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您要不还是吃点东西吧,一整天都不吃不喝,身子怕是会受不了啊。”连公公捧着糕点,忧心地劝道。
皇甫桀快速地翻开奏折,越看心里越烦躁,干脆扔了奏章,叱喝道:“本王是觉得这些大臣都吃饱了没事干,本王立妃难道还要他们一个个插手过问吗?”
“王上……”连公公紧张地劝道:“您别气,大臣们也都是为了王上好。”
“哼。”皇甫桀站起来叹息地说:“他们是想用本王的王妃从公主身上换取龙脉,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王上,您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盼得公主苏醒……”连公公小心翼翼地说:“难道就要前功尽弃了吗?”
皇甫桀冷静下来,踱步说道:“本王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并不觉得拥有江山就是最大的愿望,本王心里很乱,真的很乱。”
“王上心里还惦记着夜兮姑娘,所以才会心烦意乱。”连公公无奈地叹息:“王上,不如在花园散散心吧,暂且放下烦心的事儿。”
皇甫桀寻思片刻,也觉得要适当地放下心里的包袱才对,他不让连公公跟着,想独自一人在宫里走走;夜幕后的王宫,唯有天空中的繁星和他做伴,他每走一步都会想起夜兮的欢笑,她的美好印在自己心目中,成为最宝贵的记忆。
不自不觉中,还是来到天寒宫的宫门口,皇甫桀犹豫再三还是踏入;天寒宫没有之前的寒冷,却一样冷清凄凉,梅林的梅花落得满地都是,要是夜兮在,她肯定会心疼花瓣。
“你为何要把花瓣葬在雪地里?”当瑾公子还在时,曾经也和夜兮一起在天寒宫葬花,只是当时的他还不是很明白夜兮的良苦用心。
“你不觉得它们也很可怜吗?”
这是一种归属感,是夜兮梦寐以求的安全感;从水族来天尧国,无时无刻不面临死亡的夜兮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感叹花瓣的命运,好像自己像它们那样飘零,最后居无定所;所以夜兮会为它们找个家,就像是为自己找一个落定的地方。
“烛烬香残,帘未卷,梦初惊。花欲谢,深夜,月胧明。何处按歌声,轻轻。舞衣尘暗生,负春情。”
宜涟小筑传来的歌声引起皇甫桀的关注,他震惊地凝视小筑里面微弱的烛光,随着歌声的引诱,皇甫桀不由自主地靠近石桥;依然是这扇门,外面的他静静地等待里面的她察觉他的心跳。
夜兮贴着房门聆听皇甫桀的动静,她悄悄地开启房门,四目交会的刹那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彼此了;她的微笑,她的怒气,她哀怨流泪的模样,一幕幕的画面周而复始地在他心里轮番轰炸;他投降了,他真的想得发狂,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站在门外面不敢前进。
“吱噫——”房门开启了,皇甫桀鼓起勇气抬眸望去,他被自己的错觉影响,看到的以为是夜兮。
瑾公主微微一笑,羞涩地别过脸,她抱着古琴楚楚动人;皇甫桀走进去拉着瑾公主的手,握得特别紧,像是下一刻,她就会随风飘走。
“王上……”瑾公主指引皇甫桀坐在炉火旁,此时炉火里面火还没有完全熄灭,夜晚寒冷的时候,隔着炉火尚能取暖。
“原来你一直留在梅林,原来你也一直等我。”皇甫桀激动不已,难以相信地喃喃:“原来……”
瑾公主心里一沉,其实她知道皇甫桀把自己当作谁,而她唱这首曲子也就是为了把王上引来,既然错,那就将错就错,一错到底。
瑾公主扑上去用两只手指按着皇甫桀的唇瓣,巧笑倩兮地说道:“王上,我一直都等着,永永远远……”
有了瑾公主暧昧的挑逗,皇甫桀再也忍不住,抛开所有的思念将她搂住;他知道拥有夜兮才能填满内心的空虚,这并不是拥有大好江山能满足他的。
***
“桂花糕,玉米糕……”
“桂花糕。”夜兮冲到卖糕点的小摊位上面,拉着屈侯弑说:“我要吃,我要吃桂花糕。”
“小姑娘,桂花糕很香又好吃。”摊位上的商贩笑呵呵地推销。
屈侯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又拉着夜兮躲在一旁,小声地说:“夜兮,我们根本身无分文,没有银子买,要不你再忍一忍,等我给你赚了银子,我再给你买。”
夜兮从自己头上拔下玉钗递给屈侯弑说道:“那你去把这个当了吧。”
屈侯弑低头看了看玉钗,是一个镶金的白玉玉钗,一定价值不菲,但是也许玉钗其实对夜兮很重要,只不过现在她记不起以前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不屑;身为一个男人,他屈侯弑怎么能用女人当来的银两?更何况,他曾经在皇甫桀面前夸下海口说一定会让夜兮过得更好。
就在屈侯弑犹豫不决的时候,夜兮不耐烦地说:“你不去,那我去。”
“夜兮。”屈侯弑暗叫一声,然后捂着夜兮的嘴巴窜入巷子里躲起来。
夜兮吓得倒抽一气,趴在屈侯弑身边,紧张地问:“是不是有人跟踪我们?”
