必须征求母亲和姐姐的意见,如果能够得到她们的同意和祝福,那就太好了。

那一天傍晚——那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傍晚,吃过晚饭后,母女三人围坐在桌前聊天。天色将黑未黑,正是一天中最柔和最安详的时刻。龚莎沉吟了很久,最后才鼓起勇气轻声说:“妈妈,姐姐,我有一个想法,希望得到你们的准许,让我答复主的召唤。”她谨慎地选择着词语,为了使自己不至于太激动,她紧握着双手。说完这句话,她垂下眼睛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抬起头,更明确更坚定地说:“我想加入劳莱德修女会——我想到印度去当修女。”

母亲看着亲爱的小女儿,深感意外。虽然她自己就是一个虔敬的天主教徒,她也希望自己的女儿成为一个虔敬的天主教徒。但加入修女会去做一个出世的修女,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然而她还是同意了。她知道,龚莎决定了的事,没有人能够改变。这一点,她太像她的父亲了:只要相信自己是对的,就绝不放弃,哪怕要为此付出生命。

龚莎高兴极了。她站起来,紧紧地抱住母亲和姐姐。她深深地感谢她们的理解与支持。但她想,这还不够,还必须告诉拉撒,如果拉撒也支持她,那就更完美了。

于是,她给拉撒写了一封信,告诉他这个重大的决定。这时候,拉撒已经是阿尔巴尼亚的陆军中尉了。但拉撒的反应却很冷淡。他在回信中说:“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怎么能去当一名修女呢?你难道不明白,你这样做,是在断送自己的前程吗?”为了引起龚莎足够的注意,他还在“断送”两个字的下面划了一条重重的横线。

看了拉撒的信,龚莎苦恼极了。她深切地渴望得到拉撒的祝福,因为他对她是那么重要。但拉撒的反对并没有动摇她的信念,她在给拉撒的回信里写道:“亲爱的哥哥,你认为你的地位很重要,作为一名军官为有200万属民的国王服务。你知道吗?我也是一名军官,只不过,我侍奉的是整个世界的君王!我们哪一个做得更对呢?”

龚莎写完了给哥哥的回信,然后就由神父带领着,去郊外拜访劳莱德修女会斯科普里修道院的院长。一切都很顺利。虽然加入修女会也有一些必要的考核,但龚莎显然是无可挑剔的,她当场就被录取了。

这一年的11月,修女会安排龚莎前往劳莱德修女会总会做望会生(见习生),总会位于爱尔兰首都都柏林的附近。也就是说,龚莎要离开斯科普里,离开亲爱的母亲和姐姐,离开这个温暖的家庭了。

离别总是伤感的。母亲流着眼泪呼喊龚莎,她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亲爱的小女儿了。这对一个母亲来说,该是多么大的牺牲和奉献。龚莎虽然也跟母亲一样恋恋不舍,一样难过,但她还是头也不回地上了火车。

若干年后,当一位记者问到德兰姆姆早年的生活时,她说:“起初,约在12岁至18岁时,我并没想过当修女,那时我有一个十分美满的家庭。可是到了18岁,我便拿定主意要弃家修道。从那以后,50年来,我从未怀疑过我的这个决定。我想这是上帝的圣意,是他的选择,不是我的选择。”

18岁的龚莎,为自己的人生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这个决定不仅注定要影响她的一生,而且注定要影响许多人的一生。“走出去,把基督的生命带给众人。”多年后,德兰姆姆在描述她18岁那年所领受到的召唤时,说了这样一句话,并把这次召唤看成是上帝对她的第一次圣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