屈侯弑刚才瞥见人潮中的黑厥国的人,看来主上已经知道他们在天尧国的事情了;如若没猜错,跳崖之前所见的乌云就是主上派来的追踪器。
屈侯弑现在面临两难,带着夜兮返回黑厥国势必又将夜兮推入火坑,以主上的个性,一定会把夜兮当作人质要挟皇甫桀,何况自己任务没有完成,自然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他死没关系,但不能让夜兮陷入困境;相比之下,反而留在天尧国是条生路,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有夜兮在身边,皇甫桀不会下令追杀他们。
思来想去之后,屈侯弑带着夜兮还是返回了天尧国都城,可是没料到的是,黑厥国已然将他们视为眼中钉,务必要捉拿屈侯弑回去。
夜兮从布庄出来,看到换上百姓服饰后的屈侯弑不禁咯咯直笑;屈侯弑尴尬地红着脸,转过身戴上斗笠,故意冷冷地说:“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他们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变卖之后换上更廉价更普通的衣服,这样一来屈侯弑俨然就是一个农夫,而夜兮还是那样花容月貌,活泼可爱。
“轰轰……”梅雨天说变就变,刚刚还太阳高照,此时就响起了雷声。
“屈侯弑,好像要下雨了。”夜兮跑到屈侯弑身边,着急地说:“你要带我去哪里?”
“城里吃住都要花钱,我们肯定呆不下去。”屈侯弑护着斗笠,说道:“所以我们去郊外的小村庄看看能不能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还是先找地方避避雨吧。”夜兮咬着唇,蹙眉嚷道。
“你看那边……”屈侯弑指了指不远处的菜地里,有个老婆婆坐在田埂上唉声叹气,试着爬起来却走不到两步就摔倒在地上了。
屈侯弑带着夜兮赶紧跑过去,突然豆粒大的雨滴落在他们身上,渐渐地雨势越来越大;屈侯弑背着老婆婆,由婆婆指着方向将他们带去老婆婆的家。
屈侯弑站在屋檐下避雨,老婆婆笑着打开门,一蹶一拐地走出去对着他说:“好了,衣服换好了。”
屈侯弑点了点头,然后随同老婆婆一起走进屋子里;夜兮换上老婆婆以前闺女的衣服,看起来像极了乡村小姑娘,清丽可人,别有一番味道。
老婆婆瞅了瞅屈侯弑看痴了的表情,不禁揶揄地说:“我说你倒是以为看人都能看饱肚子吗。”
屈侯弑摸了摸头,不解地眨着眼;夜兮偷笑两声,扶着老婆婆坐下来。
“我找找我家老头子的衣服,你也最好换下来,免得着凉。”老婆婆坐下后,对着屈侯弑说。
“不必了,我是男人,身子结实。”屈侯弑笑着说。
“结实也是肉身啊。”老婆婆皱着眉头,说:“你是男孩子,要保护女孩子的,所以千万不能病倒。”
夜兮也附和地劝道:“是啊,换下吧,衣服应该洗一洗。”
屈侯弑拗不过两个女人,只得默默答应。
“来来来,吃饭吃饭。”老婆婆开心地说:“对了,我叫聋婆,以前呢是个聋子,但是后来我家老伴给我把耳聋的毛病治好了,不过名字叫开了也就懒得改过来了。”
“聋婆,怎么没有看到您老板呢?”夜兮张望四周,简陋的屋子小的可怜,住两个人似乎都太拥挤了。
“唉,他走了好几年了。”聋婆叹口气说道:“我闺女也走了很久了,留下我这个老太婆孤苦伶仃地守着这块地。”
屈侯弑和夜兮都很同情聋婆,特别是夜兮莫名地伤感起来,还伸手握着聋婆的手,安抚地说:“聋婆,我是你闺女,你别伤心,以后我们都是你孩子。”
屈侯弑震惊地看着夜兮,夜兮朝着他使了使眼色,于是屈侯弑只好呆呆地点头。
聋婆瞅着夜兮,笑道:“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们,不然我肯定回不来了。”
“没关系,举手之劳。”屈侯弑淡淡地说,其实他们都有点心虚,为的是找个地方落脚。
聋婆顿了顿,又问:“可是这地方这么偏僻,你们是要去哪里的?”
夜兮和屈侯弑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聋婆是个明白人,一眼就看出他们的难处,于是和善地笑道:“如果你们不嫌弃,就在聋婆这里多住几日吧,过些时候有人要来聋婆这里收青菜,聋婆每年都忙不过来,还得请人,这不,今年就你们帮帮聋婆?”
“好啊,好啊。”屈侯弑和夜兮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聋婆看着他们的窘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屈侯弑和夜兮虽然不太好意思,但是面对热情的老婆婆也都忍不住开怀大笑。